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夏云與夏永舫兩人同時一怔,扭頭看了過去,卻見夏永舫背后的沙發里,站起一個中年華人,對著兩人微笑點頭。
在酒店大堂的角落休息區里,有好多組沙發供人休息,夏云跟夏永舫兩人坐在靠窗的兩組沙發,而后面同樣有一組沙發,在他們來之前,這個中年華人便已經坐在那里喝茶看報紙,面前的茶幾上還放著一組古香古色的茶具,青煙裊裊,也不知道是自帶的,還是酒店本身就有的。
中年人大約四十來歲,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身著黑色休閑風衣,戴著金邊眼鏡,一副泡功夫下午茶的悠閑富家翁模樣,夏云跟夏永舫也就不在意,自顧自的走到他背后的沙發落座休息閑聊,哪里想的到,眼前這個富家翁,居然就是大圈中人,而且聽他語氣,在大圈中的身份還挺高的樣子。
“年輕人坐在一起聊天吹牛,難免有些得意忘形胡說八道,讓先生見笑了,我們并沒有說大圈不對的意思,望先生海涵!”
夏云率先回過神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解釋了兩句之后,朝著中年人伸出右手,“請問先生您是?”
中年人微微一笑,伸手跟夏云握了握,做個手勢請夏云跟夏永舫兩人到自己這邊沙發落座,還給兩人泡了一杯茶,這才看著夏云笑道,“本人林善平,在大圈里負責后勤打雜接待客人,兩位小兄弟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這次能跟柳先生一起來溫哥華,想必一定是柳先生看重的青年才俊吧。不知道怎么稱呼?跟柳先生是什么關系?”
氣度不凡這你都看出來了…
夏云心里嘀咕了一句,又瞄了一眼端起茶杯看著窗外、一臉事不關己的夏永舫,心里又有些牙癢癢的,嘴上卻是打了個哈哈,應付著林善平,“林先生太抬舉我們了,我叫夏云。這個是我兄弟夏永舫,這次隨柳叔叔來溫哥華純粹是來見個世面長長見識的…”
夏云?
林善平微不可查的怔了一下。
這年輕人就是紐約那個黑寡婦蔣佩蘭的情夫?
從紐約大圈那邊傳來的情報顯示,蔣佩蘭就是為了去機場接他。才會被加利家族中途伏擊,鬧出這么多事,而柳宗漢的女兒,純粹就是遭了池魚之殃!
即便是看在蔣佩蘭的面子上。不跟他計較。柳宗漢對夏云應該也沒什么好看法才是,怎么這次來溫哥華,居然把他也帶過來了?
心里念頭電轉,林善平面上卻是毫無異樣,重新打量了夏云幾眼,也打了個哈哈,“小兄弟太自謙了…”
只是語氣中對于夏云的熱情,卻下降了一個檔次。
兩人你來我往的寒暄了幾句。就在夏永舫不耐煩的偷偷翻白眼的時候,酒店大堂電梯的門叮的一聲打開。柳宗漢從里面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周鐵仁與陳秀蘭。
林善平對著夏云兩人笑著示意一下,站了起來,朝柳宗漢迎了上去,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柳宗漢,不過有著照片跟資料,自然不會認錯。
之前不認識夏云跟夏永舫,純粹是沒把他們當做人物,也沒有相關資料。
一番客氣與自我介紹之后,林善平歉意的對柳宗漢微微拱手,“實在抱歉,本來高老大要親自來請柳先生吃飯的,不過他手上臨時有些事情實在脫不開身,便讓我來給柳先生接風洗塵!”
柳宗漢擺了擺手,淡淡一笑,“高堂主太客氣了,接風洗塵不敢當,我們自己隨便對付一下就行了,我知道他貴人事忙,只要給我一個準信,明天有沒有空…如果高堂主明天沒空的話,那我們就不浪費時間了,晚上就回紐約!”
林善平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來,沉吟了一下說道,“柳先生請放心,高老大向來一言九鼎,答應過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只不過這件事情畢竟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容易惹上大麻煩,況且咱們大圈也不是高老大一人說了算的,晚上高老大就是在做其他老大的工作才抽不開身,還請柳先生稍安勿躁,諒解一下!”
柳宗漢點了點頭,“我知道高堂主的難處,不過這種事情拖久了對大家都沒好處,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明天能去大圈總部一趟,見一見各位堂主,把事情落實下來!”
林善平遲疑了一下,才坦然說道,“這個我做不了主,我得先跟高老大請示一下,他同意才行!”
“請便!”
柳宗漢點頭示意,看著林善平欠身離開大堂,到外面打電話,這才轉身看著夏云,“他來了多久了?”
夏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柳叔,這個林善平看上去好像一點都不像在道上混的…還有你們嘴里的高堂主高老大又是什么來頭?大圈的老大么?”
“高堂主名叫高正鵬,是溫哥華大圈的五個龍頭話事人之一,這次我就是走他的路子,這個林善平,應該是高正鵬的心腹了!”
柳宗漢解釋了一下,又沉吟道,“看來事情沒我們想象的那么順利,想來應該是其他四個話事人不同意為了咱們的事情跟黑手黨家族正面沖突…又或者說我開的條件還不能讓他們滿意!”
夏云哦了一聲,又有些好奇的問柳宗漢,“柳叔你怎么跟這個高正鵬認識的?又給他們開了什么條件讓他們出手對付加利家族?”
夏永舫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柳宗漢,他對于剛剛的那些寒暄客氣不感興趣,對這種八卦可就來勁多了。
柳宗漢看著夏云,表情有些古怪。直到看的夏云有些發毛了,這才嘆了口氣,坐到了沙發上。示意夏云兩人也坐下,“高正鵬這個名字我也是兩天前才聽說過,更別說認識了,至于怎么跟他搭上關系,這個還是你的顧姨牽的線!有時候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她的私生子了…”
看著夏云瞠目結舌當中又有些窘迫的神情,柳宗漢想起了自己女兒跟他之間的糊涂賬。表情有些復雜,“你還記得顧若彤的二舅顧紹雄么?”
彤彤那個身高一米九,滿臉胡茬。跟顧家風格完全不搭的硬漢中將二舅?
夏云有些疑惑,“記得,這個高正鵬跟顧紹雄什么關系?”
“那你應該聽說過,顧紹雄十八歲的時候就跑去當兵。還參加過南越戰爭的事了?”
夏云有些明白過來了。大圈的骨干基本上都是以從南越戰爭退伍的軍人為主,高正鵬估計也不例外,“柳叔您的意思是,這個高正鵬跟顧紹雄是戰友?”
柳宗漢點了點頭,“他們兩人隸屬于同一支特殊部隊,交情不淺,高正鵬在南越戰爭中立了不少功勞,本來封官立業不在話下。不過在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犯了一個大錯。要不是顧紹雄從中斡旋,只怕連命都沒了,即便如此,高正鵬還是被部隊開除了,后來便去了海外打拼,加入了大圈!”
“什么大錯這么嚴重?”
問話的是夏永舫,同為退役軍人,他對這個比夏云要好奇的多。
柳宗漢嘆息一聲,“屠村!”
屠村?
夏云與夏永舫兩人面面相覷。
“南越戰爭,其殘酷程度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咱們的士兵在戰場上不僅僅要跟那些士兵對戰,還有防備那些看似沒有危險的老弱婦孺,在一場特種部隊的局部戰役中,顧紹雄與高正鵬的部隊在艱難的全殲了對方之后,在一個村莊休整等待后續命令的時候,被幾個看似無害的小孩與婦女在水里下了一種南越特有的劇毒…”
“十幾個最精銳的特種戰士,沒有犧牲在戰場上,卻毫無防備的死在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與女人手上,當時顧紹雄與高正鵬正好輪值放哨,才逃過了一劫,等發現不對的時候,那些戰友已經回天乏術了!”
說到這里,柳宗漢又嘆息一聲,“生死相托的戰友如此冤屈的死在那里,高正鵬當場就發瘋了,抄了一把重機槍,把整個村莊所有的活人全都殺了…”
幾人之間的氣氛安靜了下來,夏云還好,他畢竟沒當過兵,不能切身體會那種痛苦,夏永舫跟一直站在柳宗漢身后的周鐵仁與陳秀蘭三人,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夏永舫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神情嚴肅的悶哼一聲,“換了我在場,肯定也會像他一樣,直接把那些人全突突了,一個不留!”
柳宗漢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接著說道,“二十幾年過去了,顧紹雄跟高正鵬交情雖然沒變,可一個是世家子弟,實權將軍,另一個是海外華人、黑幫頭子,需要避嫌的地方太多,彼此間的聯系就越來越少了,知道這段公案的人沒幾個,而你那跟顧紹雄最親近的顧姨,正好是其中一個!”
“知道你們在美國出事之后,我本來也沒想過大圈這條線,只是打算通過王麻子跟華清幫解決這件事…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去找青洪,咱們柳家跟青洪上層,還是能說的上話的!”
“這次來的比較急,可能也不是很安全,身邊也沒有什么可靠的安保人員,就去你們的安保公司要了鐵仁過來,然后去找顧小影,想從她那里借個中南海保鏢防身,不過顧小影在聽說這事之后,她便直接聯系了顧紹雄,把大圈高正鵬這條線介紹給我!”
“我盤算了一下,確實,正面出手,還是大圈比較靠譜,雖然條件并不低!”
夏云只覺心里暖洋洋的,顧姨對自己實在是沒話說的,難怪柳財神會說,自己才是顧姨的私生子。
夏永舫收回同仇敵愾的心思,好奇的問柳宗漢,“柳叔,高正鵬跟顧紹雄不是生死兄弟么,怎么請他出手,還要開條件啊?”
換了他自己,要是戰友請他出手幫忙,他肯定二話不說就去了,更別提什么條件了,那簡直就是對戰友情的一種侮辱。
當初孫興強出事,夏永舫二話不說就去了,甚至都已經做好動手殺人亡命天涯的準備了,現在聽柳宗漢說高正鵬居然還要開條件,頓時對他印象大減。
“高正鵬跟咱們八竿子搭不到邊好吧!再說高正鵬是高正鵬,大圈是大圈,大圈又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夏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這個白癡問題,轉頭問柳宗漢,“柳叔叔,您給大圈開了什么條件?”
柳宗漢淡淡一笑,伸出了一個手指頭,“一千萬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