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二次,就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放心吧,我們總歸能琢磨出來其中的道道兒,賈師傅,我看好你哦!”阿圓安慰著這位把所有的心血都撲在了磚窯的勤奮員工,心里暗暗叮囑自己,等開了春,再造幾個院子,讓賈師傅把全家都接過來。
阿圓走出了屋子,想要清醒一下腦子。
賈師傅的咳嗽,就像被引發了的炸彈,停歇了那么長時間沒動靜,一經引爆就無休無止。
“咳咳咳――”。
阿圓搖頭,不知道阿東他們能不能管住這個賈師傅的怪癖,吃鹽吃的那么兇,時間長了真會得上大毛病的――
吃鹽吃的――鹽巴包掉進磚泥里――被攪開了――
阿圓的腦海里電光火閃!
“賈師傅,你這毛病可得注意點兒,少吃點鹽巴還怕啥?上次一塊兒吃飯,我就見你從衣服褡褳兒里掏鹽包,敢情兒,你是隨身攜帶著調味兒的啊?”
“你們口味輕的理解不了,我吃你們的飯食,就跟喝白開水一樣寡淡,非得再多撒一小捏鹽巴進去,才能吃得香甜。”
在賈師傅身后,蜿蜒形成一溜兒白色的痕跡,是幫助賈師傅調味兒的鹽巴紙包漏了。
“這咳嗽好的這么快,是今晚上那飯里沒撈著放鹽吧?那么一包白鹽巴,都摻和進磚坯子了,賈師傅可心疼了不是?”
“臭小子們!我那點鹽巴一掉進去,你們不幫著撿些回來,還趕緊的就攪進磚泥里面,這是憋著壞呢,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下的手,把鹽巴攪進磚泥里面的。”
李叔的話,賈師傅的話。雇工的話,在阿圓腦海里撞擊,她知道這批磚坯跟以往有何不同了,是賈師傅的鹽巴粒兒,攪進磚泥里跟土和水和紅膠泥發生了反應!
或許是這迷糊陣的泥土有玄妙,或許是膠泥有特色,總之,很有可能,在第一次燒出“琉璃磚”時,總愛隨身攜帶鹽巴紙包的賈師傅。就漏掉了一部分鹽巴顆粒兒,才造成了有的紅磚部分出現了美麗的變異!
而這一次,美麗的如此均勻。是不是就因為小伙子們的調皮搗蛋,非要把那么多的鹽巴粒兒攪進磚泥里狠狠的調和,才造成了這樣的效果?
阿圓激動的渾身發抖,沖進磚窯里大喊:“賈師傅,阿東。都過來,趕緊都過來!”
“怎么啦?東家怎么啦?別害怕,我們都在這里呢,誰也不能再欺負你!”阿東率領著幾個鐵哥兒們“蹬蹬”的跑來了,一人手里抓了兩塊紅板兒磚。
賈師傅也急忙捋著胸口小跑過來,剛才的那一陣猛咳。差點兒就把老命給咳掉了,磚窯里本來就干燥,他再拼命的吃鹽。怎么能保持健康?
阿圓的杏核眼兒熠熠生輝,臉上整個都透著精神,她拍一拍手掌,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我已經找到了燒制‘琉璃磚’的秘密了!”
阿圓不是那種天生麗質的美女。但是她很有神采,尤其是遇到壓力。或者遇到格外開心的事情,她的笑容和眼神,就完全掩蓋了她普通的面貌,整個人就像一個發光體,吸引的人的目光跟著她轉。
現在的女東家,就是最耀眼的時刻。
“我需要大家跟我簽訂保密契約,簽訂之后,就由你們幾個人負責‘琉璃磚’的燒制,工錢會很可觀,但是,必須絕對保密,即便是跟自己的父母妻兒,都不能提起,否則,我齊阿圓一定跟他糾纏到底,不死不休!”
這話說的如此嚴厲,阿圓目前還做不成慈善家,這個燒琉璃磚的法子又太簡單,她不能再走白老二的老路,等事到臨頭再后悔莫及。
賈師傅第一個表態:“東家,只要你不攆我走,我就要老死在磚窯上,這磚窯就是我的命,我再簽一份兒契約!”
早在第一批磚坯入窯前,賈師傅就第一個簽了契,現在,紅磚跟青磚的奧秘只有他和阿圓知道,最后那兩道工序,他從不假借別人的手。
而且,想一想燒制“琉璃磚”的秘密就要揭曉,是多么激動人心的事情啊!
“我簽!東家待我們不薄,阿東以后一心呆在磚窯效力,絕對不會出賣主家的利益!”讀過兩年書的阿東,儼然就是另幾個哥兒們的領袖。
“我簽!我保證連做夢都不說出去!”
“我也簽!我爹說了,東家人好,我們要講良心,絕對不給東家添麻煩!”
就這樣,阿圓連夜起草了幾份契約,賈師傅他們互相監督作保,簽下了“琉璃磚”的保密協議。
現在,可以宣布“琉璃磚”的燒制秘密了,大家伙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就等著那個無比奇異無比玄妙的答案呢!
阿圓清了清嗓子,忽然就爆發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猜測,燒制‘琉璃磚’的訣竅,就是――賈師傅的鹽巴!”
“鹽巴?琉璃磚?”幾個人立刻熱烈的討論起來,這有可能嗎?可是又明明這幾塊磚是攪了鹽巴粒兒的…
“好像――咱們第一次燒磚的時候,我穿的那件衣裳上的褡褳兒,漏了個口子――”,賈師傅努力的回憶著,是不是那一次也無意之中漏出了鹽巴粒兒呢?
“是不是,咱們馬上來試驗一下,不就好了?”阿圓眨巴著眼睛,笑看阿東:“不過,你們讓廚娘鎖了灶房的門,今兒這鹽巴,可是拿不出來的了!”
“嘿嘿――東家你還別不信,我們真的能拿出來鹽巴做試驗!”阿東和幾個哥兒們擠鼻子弄眼睛,小伙子們神神秘秘的出了磚窯的門,去踅摸鹽巴了。
年輕真好!阿圓再次感嘆,除了身體上的年輕可貴,心理上的年齡更需要保持。
幾個大小伙子很快就說笑著回來了,有了他們的存在,黑洞洞的荒郊野外也絲毫不覺得可怕和凄清。
被簇擁著進來的“功臣”,是那個叫“小五”的小伙子,阿圓還記得“詐尸”的時候,他也站到了最前面幫忙。
“你們用的什么好法子拿來的鹽巴?”賈師傅比阿圓還好奇呢:“我今兒晚上去轉悠了一圈兒,灶房里門窗都鎖的緊著呢,我連個手掌都擠不過去。”
“嘻嘻――這得問小五,這小子天生的軟骨頭,只要腦袋能擠進去,他人就進得去!”年輕人們笑鬧著調侃。
小五也“嘻嘻”笑,指指房頂:“那不是灶房窗臺上面還留了個出氣兒的方口嗎?我就擠進去了,喏,鹽罐子太大,方口里遞不出來,我就把鹽巴放褡褳里了。”
鹽罐子都過不去的方口,他一個大小伙子卻能整個兒穿過去,就算阿圓知道灶房的鹽罐子比腦袋還大,這也忒詭異了吧?
她差點兒就伸出手去戳小伙子的腦袋了,天生的軟骨頭,怎么個軟法兒?難不成就像前世的魔術柔術特異功能?
“那咱趕緊和些磚泥脫坯子,等明兒一早就能晾的差不多,直接可以入窯就燒。”賈師傅心急啊,對小五的腦袋骨頭軟硬根本就沒往心里去,燒出“琉璃磚”來才是首要大事。
阿圓的“魔爪”,終究沒有跨越傳統思想的“軌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再好奇也不能跟不是你男人的男人身體接觸。
可是自從那夜之后,年輕的女東家只要見到小五就會長出“星星眼”,兩只手也老是沒地方放似的抓撓,要不是時下這衣裳袖子長,肯定要被認為阿圓正在抽風的。
第二天的晚上,第三次成功燒制出了“琉璃磚”,磚體紅潤透著流光溢彩,賈師傅老淚縱橫,幾個小伙子也唏噓了半晌。
然后,由阿東和小五帶領的幾個小伙子,分到了一個單獨隔離出來的小磚窯,磚坯與燒制都很神秘,自然,所出的“琉璃磚”價格也是不菲。
單獨設立的小磚窯,自然還有更大的用處,琉璃磚能燒出來,那么“琉璃瓦”也一定能行,賈師傅跟小伙子們經常研究到深夜,就為的女東家畫出的幾種前世里見過的房頂上遮雨的瓦片模樣,如果這個實驗能夠成功,那么,就再也不用直接往房頂上糊草泥遮擋雨雪了,那種法子太費勁兒,雨水一沖還會淌走一部分草泥,等天晴了就得再補。
阿圓把更多的經歷投注在磚窯上,新招收的那些雇工要安排跟著熟練工學習燒磚,還要練習壘磚砌墻的要領,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沒有達成到磚窯做管事的目的的白毛兒,倒是老實了很多,據說出門找營生去了,臨走去白大伯家告別,三說兩說之下,還得到了一百個銅子兒做路費。
要不就都說這小子打小聰明呢,只可惜就不用到正道上。
好在白家這幾個兄弟近來都很穩當,白老二尤其順利,京城的回復說對嘎石燈很感興趣,銷量也很可觀,于是重新送走了十幾輛盧府裝載嘎石的馬車,然后,又給阿圓送來了一個很大的驚喜。
比三輪車模樣還怪異的兩輪自行車,終于打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