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什么機會?”岡薩雷斯有些被搞糊涂了。
“那我就再說一遍。”那鄭千總的態度是相當囂張,“我家龍頭很賞識你們,只要你們投過來,你家大人給你們多少,我家龍頭給雙倍。如果答應,那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弟兄了,我馬上載船送你們去夷洲。”
“哐――!”岡薩雷斯就把腰刀拔出來了,“你敢再說一遍?看我不殺了你!你侮辱了我,侮辱了一名騎士的榮譽!”
“真是死腦筋!”那鄭千總搖搖頭,仿佛對岡薩雷斯的威脅視而不見,“你家大人都自身難保了,都昏了頭了,竟然北上想和清國打仗?說句難聽點的,就是兇多吉少。你們還不如跟著我家龍頭呢。”
黃啟發一下子拉住就要發怒的岡薩雷斯,沉著臉對鄭千總說道:“為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黃千總,走著瞧!不送!”
眼見著鄭家船隊揚帆遠去,岡薩雷斯對黃啟發責怪道:“你怎么放他走了?我們怎么過長江?”
“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啊?”黃啟發回答的口氣也很不善,“快些找民船吧!爭取快些過江。”
直到冬季,鄭家的船隊有空的時候,他們才把黃啟發他們送至松江府。可是剛靠岸,黃啟發就得知吳世恭命令他們全軍北上,連在碼頭等候的岡薩雷斯他們也不去臺灣了。這一下子就把鄭家船隊的統領鄭千總給惹毛了。
毫不奇怪,鄭千總就不愿意送水師陸戰團過長江了,并且還策反黃啟發他們,要讓他們轉投鄭芝龍。鄭芝龍早就對水師陸戰團的這幫人垂涎三尺了,他手下水手和水戰好手很多,可陸戰好手卻很少。所以早就想把水師陸戰團收至囊中。
本來因為與吳世恭的合作,鄭芝龍的吃相還不能夠太難看,但是在得知了吳世恭北上勤王以后,鄭芝龍就按捺不住了,因為鄭芝龍也通過海路與滿清做著生意。很明白滿清騎射的強大威力,所以這次就很不看好吳世恭的前景。
而在回來一路上,那鄭千總就一直在勸說引誘黃啟發。可是被黃啟發斷然拒絕了。所以今天在松江碼頭上,才上演了這么一場不歡而散的好戲。
之所以黃啟發要勸說住岡薩雷斯,主要是因為還不想與鄭芝龍翻臉,畢竟吳世恭還有許多生意與鄭芝龍交雜在了一起,沒有吳世恭的同意,黃啟發就不想給吳世恭惹麻煩。
黃啟發他們一千三百人在十二月十三日才全軍過了長江,之后就開始了長達千里的長途跋涉。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十日。成安縣汝州軍大營中。
“大人!離成安縣城也就十幾里地了。咬咬牙沖過去吧!”左吟建議道。
余子璉搖搖頭:“韃子就是等我們去縣城呢。只要我們一拔營。韃子就會用騎兵沖。根本沒法抵擋,他們就盼著我們這樣做呢。”
“那該怎么辦呢?”左吟問道。
“以靜制動!”余子璉微笑道,“據營死守,加固大營,如果韃子來攻打,騎兵下馬了就不怕了。韃子希望我們如何,我們偏要反道而行。”
左吟想了想。也點頭贊同道:“確實如此,我們的糧還可支撐二十幾天,韃子總不會圍攻我們這么長的時間。要不然,其他的官軍也會過來的。大人英明!”
“我可沒什么英明的。跟先生說句心里話,其實我不怎么會打仗,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無非是一直遵循:敵之所望,我之所棄也。“余子璉笑著說道。
“大人說笑吧!”左吟立刻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見到左吟的表情這么夸張,余子璉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他還一邊想道:“怎么我說的真話倒沒人相信呢?”
遠遠地望著汝州軍在挖壕溝、壘土墻,岳托笑著搖搖頭對左右道:“沒想到此處明軍應對有方,沒急著去成安,要不然,我們就可一鼓而下了。真是可惜啊!”
“貝勒爺!那就放過這股明軍嗎?”一位參領問道。
“不放過又如何?我們兵馬只有四千多,又只是一支偏師,看管住這支明軍即可。睿親王那里才是主戰之地呢。”岳托回答道。
“可這股明軍也就萬人左右,擋不住我們這些健兒的。“那名參領又請戰道。
岳托的臉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他呵斥道:“你們也都試過,知道這股明軍火器很猛,根本難以靠近。現又守于堅固之大營中,如若強攻,又有多少滿洲健兒可以揮霍?休提此事,全軍下馬休息!”
聽了岳托的話,這支清軍偏師除了派了些探子觀察著汝州軍的營地,其余的人都遠遠地下了馬,開始休息了。
在連續幾次追擊無果以后,余子璉也醒悟了過來,知道清軍是在牽著他的鼻子走,于是余子璉就警惕了起來,想全軍先靠近最近的成安縣城,先休整一下,休整完再做打算。
可就在這時,在去成安縣城的路上出現了一支二千人左右的清軍,兩軍立刻爆發了一場遭遇戰。
應該說,戰斗的開局對汝州軍很不利。雖然他們人數六倍于清軍,但是他們處于行軍狀態,不能夠很及時地應對早已排好陣列的清軍騎兵。當然,這也是步兵應對于騎兵吃虧的地方,更是汝州軍派不出偵騎的必然結果,因為汝州軍不知道清軍的動態嘛!
要不是劉古遷率領的汝州軍騎兵拼死反沖鋒,為汝州軍排好陣列爭取到了時間,說不定汝州軍就要被截成數段,完全潰敗了。不過劉古遷的反沖鋒也讓汝州軍的騎兵損失過半。
但這個損失是值得的。汝州軍迅速地把部隊展開了,并且又全軍癲狂般全體沖鋒。這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又留下了五百多騎清兵。似乎雙方戰了一個平手。
可就在這時候,清軍又來了幾隊共二千多騎兵馬,而天色也近黃昏。于是汝州軍也后撤了一段距離,開始就地扎營了。
可是在第二天,汝州軍卻驚訝地發現,這四千清軍竟然讓開了去成安縣城的道路,反而在自己大營的其他三個方向游弋,仿佛是要送給汝州軍一條生路似的。
其實這是指揮這支清軍偏師的岳托的詭計。他就是要讓汝州軍產生有了退路的錯覺,在慌亂中全軍逃往成安縣城。如果汝州軍那么做的話,只要清軍趁亂緊逼,汝州軍很可能潰不成軍,到時候再順勢掩殺,就算是有一部分汝州軍可以逃掉,可這支讓人棘手的明軍也將再也構不成威脅了。
可是余子璉卻看穿了岳托的詭計。余子璉的理由也很樸素,就像是拿破侖曾經說過的一樣:在戰場上,只要敵人希望我們去做的,我們就絕對不會去做。他反而加固營盤,要和清軍長期對峙起來。
這倒讓岳托有些手足無措了。不過讓岳托有些安慰的是:自己這支部隊畢竟只是偏師,并不是一定要把此支明軍給擊潰。只要牽制住了汝州軍,可以讓多爾袞率領的清軍主力,徹底解決了盧象升部就行了。
自從崇禎皇帝勒令盧象升和高起潛戴罪立功以后,兩軍不斷南進,在敵叢中周旋。但是很奇怪的是,兩軍卻既不合兵,又不配合夾剿。
之所以不合兵,因為誰也不愿意主動與對方部隊匯合。因為誰采取了主動,那就是一種示弱的表現,那么這支聯軍的主帥就要送與對方了。就是在這時候,盧象升和高起潛還在勾心斗角呢。
而不夾剿,又是出于了作戰理念的不同。盧象升認為:忠君就該不惜自身,就算是全軍覆沒,也要與清軍戰斗一場,要轟轟烈烈地去死。
可高起潛卻認為:現在兩軍實力相差太懸殊了。而且明軍軍無斗志,在城池內防御還好一些,可是與清軍野戰的話,那么很可能就會全軍崩潰。
要知道,有了盧象升的宣大軍團和高起潛的關寧軍團,雖然還是不敢與清軍作戰,但起碼也可以起到紙老虎的作用,嚇唬著清軍不敢為所欲為,還可以確保一些大城的安危。如果沒有了這兩支明軍,那清軍真的是如入無人之境了。
其實這倆人的理由,一個是熱血,一個是理智,說不上誰對誰錯。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倆人還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
更因為高起潛與楊嗣昌的政見接近,導致了盧象升也把高起潛算作了“款和派”,他認為:高起潛還在夢想著與清軍談判呢。
你看這成見有多么的深?所以兩軍是老死不相往來。還有一點:這倆人壓根不知道附近還有余子璉的汝州軍。當然,余子璉也并不知道附近還有著這兩支明軍。
這就導致了,在十一月,盧象升部在慶都(今河北完縣)等處同清軍交鋒過幾次,雙方互有殺傷。而高起潛部則完全就是消極避戰了。
而且盧象升部面臨的局勢也是越來越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