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軍官的家屬陸續到達了城墻上,城墻上下的喊話聲是此起彼伏。城墻上還紛紛吊下了那些家屬帶給軍官的一些大包裹。其中,有大量這些家屬帶來的元宵。這元霄節也確實是快到了啊。
到了最后,帶著面紗的薛雨霏和奶媽抱著的小侯爺薛呈麟,在一群護衛和丫鬟、婆子的開道下,也上了南城墻。
一見到了吳世恭,薛雨霏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她連連拿著手帕,掀起自己的面紗,擦著不斷留下的眼淚。一直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于收住了情緒說出話來。
在當時這個年代,這倆夫妻當然不可能說些“吻你一千遍!”,“愛你一萬年!”之類的親熱話,他們也只好說了些“你還好嗎?”,“多注意身體!”之類的沒有營養的話。
不過薛呈麟這小子倒是特別地興奮,他“咯咯”笑著,不斷用戴著棉手套的小手,拍打著城墻的垛口,嘴里還對著吳世恭清脆地叫著:“爹!爹爹!”。到了最后,他一把抓下頭上的小棉帽,扔向了城墻底下的吳世恭,接著他興奮地拍著小手,“咯咯咯”地笑得更歡暢了。
看到自己兒子的小棉帽從城墻上晃晃悠悠地落下來,吳世恭連忙上前抓住,接著把小棉帽放在鼻子底下,使勁地嗅了一下小棉帽上兒子的嬰兒香。然后把小棉帽珍藏在自己的懷中。
直到黃昏的時候,吳世恭這群人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大營中。之后這些天,家在京城的軍官輪流去城墻和家人見面,吳世恭也和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又見了四、五次面。他們都盼望著這樣的日子永遠地繼續下去…
秦良玉帶著兒子馬祥麟快馬加鞭地趕到了通州大營,沒想到他們是焚心似火,其他勤王軍隊的帶兵官員卻姍姍來遲。等到所有的官員都來到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六、七天了。
這次主持商議的是,被崇禎皇帝重新起復的孫承宗。等到所有的官員都來到以后,孫承宗立刻把官員們聚集在一起,商議起當前的形勢來。
現在,皇太極率領的后金軍,他們的軍事目的已經基本達到了,除了搶掠了大量的財物以外,這次入關,他們更掠奪了關外稀缺的大量的人口。
更為主要的是,后金軍完全摸清了明朝這個紙老虎的虛實情況,也對明朝軍隊的戰斗力有了直觀的了解,也就是說,后金軍認為明朝的軍隊在野戰中是不堪一擊的。這讓后金軍從上到下都是信心大增,也從內心中,對皇太極的英明領導和準確判斷感到了由衷地佩服和崇敬。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皇太極便命令后金軍的主力陸續地撤出關外,見好就收了。不過,皇太極還是讓四大貝勒這一的阿敏,率領他的鑲藍旗,駐守在關內的被后金軍搶占的灤州、永平、遷安、遵化四城。
皇太極讓阿敏駐守在關內四城,所用的理由也很是冠冕堂皇的。他對后金軍上下說:是為了保障后金軍以后可以自由出入關內關外。
不過,作為杰出的軍事統帥,皇太極當然明白只靠阿敏鑲藍旗的這支孤軍,面對源源不斷來奪城的明軍,是很難守住的。
但是,皇太極這樣做卻是有著一箭雙雕的目的的。首先,他想把永平四城作為籌碼和明朝朝廷談判,讓明朝朝廷承認后金是和明朝并立的一個國家。
說到這里,筆者就有些好笑。后金的政權早就成立了,也是有相當的實力,在關外又有這么大的地盤,那現在自己想要立國那就立吧。可他們卻遲遲不肯立國,還巴巴地求著明朝來冊封他們立國,以顯示他們立國的合法性。這是什么啊?這不說明了,到了現在,后金的那些掌權者,面對明朝的時候,還有著深深地自卑感嗎?
而一箭雙雕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消弱阿敏的鑲藍旗的實力。在四大貝勒中,其他三大貝勒都是親兄弟,只有阿敏是堂兄弟。
而皇太極見自己的威望樹立起來以后,就要把八旗的權力盡量的收攏在自己的手中,而作為血緣比較遠的阿敏,正是一個很好的開刀對象。因為動阿敏,其他的倆大貝勒不會聯合起來反對皇太極的決定。
可明朝朝廷肯定不會讓永平四城握在后金軍的手中,因此,讓重新復出的孫承宗主持調度所有的勤王軍隊,早日奪回這永平四城。
可是當孫承宗讓在座所有的官員拿出個奪回永平四城方案的時候,那些官員都是一言不發。這個時候,誰作聲誰就是個傻瓜了。而孫承宗也不好太過相逼,因為這些領軍的官員大多數都是文官。
見到那些官員都做起了泥菩薩,秦良玉看不下去了。她憤然站起身,很不客氣地大聲說道:“永平四城在韃子手中,那簡直就是大明之恥,朝廷之恥。讓老身的兒郎為先鋒,去奪那永平四城吧,你們慢慢率領大軍來支援老身吧。”
聽了秦良玉不客氣的話,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官僚顯得是充耳不聞。再說這些官員也沒有辦法計較。不提秦良玉的赫赫戰功,也不提秦良玉不客氣的話確實有道理,光是秦良玉的身份,就比在座的絕大多數文官的身份高。
要知道,雖然秦良玉是個武官,而那些官員大多數都是文官,可是文貴武賤的傳統卻在秦良玉的身上卻是行大不通的。因為秦良玉還有個身份,就是被皇帝冊封的二品誥命夫人。
見到場面有些僵,孫承宗立刻打起了圓場,他笑著對秦良玉說道:“馬夫人真是老當益壯啊!朝廷一直把您當成柱石。有馬夫人出馬,永平四城光復將指日可待。本官這里承諾,馬夫人要朝廷有何支援就盡管提。”
面對德高望重的孫承宗,秦良玉倒不敢怠慢,她向孫承宗行了一個禮以后,對孫承宗說道:“孫太師客氣了。老身其他的要求,無非是一些騾馬錢糧。孫太師熟懂軍略,老身也放心得很。就是伴隨老身到京城的一支河南軍隊,老身是看著不錯。望孫太師允許,讓這支軍隊隨同老身一同為先鋒吧。”
孫承宗立刻看向了在座的河南巡撫和河南監軍肖公公。他們倆對看一眼,肖公公有些疑惑地問秦良玉道:“那支軍隊的領軍大將為何人呢?”
秦良玉一看問話的是個太監,就仰起了頭,冷冰冰地回答道:“是個叫吳世恭的小子。”
看到秦良玉的態度,肖公公也只好干笑了兩聲。因為在座的都知道,秦良玉的丈夫就是給太監害死的。那秦良玉看到太監以后,是絕對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
河南巡撫也只好上前解圍,他說道:“吳千戶這人,本官倒是知道。確實是驍勇善戰。收復永平四城,此乃國戰,我等河南兒郎也絕沒有退縮的道理。馬夫人盡管安排去吧。”
河南巡撫和肖公公的心里都想道:“如果吳世恭能夠在收復永平四城的戰斗中,立下一份功勞,那還不是他們河南勤王軍隊的領軍官員的功勞啊?如果能夠壓住其他勤王軍隊一頭,他們在崇禎皇帝的心中,分量可要重了很多啊!至于萬一打了敗仗,那也是在秦良玉的指揮下,怪不到他們倆的頭上。反正這件事橫豎都不吃虧。”
接下來,所有的官員就商量了支援秦良玉多少騾馬糧草,派遣何支軍隊配合跟進等瑣碎軍務。很快的,孫承宗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定了。
可安排那些騾馬糧草又拖上了好幾天,當秦良玉帶著這些騾馬糧草回到白桿兵和吳世恭的大營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了崇禎三年的二月了。
回到大營以后,秦良玉立刻集合所有的武官商議軍務。她首先對吳世恭說道:“吳千戶,朝廷有令,這次攻打永平四城,你的軍隊歸本官指揮。”
接著,秦良玉給吳世恭出示了蓋有孫承宗官印的調兵公文,并且還有蓋有河南巡撫官印和河南監軍官印的調兵文書。在調動吳世恭軍隊的手續上,做到了無懈可擊。
吳世恭呆呆地看著這些公文和文書,心中是十分后悔:“我當時怎么鬼迷心竅啦!知道伴隨著秦良玉這個母老虎,還想著過安穩日子。到了京城以后,我早就可以和秦良玉分手,到通州找自己河南的組織去了。現在可就弄巧成拙啦!”
“吳千戶怎么啦?你是不是不想去啊?”看著吳世恭在發呆,秦良玉的話顯得是十分的冰冷。
吳世恭是一下子回過神來,他立刻說了一番豪言壯語,把自己的胸脯排的是“啪啪”作響。反正現在看起來也逃不過了,先搏一個好的態度再說。
秦良玉笑瞇瞇地看著吳世恭的表演,對他的想法是心領神會。接著她也沒有理睬吳世恭,開始安排著大軍的行動。
結束軍議以后,吳世恭回到自己的大營,立刻把所有的軍官都叫了過來。在宣布了朝廷的命令以后,吳世恭對他們說道:“本官什么話也不多說了,你們也不要埋怨自己的命不好什么的。既然要打仗,就打起精神去好好打仗。”
“也不要害怕韃子有什么三頭六臂的,當時老子面對幾萬亂民心中也沒有底,可沖過去以后,卻發現卻是一些土雞瓦狗罷了。前些日子我們也和韃子交過手,韃子也不過如此吧。拿出平時你們練的水平,保證不死那是吹牛,可本官保證,你們絕大多數的人都可以平安回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