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老三還真的做好了思想準備,大哥那里好糊弄過去,那個郡主嫂子肯定會有一番雷霆震怒的,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最好是一生氣不管他了,攆出軍營逍遙自在,白老三腦子里一刻也不得閑的瞎琢磨,最后連退路都思謀好了。
可是為什么到了晚上還是沒人叫他?別說嫂子使什么招數了,就連大哥都沒動靜,就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任何異常一樣。
發令官可是沒找到將軍,就給郡主做的匯報,據說郡主立刻從磚窯廠回來看守弟弟,到了齊子玉醒來還攀談了不少時間,莫非那小子到現在還沒發現自己的敵意?或者還是忍耐著不敢跟任何人訴說?
見過慫的,真沒見過這么慫的!白老三躺在炕上摳著腳丫子嘆息,看起來這事兒又要輕松過去了,白三爺的鐵拳出擊,沒得到任何阻力,怪沒意思的…
殊不知此刻的白承光正在跟自己生悶氣,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弟弟?這兩次的挑釁事件他都聽說了,可是媳婦摁著他不讓去教訓白老三。
“子玉那性子確實得被逼一逼才行,別說看他不順眼的白老三,我這個親姐姐都想踹他幾腳,成天的憋在屋子里跟地老鼠似的,見到什么人都小心翼翼,我可是翻過來正過去的把道理都講清楚了,奈何他就是扶不起來的阿斗,越說就越往后縮。我想好了,就讓老三繼續欺負他,什么時候學會反抗了就算修成正果。”
阿圓把話說的清清楚楚的,明擺著就是要助長白老三的欺軟怕硬狗脾氣,這才是為什么夫妻二人都保持沉默的原因。
“這要是老三沒準頭兒,膽兒越來越大,真讓子玉受了重傷可怎么辦?”白承光想的還挺遠。就這么發展下去的話,白承耀可不一定能作出什么禍事來,欺負人也會上癮的!
阿圓斜睨了丈夫一眼:“你放心!我安排人看著呢。只要不出人命,就隨便他們倆對掐。出了事兒,我不怪你!”
“對掐?你家弟弟有那個膽氣兒?”白承光說不清自己的感覺,是應該為白老三的膽量大喝彩加油呢,還是憎恨他欺軟怕硬?不過,心底里鄙視齊子玉的“娘氣”是一定的。
親爹是童生,你有學問也行啊,卻連半瓶子醋都沒裝夠;那你就去種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好歹也能有個活路,卻沒那力氣;或者你去做個小生意,老三當初還能支撐一個拉面館呢。齊子玉又沒那份膽量,見到生人就恨不得東躲西藏…
總之這就是一個廢人,擱到哪兒都不中用,任誰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他都能被嚇得少吃半碗飯。夾夾縮縮的像欠了錢似的。對于粗糙漢子白承光來說,跟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能坐在一起交談!
可是盡管這樣也不能讓老三可著勁兒的欺負啊,本來就是想改造老三的,現在倒好。還得繼續慣著他,引導他往更糟糕的路上走…
兩個處心積慮的人都過得不容易,天人交戰了大半個夜晚,到最后,還是齊阿圓咬牙堅持自己的觀點。
“子玉越是糟糕,就越是得下狠藥!承光,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咱豁出去啦!”
這事兒表面上看是齊子玉要吃大虧,其實禍禍的還是白老三。
白承光嘟著嘴巴不情愿:“媳婦,那你可得記得老三起的作用。對他也當自家兄弟捯飭捯飭,他懶咱就治他的懶,他壞咱就治他的壞,罵他揍他都沒關系,可不能丟到一邊就不管他了!”
這話說得還算在理兒,阿圓翻翻白眼珠子點頭答應:“那等子玉的毛病改了,咱接著再治白老三!”
思想得到統一的夫妻二人這才好好睡覺兒,果然在第二天,白承光照樣跟從來沒聽說過射箭事件的一樣,對自家弟弟一如往昔。
只不過,白老三的這一組隊伍里面,加了一個新人。
住宿也作了調整,新人的鋪位就緊挨著白承耀。
新人總是戰戰兢兢地,小心的跟隨在隊伍后面,好在這幾天還有積雪,大的運動量不可能,他勉強能跟得上行動。
白老三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兒,就好像本來計劃好了,要等夜半爬上墻頭,再費好大一番力氣才能偷一個蘋果吃的時候,一覺兒醒來,蘋果就自己砸到了懷里,反而讓人一時之間不敢下口了。
這個新人——蘋果——就是齊子玉。
作為一名編外人員,齊子玉也需要堅持跟隨每一項訓練,只不過,沒人對他提出多高的要求罷了。
就好像孔雀隊伍里多了一只小雛雞,齊子玉這個尾巴格外明顯。
起初,齊步走都不會,隊長一聲號令發出,他就能馬上變成順手順腳,自己走的也很難受,越發的低著頭畏縮著。
射箭?對不起,齊子玉同學拉不開弓…
攀爬障礙?對不起,齊子玉同學的腳脖子崴了,一跛一跛的連走路都很困難…
好在有兩個軍士很照顧他,架著胳膊一左一右的也沒讓他掉隊。
就這么熬了一整天,兄弟們還得同榻共眠,白老三心里面那叫一個別扭,就好像身邊臥著一只毛毛蟲,深以為是無害的吧,又不能心安,還不能伸出手指頭摁扁…
齊子玉也是頭一次跟這么多漢子共處,要不是有那兩個照顧他的軍士,這一天都沒辦法熬下來。
這是個傻孩子,他記得白老三兩次挑釁欺負,卻始終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又為什么跟他過不去,姐姐只囑咐了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就算交代完了,既沒說如何跟漢子們相處,也沒說如何應對欺辱。
傻孩子不敢跟白老三搭話兒,另兩個軍士睡在另一側,他于是轉過臉去極力往那邊湊合,盡可能遠的離開白老三。
值得高興的是,今兒這孩子跟好幾個軍士都說上了話,雖然他怯懦又老實,但是,郡主弟弟的名頭還是傳開了,軍士們反倒客客氣氣的看待他的各種愚笨。
齊子玉從來沒這般疲累過,本來以為會睡不著的,結果躺下沒一會兒就跟周公做了深度會晤,身板兒也攤開來,舒舒服服的把一只腳伸到了白老三跟前。
滿懷心思的白承耀這一晚上可遭了罪,到底要不要把這只腳踢開,嫂子把齊子玉安排到自己身邊是為了什么?莫非就是想抓住咱的大把柄,好下手除掉自己?
似乎踢開這條腿就代表著向嫂子正式宣戰了一樣,白老三很糾結,不踢開吧,這小子跟故意的似的,越發的把腳丫子往他的被窩里伸…
其實他還真錯怪子玉了,之所以越發的靠近他,是因為他這邊暖和,齊子玉的身板不壯實,自己散發的熱量不夠用的。
本來呢,在小獨院里睡覺的話,已經點起了火炕,可惜吳路認為軍士們沒那么嬌氣,十個漢子擠在一張炕上,還能冷的了?還有一個原因,點起來火炕之后,滿屋子的臭腳丫子味兒,不得給烘酸嘍?
那倆軍士老是緊跟著齊子玉,肯定是派來保護這死小子的,白老三忍到無法再忍,終于“霍”的坐起身子,雖然周圍還是沒有動靜,到底咬咬牙,小心的把那只過了界的腳丫子給捧起來,妥妥的送了回去…
果然,等他再次躺倒,齊子玉的另一側傳來翻身的聲音。
“哼!監視著我又怎樣?就不信這個癩啦吧唧的傻小子能多熬幾天去!白三爺我一開始都受不了這種訓練,雞崽子一樣的身板那就更甭提!”白承耀在睡夢里暗暗分析著局勢,迷迷瞪瞪的終于也睡著了。
他們這一組的隊長叫馮立強,也是專門得了郡主的囑咐,對待齊子玉是以夸獎和鼓勵為主,因為虐待的任務已經交給別人了嘛!
于是,齊子玉迎來了人生第一次贊揚,僅僅因為他能用跟其他人一樣的時間起床穿衣和梳洗。
于是,一整天,傻小子都春風滿面,見到隊友也能抿著嘴笑一下了,還很小心地叫了一聲:“隊長!”
最郁悶的應該屬白老三,憑什么傻小子這么歡實?今兒拉開了半張弓,那么多漢子圍著他道喜,今兒還跛著腳爬上了障礙墻,馮立強又是伸了一番大拇指,誰沒看到啊,那小子是生生被兩個軍士給托上去的,就像當初自己剛來時一樣!
郡主的弟弟又怎么啦?自己還是將軍的弟弟呢!
白老三這一天格外沉默,親大哥也沒來偷送東西。
齊子玉倒是越來越開心的樣子,好像還很適應這種集體生活,小獨院那邊一次也沒進去,老老實實地跟著軍士們做各種訓練。
有人開心那就會有人不舒服,就是同組又同炕的白承耀同學,始終不肯搭理齊子玉,每次睡覺前都是離他遠遠地,還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腦袋扭向另一邊。
好在這種僵局馬上就要打破了,郡主能夠沉得住氣,可是白將軍不能啊,他想趁著還都沒睡覺的時候,前來看看兩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