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這一命令傳達下去,當即眾人無不喝彩,彭瑩玉贊道:“前朝郭靖大俠曾言,為國為民,俠之大者,持正心以御國賊,持三尺長劍,平天下不平之事,此正乃我輩江湖眾人的之本分。
韋一笑呵呵一笑道:“可俠義之道,卻也需要武功卓絕才行。”
彭瑩玉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想這也就是張真人青睞這小子的原因。”
眾人既然聽齊御風這般說,當即宴會也不辦了,都紛紛出門,準備回轉軍營,實行整軍備戰的大計。
布袋和尚說不得看見施耐庵一邊走路,一邊不住點頭,不禁打趣道:“施大個子,你在琢磨什么?”
施耐庵笑道:“武威王氣度非凡,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原本我以為若我等治理大國,必定若烹小鮮,易如反掌,只要做到國不與民爭利,使民甘其食、美其服,順勢而為,便可有圣人之治,天下太平。可是我們卻都忘了,自古皇權不下縣,從來沒有不倒的皇朝,在權勢面前,每個人都會以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就連我這自詡江相派的隱士之流,也概莫能外。”
布袋和尚說不得點點頭道:“不錯,艱難困苦之時,人往往清醒的很,可是若真有一座花花江山擺在自己面前,能認清自己并不能千秋萬代統治這個國家,對一個年輕人來說,實在是太過難得了。”
施耐庵笑道:“難道我們就清醒了么?這幾年勢頭大好,我看軍中諸將,也都做好了升官發財。日后封妻蔭子的打算呢。”
布袋和尚說不得道:“此乃人之常情,倒也無可厚非。不過…”他走出大殿,仰望著高高的殿沿。感慨道:“在武威王治下,我中華大明到底能到了什么地步,還真是很期待啊。”
眾人集合軍營,田再鏢集結精兵,在齊御風面前演練一番,這西涼軍有楊淵海操練,而散手兵刃,又有達斯坦,五散人等把關。多年征戰之后,實乃天下第一的虎狼之兵。
而齊御風先前的小發明,無論是熱氣球,還是罐頭,抑或用陶罐和黑火藥做的手雷等等,此時也都分配軍中,使西涼軍行軍打仗,更為如虎添翼。
當即操練完畢,已經到了傍晚。眾人挑燈夜戰,打開行軍地圖,便開始琢磨破解李思齊以及大都的計劃。
楊淵海對此早有準備,當即滔滔不絕。將一整套計劃說出,而他麾下田再鏢、施宗、施秀、段思邪、杜百八等人此時也俱成一方豪雄,不斷添言。眾人說的熱火朝天。
齊御風久在西方,那地方打了幾百年的爛仗。他也學了不少波斯人打仗的法子,此時將波斯人守城、炮擊。軍列、布陣之法一一道出,眾人聽到妙處,不禁轟然叫好。
眾人直說到了凌晨之際,屢次推衍,將整個計劃制定的天衣無縫,覺得再無可推,這才四散而去。
齊御風在田再鏢的陪同下,緩緩走回自己的入寢之所,略一得空,便發覺這一日,無論是曹采蕭、韓羽娘、段薔奴,還是史香菱,居然一個都沒有出現,無論是迎接送往,還是殿上對答,這幾個女子,居然如同約好了似的,沒一個人見他。
他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田再鏢,想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出口,直臨到睡下,才苦笑著搖搖頭:“不見也好。”
不過睡了大半個時辰,齊御風就早早起來,不曾驚動他人,換上便服,來到長安城街市之上。
西涼軍當初攻克銀川之后,一路東進,當時長安的守將聽聞之后,連夜遁逃,是以長安城破壞不大,而西涼軍抵達長安之后,由五散人提議,楊淵海、阿蓋等人承攬主持,便開始將唐朝之后被破壞的舊城逐步重建。
此時長安的城墻,高四丈有余,而厚度更大于高度,可以說穩固如山,墻頂可以跑車操練,城門有四,東東曰長樂,西曰安定,南曰永寧,北曰安遠。每門城樓三重:閘樓、箭樓、正樓。
正樓高達十丈有余,為歇山頂式,四角翹起,三層重檐,底層有回廊環繞,古色古香,巍峨壯觀。
城墻包括護城河、吊橋、閘樓、箭樓、正樓、角樓、敵樓、女兒墻、垛口等一系列軍事設施。城墻四角各有角墻一座,城墻外有城壕。城墻上外側筑有雉堞,又稱垛墻,共五千多個,上有垛口,可射箭和瞭望。內側矮墻稱為女墻,無垛口,以防兵士往來行走時跌下。
城墻每隔四十丈修敵臺一座,突出在城墻之外,頂與城墻面平。這是專為射殺爬城的敵人設置的。敵臺之間距離的一半,恰好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內,便于從側面射殺攻城的敵人。城墻上共有敵臺九十八座,上面都建有駐兵的敵樓。
齊御風看到這里,不禁暗暗點頭,心說西涼軍能有如此能力,阿蓋郡主功不可沒,果然有大才,而看起來這些人也確實將長安當成了日后的都城來經營,簡直將這長安造的如同鐵桶一般。
他下得城樓,回到街市之上,此時旭日東升,但見房屋鱗次,大廈如云,滿街錦衣行人,坊市紅紅火火,其華麗景象較之他一路所見,的確是強了不止一點半點,不但幾無戰亂之象,而倒是如同后世的形勝繁華之地一般。
只見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馳。高柜巨鋪,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但見華服珠履。真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金翠耀日,羅綺飄香。
甚至寬闊的道路兩旁,已經起了幾座金碧輝煌的酒樓,門口有伙計不住招呼客人吃飯。
齊御風信步到長街閑逛。走了半日,忽聽得前面人聲喧嘩,喝彩之聲不絕于耳。遠遠望去,圍著好大一堆人。不知在看甚么。他好奇心起,挨入人群張望。,卻見到一乘乘小轎步輦不住涌來,再加上游逛的行人,把整條巷子堵得嚴嚴實實。費了好大的周折,那些抬輦小轎,才離開了街道之上。
齊御風但見那這家能聚集得起這么多漂亮的姑娘?
他未及相問。就聽見身邊一個角落里,有個拌涼皮的道:“聽說了么,咱們武威王自海外歸來,眼下咱們西涼要立國了,這些女子,都是從良家子里面千挑萬選,送進宮當宮女的。”
他身邊一個賣臊子面的聽到這里,歪歪嘴道:“也不知道這些人家熱乎個什么勁,咱們西涼的四位娘娘。那個不是武功高強,如花似玉,難道他們家的女兒進了宮,就能得寵么?”
他二人身邊一個賣臘肉的聽到這里。放下了切臘驢腿的長刀,笑呵呵道:“咱們四位娘娘,說起來那真是國色天香。人又善良,更難得如此美婦。居然不妒,姐妹其樂融融。經常在咱們街市上打轉,好的如同姐妹一般,還買過咱家的臘肉呢,古人說齊人之福,莫非便是應在這里?當真羨煞我了。”
身邊過去一個遛攤賣糖葫蘆的聽到這里,哈哈一笑道:“反正你不姓齊,想那么多沒用的干啥。”
賣臘肉的聽了這話,也不生氣,笑瞇瞇繼續道:“我可沒那福分,你看,昨個咱們王爺才回來,今日就招了這么多人進宮?這讓四位娘娘怎么想?”
“咱們這幾位娘娘,那可不是好相與之輩,要我說,也就史家娘娘性子和順一些,其他的三位,那可都是火爆脾氣,不但能上陣殺敵,下馬治民,就在這街頭,都打過多少不開眼的潑皮無賴了,說起來咱們這位齊王爺,倒也是挺可憐的。”
他說道這里,不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然后繼續拿起刀來,切著案板上的臘驢腿。
齊御風越聽越是玄奇,心說我不在家這幾年,你們四個居然把名分都給定下來了?而且還有人招宮女入宮,入那個宮,大明宮么?
如此未曾打下江山,就思索怎么當皇后了么?
他心中想到這里,揪然不樂,心道這些女子,莫不是來自那里的貧苦地方,被誰買來的?
正當這時,卻聽得一個賣豆腐的人問道:“這武威王據說嘴饞的很,昨天坐殿,還沒等文武百官三呼萬歲呢,就想起了吃莜面,說著人在海外打仗,半夜想起莜面的香味來,都餓得睡不著覺,你看四位娘娘都經常下來與民同樂,他這幾天也會來這里吧?”
他這話說完,身邊幾人登時心生警覺,一雙雙眼珠在他面前急溜溜亂轉,那賣糖葫蘆嗤笑道:“楊老大,你尋那武威王的行蹤做什么,仗著你家女兒有幾分姿色,在咱們這幾條街上,有豆腐西施的美名,巴望著一步登天,攀上枝頭做鳳凰吶?”
“我說,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瞧瞧剛才過去的,有多少美如天仙的姑娘在武威王面前打轉呢,就憑你…哼!”
楊老大嘿嘿一笑道:“我哪有那心思,眼下賦稅輕薄,咱家又不是養不起姑娘,再說我家的小白菜,這媒人都踏破門檻了,我還愁她嫁不出去?咱這當爹媽的,給女兒找一個老實本分的就是正經,哪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呢?”
“而且我聽說,人家武威王這次海外歸來,還帶回來一位波斯美女,據說乃是什么明教波斯總教的頭面人物的女兒,將來這正宮娘娘,唉,還說不定是誰呢。”他說到這里,搖了搖頭,又道:“那姓韓的娘娘,還夸過我家豆腐花做的嫩呢,這下子可要愁死嘍。”
“我才不愁呢!”突然身邊的饸饹攤子上傳來一個尖尖的女聲,令眾小販都嚇了一跳。
齊御風轉頭看去,卻見一名身穿灰布麻衫的少年,頭頂帶著一頂黑黝黝的皮帽子,“他”本來低頭吃面,吸溜吸溜的也沒人注意,此時放下海碗,站起身來。指著幾人叫道:“你們幾個好好的做生意就做生意,議論什么人家的事情。要是讓那個姓齊的聽見了,還不割了你們的舌頭?”
眾人仔細辨別。見她相貌與穿著極不相稱,,唇紅齒白,清秀媚柔,眼珠漆黑,甚是靈動,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不是韓羽娘,卻又是誰?
那幾位小販認出此人。急忙惶恐道:“不知娘娘在此,小人死罪死罪。”
韓羽娘不耐煩道:“死什么死,罪什么罪,大家都是老相識,我還能殺了你們怎么的,再說你們說的又不是假的,人家眼看要當皇帝,早就忘了舊人啦。”說到這里,她臉色凄苦。癟了癟嘴,仿佛眼看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賣豆腐的楊老大聽到這里,手疾,急忙舀了一碗豆腐花。討好的放在韓羽娘的桌子上,說道:“聽說當年武威王與您同生共死,打了不少的硬仗。他也是鐵骨錚錚,說一不二的好漢。怎么能這樣呢?”
韓羽娘怒道:“喜新厭舊,這跟鐵骨錚錚有什么關系。他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迎了一個西番女子回來,你說這是不是不給我面子,是不是忘恩負義,道德敗壞,始亂終棄?”
楊老大聽到這里,不禁一陣窒息,可是看著韓羽娘正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卻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說道:“是,是有點…”
韓羽娘一拍桌案,說道:“什么叫有點?這不跟戲文里唱的陳世美一樣么,就該用包龍圖的狗頭鍘刀,咔嚓咔嚓軋了,你說是不是?”
楊老大眼看四下都追著議論那花轎,并無太多人關注這里,當即點頭道:“是,是。”
韓羽娘又接連看向其他幾位攤販,逼問道:“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攤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點頭道:“不錯,武威王確實對不起姑娘。”
韓羽娘嘆一口氣,幽幽道:“可惜他眼下得了武當派張真人的真傳,武功大進,我可打不過他啦。”
那賣涼皮的心細,看著韓羽娘一身衣裝,卻是扮成了個男子,而且還背了個包裹,連忙問道:“那姑娘這是…?”
韓羽娘道:“惹不起他,我還躲不起么,現在我就走,讓他一輩子找不到我!”
齊御風眼見韓羽娘在街市上胡說八道,不禁皺眉上前道:“你要躲我躲到哪里去?”
韓羽娘眼睛望向他,一雙漆黑的眼珠里頓時就涌起了淚花,她哭道:“你這你聽聽,剛才人家都說你是狼心狗肺,我們等了你三年功夫,你回來問都不問一聲,就帶回來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齊御風,你,你…”
齊御風叫道:“你也沒去接我啊?再說你跟我說明白點,誰跟你始亂終棄了?我怎么亂你了?”
韓羽娘聽到這話,陡然臉色一紅,饒是她再行事粗野,也知道這話說得不太對,當即將幾枚銅錢對著那賣豆腐的楊老大一拋,縱身一躍,單臂一搭墻頭,纖腰一挺,就像一只貼水展翼的燕子般翩然閃了出去。
齊御風眼看韓羽娘飛身離去,微微一怔,剛要縱身追上,但心中一轉念,卻又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看看幾人,見幾個攤販一個個張大了嘴巴,,臉色發苦,惶恐的看著自己,不禁嘆一口氣,搖搖頭道:“以后你們幾個…別瞎說那有的沒的。”
他心中決意早定,如今便不在韓羽娘身上多下功夫,回身到了府邸之中,見了五散人以及楊淵海等人,眾人詳敘一會兒,齊御風與眾人告別,收拾妥當,便一人三劍,出城直奔太原府而去。
城頭之上,三女遙望他的背影,久久不言,直到那英挺秀拔的身影沒入天際,段薔奴才長嘆一聲道:“他如今的心里,只有這天下,早沒了咱們啦。”
幾位女子俏立寒風之中,思前想后,不由得怔怔的掉下淚來。
大都皇宮之中,元帝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之上,身邊一位宮女跪在他面前,用一雙纖手,不住按摩他的膝骨。
一名大臣跪在他面前,言辭懇切道:“如今魔教勢大,據說齊御風那小魔頭已經從海外歸來,更帶來昔年山中老人的金山銀海,精兵上萬,奇門異士無數,更有波斯大炮的鑄造之法,李思齊本來就心智不堅,若不派兵救援,恐遲則生變,若李思齊一敗,京師門戶打開,我國朝危矣。”
元順帝低頭看著那低媚淺笑的宮女,伸出手來,撫摸著她柔嫩可破的肌膚,眼中泛出神異專注的光彩,對那老臣句句鏗鏘,幾乎泣血之言,似乎充耳不聞。
那大臣眼見元順帝不答,雙手一張,按在地上,頭顱一擺,呯呯呯磕了三個響頭,只聽得巨響震動,回蕩宮室,久久不絕,眾多鶯鶯燕燕,不禁都驚叫起來,紛紛起身,回避起來。
元順帝看到地面上一方血跡,眉頭輕皺,不滿道:“莫污了朕的屋子。”
大臣額頭鮮血淋漓,仰頭痛哭道:“皇上!”
元順帝呵呵一笑道:“說起來你也是漢人罷,怎么我蒙古大元要亡了,我都不著急,你卻這么著急?”
大臣哭道:“今災異屢起,河決地震,盜賊滋蔓,李思齊一敗,大都岌岌可危,臣心痛啊。”
元順帝哈哈一笑,仰起頭摟過一名美人,抱在懷里一番蹂躪,等兩人發絲紛亂,鬢角流出汗珠,才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老臣,笑道:“百年之前也未曾有大元,蒙古自北而來,如今回歸漠北,逐草放羊,不是挺好嗎?”
“就算擋住了西涼,也還有朱元璋,沒了朱元璋,也還會有數不清的反賊,這天命你擋不了,我也擋不了,這大元如果必亡的話,就讓他轟轟烈烈的滅亡吧。”
大臣聽到這里,身軀不禁為之戰悚。就像掉進無有盡頭的黑暗深淵,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元順帝看著眼前的大臣昏死在面前,嗓子里低低地發出干涸沙啞的笑聲:“齊…御…風,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鬧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