第四百零一章 別離

　　進入十月，天氣漸漸轉涼。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整個首爾薄暮彌散。

　　一陣風吹來，交接完作曲部最后一些事宜，匆匆趕到世宗酒店外的李在珉，對此更是有著切身感受，何況他臉上還流著潑過來的冷水。

　　酒店大門推開，看到走出來的嬌小身影，帕尼收回瞪著的目光，將手中還剩下小半瓶水憤恨的扔進垃圾桶，對那個嬌小身影的喊聲置若罔聞，卦轉身進了酒店。

　　“oppa，你沒事吧。帕尼不知怎么看到剛才短信的…”泰妍慌忙把拎著的手提袋放下，從挎包里拿出紙巾。

　　“沒事。”李在珉接過紙巾在臉上擦拭幾下，還好，就領口有點水跡，衣服并沒有濕。抬頭看著帕尼消失在酒店大堂，苦澀笑了下，“以為你還要待會才能下來。”

　　“猜到你會早趕過來，對她們說有點事，就早一步跑出來了。”早上從國外飛回來，為慶祝這次演出成功，公司為少女時代舉辦了小型慶祝會，地點就選擇在這世宗酒店。泰妍微笑著道，“開始沒多久，允兒和杰西卡就喝醉了，大家都準備早一點回去，約好明天下午去給你送機。我、我也會去。”

　　“不用了。”李在珉遲疑下，見泰妍收緊的眼神，心中不由微微刺痛，解釋說，“我改成了明天上午十點的班機，中午等了到香港后，我會打給允兒電話。”

　　“哦～”泰妍牽強的笑了聲，低頭看著腳尖，“那就不去送你了，剛好上午有通告，可能沒有辦法推掉。”

　　氣氛變得有點壓抑。李在珉望著不斷有人進出的酒店門口，看泰妍彎腰拎起那個手提袋，先開口的問道，“我們是隨便走走，還是去咖啡廳？”

　　泰妍搖搖頭，更像是在擺脫著某種情緒，她臉上露出一絲放松的笑容，指著暮色中隱約可見的遠山黑影，“去南山公園。”

　　或許是天氣和時間的原因，南山公園的游客。今天特別少。

　　進公園，見泰妍把帽檐稍稍掀起，借著路邊的燈光，望著她臉上浮起的一抹暈紅，李在珉問。“你也喝酒了？”

　　順著景區道路，慢慢前行。泰妍輕聲回答。“喝了一點，就一杯。”

　　“不會喝酒，又不喜歡，以后還是盡量不要喝。”

　　“你也不喜歡喝酒，現在不是要去香港做什么酒吧老板嗎？！”泰妍轉身，微微攏起著眉頭。覺察語氣似乎有點沖，隨后像是開玩笑的接著道，“聽允兒說，你接手的那家小酒吧。調酒都要親自做，真想不出，一個不喜歡喝酒的人怎么做調酒師。也好，等以后我們有機會去香港上通告，就去你那家酒吧，嘗嘗你的手藝，到時一定要好好招待哦。”

　　李在珉轉頭，泰妍慌亂的錯開目光，他把手中拿著的包裝袋遞過去，“這是那次你落下的傘。以后別這么迷糊了，不是一直說這傘很重要嗎。”

　　泰妍打開包裝袋，看了下，驚喜的喊了聲，“太好了，又回來了。接到你電話前，還以為丟了，呵呵！”

　　“是要去南山塔嗎？”想起泰妍以前總愛念叨的地方，李在珉往纜車方向望了望。明天將啟程去香港，今晚的見面，兩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在分別之前，他很想拋下心中所有包袱，像以前那樣的和泰妍相處，即便只有短暫的一點點時間。

　　“不想坐纜車，我們爬上去。”似乎受到李在珉情緒的感染，泰妍精神振奮了些許，她指向不遠處的長長登山階梯。

　　“爬上去。”李在珉抬頭望望山頂高聳的南山塔，笑看泰妍一眼，示意著她腳上穿的高跟鞋，“你能爬上去嗎？”

　　像是嘟起的走到臺階前，泰妍彎腰把腳上的高跟鞋脫掉，把小花傘放進包包里，又把脫下的高跟鞋裝進原先裝傘的包裝袋里，最后拎在手上一幅趾高氣昂的模樣看向李在珉。

　　這樣輕松的相處，雖然時隔幾個月，但記憶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李在珉笑著繼續問，“腳不涼嗎？”

　　“好涼！”泰妍頑皮的動動穿著薄薄襪子的兩腳，別過臉，錯開李在珉的視線。暮色漸重中，臺階兩旁的路燈逐次亮起，她望著如同夢幻般的長長上山通道，“oppa，背我上去吧。”

　　“嗯。”仰望似乎沒有盡頭的階梯，李在珉瞥望下隱在燈影中的泰妍，走過去蹲下，等泰妍趴到背上，雙手繞過脖子交叉在他身前，然后站起身，不理會偶爾擦身經過行人的側目眼光，背著泰妍慢慢的往山上走去。

　　泰妍臉上的暈紅加深，仿佛酒意變得濃重，晶亮的眸子如天上一閃一閃的星光。她側過臉龐，輕輕趴伏在李在珉的肩膀上，看著越過的一個個臺階，“你和她來過這里嗎？”

　　背上傳來泰妍低低的問詢，李在珉腳步稍稍停頓，點了點頭。

　　“去過南山塔？”看到李在珉又點點頭，泰妍皺了皺鼻子，“有這樣背她上去嗎？”

　　李在珉無聲笑笑，微微的搖頭。

　　靜了片刻，泰妍呼出一口氣，“我看到她的新聞了，你會去找她嗎？”

　　李在珉沉默著，不愿說出對兩人都是奢侈的希望。以前，他以為已經整理好了心情，以為漸漸走近真正屬于他的愛情，可從她在英國打來電話后，驀然發現，一切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漫長的沉默中，脖子上有涼涼的水滴，李在珉抬起頭，夜空中星光煜煜。

　　“感覺我就像個小偷一樣，妄想偷走那份不屬于我的東西。”泰妍將臉埋進李在珉的肩膀，嘴里如同囈語的呢喃，“你知道嗎？知道她一聲不響的離開，我有偷偷的高興過，甚至看你那樣從新加坡回來，還有著那樣的心情…”

　　李在珉覺得喉嚨有點堵，聲音都帶著干澀，“你不是！”

　　泰妍在眼睛上揉揉，忽而露出微笑的拍拍李在珉的肩膀，玩笑的說，“oppa，為什么你不先認識我，下次記得哦。”

　　下次？李在珉轉過頭，靜望著泰妍近在咫尺的小臉，望著她近在咫尺的倔強而執拗眼神。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希望我的世界就只有你！

　　漫長的階梯，李在珉背著泰妍爬了很久。

　　爬到南山亭，泰妍又問起李在珉和“她”去南山塔多少次，聽完答案，然后就從他背上跳下，說不想再往上去了。

　　泰妍體重很輕，被了那么久并沒感覺到累，李在珉跟著泰妍坐到南山亭里的長凳上。后在泰妍叮囑聲中，背過身去，聽到泰妍招呼，他才重新的回身張開眼睛。

　　燃起的仙女棒在眼前搖晃，中間的長凳上擺著的一個小蛋糕，上面插著一根燭光晃動的生日蠟燭，旁邊泰妍一直拎著的手提袋，此時變的空空的，他這才明白手提袋里裝的是這些。

　　“對不起！”泰妍的眼中閃現著水光，分別遠沒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她把燃剩一半的仙女棒遞到李在珉的手中，“對不起，你生日的時候，我明明沒有通告，明明可以趕去給你慶祝…”

　　煙花在手中燃盡，火光停止躍動的一刻，李在珉細細的看著泰妍，“我知道。”

　　“不過，以后你所有的生日，我都不會再錯過了。都讓我陪著你過，好不好？”對上李在珉目光，泰妍柔柔的笑起來，眼中泛著的水光奪眶而出，她捧起蛋糕，“oppa，25歲生日快樂！”

　　等李在珉吹熄生日蠟燭，泰妍繼續點燃，然后再次的捧起，“oppa，26歲生日快樂！”

　　生日蠟燭一次次的吹熄，又一點點的點亮。

　　李在珉視線模糊的望著，望著每次捧起生日蛋糕都甜甜笑著的泰妍，望著即使臉上淚水恣意滑落也會笑著的泰妍，他卻連一步再也無法靠近。

　　“怎么辦，不能哭呢，這樣就看不清你的樣子了。你說過不喜歡愛哭的女生，可我總是像個愛哭鬼一樣…”泰妍再一次捧亮生日蠟燭的蛋糕，抹著止不住的淚水，“那時我們已經很老很老了吧，可能連話都說出了。你會知道我想要說‘oppa，生日快樂！’，對不對？”

　　李在珉淚眼潸然，用力的點頭。

　　泰妍放下被李在珉吹熄蠟燭的蛋糕，“oppa，謝謝你，謝謝讓我陪你過了這么久。你一定要幸福。以后，我會找一個像你一樣喜歡陪我放煙火的男朋友，會很努力很努力過自己的生活，會很努力很努力的把你忘記。”

　　“oppa，再見！”泰妍從長凳上站起身，使勁擦著眼淚，最后緩緩的俯身過去，在李在珉嘴唇輕輕貼了一下，淚水又一次不爭氣的紛紛而下。

　　溫燙的唇瓣退開，李在珉模糊的望著泰妍轉身，望著她頭也不回的走進亭外夜色中，望著她留下的那個漸行漸遠的驕傲背影。

　　遠去的背影如夢魘般在腦海里揮之不散，李在珉慢慢的睜開眼睛，望著頭頂天窗外的繁盡星空，心中惶然著不知所錯。

　　車窗玻璃被輕輕敲響，他轉過頭，窗外光華躍動，照映著遮在棒球帽下的那張笑靨如花的小臉。

　　那一瞬，攥在她手心燃起的煙花，漫長了想象，恍惚了流年，如穿越了夢境和現實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