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緩緩打開書冊,見 跟著下去,便是將這幾句話的道理解釋的清清楚楚之言,亦即是修習上乘內功之道理。齊御風細細咀嚼,越讀越是有味。只覺書中的解釋,和自己曾經學過的有些地方也可以觸類旁通,當真可稱得上卓而不玄。這幾句武學基本原理,雖然只是只言片語,卻已仿佛能包羅萬象。齊御風雖然只讀了幾句,便覺得這本《玄功要訣》與他以前所學的內功心法相比,當真是提綱而眾目張,振領而群毛理,可謂大氣磅礴,而又能提要鉤玄。
可是他眼下哪有心情慢慢咀嚼體會這些卓而不玄的道理,當即眼神一掃,隨手翻過,看向后面有沒有解眼前難題的法子。
再瀏覽幾頁,他又看到:…須以嫩輔老,以急輔遲,以靜制動,以客犯主,此為變格,主客易勢,動靜得宜,必須審情度勢…”
“嫩須輕靈,老須用勁。急防躁進,遲防生變,主客易勢,至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
齊御風不由得心想,這些道理,胡斐師傅傳我刀法劍招的時候便已經多次反復說明,看來武學招式之道,似乎殊途同歸,不過我現在所學的《孤獨九劍》,遠比這些道理高明百倍。那又有什么稀奇?
當即他不由得有些浮躁起來,接連向后翻閱。
他實不知自己通讀《九陽真經》之后。雖然似是而非,似懂非懂。但卻也窺測到了一層新境界,眼界已經變得極高,一般武學上的淺顯道理,已經不用加以思索,自然而通,所以便覺得這《玄功要訣》之中,居然也充滿了廢話。
那書冊本來也不甚厚,只不過薄薄幾十頁,字體又寫的甚大。他從頭翻到一半,也未曾發現有什么好用的妙招,正當抬眼觀看山下局勢之時,突然眼一搭,看見《玄功要訣》上寫著“:高峰屹立,千古如是,我自為我,自成一家。”
他看到這十六個字,不由得點頭心中贊道:這幾個字說的甚合我心意。習武之人倘若不能別具一格,獨辟蹊徑,而只是蹈常襲故、步人后塵,那么他人創制的武功練得再熟。也難以達到祖師爺的境地,也不過是拾人牙慧,人云亦云。渾渾噩噩,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終究不能另立山頭,別樹一幟。”
“若是僅知道模仿前人。練別人的武功,無論多好,也始終落在下乘。這武學最高明的境界,也當是自成一體,獨創一門才行。”
可是他在心中贊嘆了兩句,不禁又啞然失笑,說是創立一門絕世武學,又何等艱難,這可不是廣播體操,隨手之際便可弄出十套八套的。
想想歷代以來,除了歷朝歷代各派高手齊心合力,譬如少林寺的和尚等人的集體千錘百煉之外,也不過達摩、獨孤求敗、慕容龍城、黃裳等寥寥幾人有此大能,以自己硬生生創下一系驚天動地的武功,除此之外,就算堅毅如郭靖、聰慧如楊過,悟性如張無忌者,也未曾聽說在自創一門武功上面有什么作為。
近年以來,武學衰微,也只有這古往今來的大宗師張三豐創立太極,算得上獨樹一幟,不襲過往窠臼,開幾百年未有之變局,綿延后世了。
當即他隨手又翻過一頁,便暫且熄滅了這個有些荒謬的念頭,不過這十六個字卻印刻心間,恍惚之中,對武學至理,又有了一絲明悟。
其實他的心思,正合了彭瑩玉寫下這十六個字的心境,當年張無忌卸下明教教主之職,將明教左右光明使者,新任四王,五散人、五行旗旗使聚集在武當山傳功,講解九陽真經、乾坤大挪移、太極絕技以及圣火令神功,各人憑借資質不同,各有所悟。
其中五散人之中,原本以冷謙武功最強,但彭瑩玉文武雙全,所知甚博,他一經張無忌指點高深武學,便深明其理,恍恍惚惚之間,悟到了幾乎和齊御風一樣的境界,當即心中感嘆,這世上也恐怕只有張三豐這等天縱奇才,才能達到“高峰屹立,千古如是”之境,心有所感,所以寫下了這幾個字,至于他自己,雖然經此傳經之后,武功躍居五散人第一,卻也只能嘆為觀止,終生可望而不可及。
齊御風急于尋找臨敵打斗、克敵制勝的訣竅,手中便越翻越快,可是翻到最后,卻只見這書冊中盡是《九陽真經》的解釋之言,對修身練體、運氣調息大有裨益,但招式武功卻并未說得多清楚,不禁郁悶道:“難道還要從‘一陽指’中尋找可勝之機?我初學乍練,說不定一伸指頭,便被人割了去呢。”
他心中氣惱,抬眼見元兵呼喝指揮,正要再攻,一行人約有七八十人,個個摩拳擦掌,下馬準備,看上去是普通兵丁已經對付不了這五人,已經準備用高手突襲了。
他不禁心中煩惱,心道這幾人都是抗元的好漢,如此死了,可當真痛惜。
他喘一口氣,隨手再翻,卻見那書冊說中說道:“虛實須分清楚,一處有一處虛實,處處總此一虛實。氣須鼓蕩,神宜內斂,無使有缺陷處,無使有凹凸處,無使有斷續處。”
“用意不用勁。隨人而動,隨屈就伸…”
他心道:“這些東西都是照搬《九陽神功》的練氣之法,眼下看來,卻也無法對付千軍萬馬,也沒什么用,自己須得尋個不被亂箭亂刀剁成肉泥的法子才行,否則就此下山救援,也是無用。”
他稍微舒緩一下神經,一抬頭,吐出一口氣,正看見天邊夕陽晚照,伴著金燦燦的云彩霓裳,眼前一副色彩斑斕的畫卷,大地田野俱鍍上了一層金輝,微風吹動了荒原上的野草,帶來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看著那大大的太陽,氣勢磅礴,紅彤彤的掛在天邊,四下云氣雖然濃厚,卻也遮蓋不住它的光芒,好像是天空著了火似的,卻不由得心中一動。
他陡然心道,這天下武功招數,不論如何奇奧巧妙,都逃不出獨孤九劍這三百六十個方位,左來則右擋、攻前則退后,但對付眾多敵手時,卻也沒有余暇琢磨對手招數擊向何處,任何擋格可能均錯,自是招架不來,而獨孤九劍再快,也無法同時殺死幾十上百個敵手,搶攻之法也可作罷。
但是若劍法之中,若是能做到這真經所說“無使有缺陷處,無使有凹凸處,無使有斷續處,隨人而動,隨屈就伸…”豈不是便如同練了少林派的“金剛不壞體”一般,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任憑百千箭羽加身,也能安然無恙?
不過這道理說起來簡單,可是若做起來…
當即他輕聲念道:“氣須鼓蕩,神宜內斂…”心中卻將平生所學的劍招劍訣一一加以參照,一時苗家劍法、華山劍法、太極劍法、獨孤九劍等奇招妙式一一在心中浮現,奇想怪招,紛至沓來,猶如一道澄澈的小溪,緩緩在心中流過。
身邊段思邪等人看他一會兒抬頭看天,一會兒低頭琢磨,起初還怕打擾了他的思路,但到得后來,見他喃喃自語,嘟嘟囔囔,卻不由得有些驚訝害怕,當即段思邪對著段薔奴使了個眼神,叫她叫醒齊御風。
未等段薔奴張口,卻聽身邊韓羽娘叫道:“喂,你傻了么?”伸手在齊御風頭頂一敲。
齊御風本來凝思不可解,被她一敲,猛然醒覺,猛然心中一暢,哈哈一笑道:“段大哥,你們守好夫人,我下去相救那幾位英雄。”
說罷身形一躍,足尖在山坡上連點,便躍下了山頭。
那男子冷冷的看著中年書生,目中突然慌張了起來,而那中年書生卻悠然自得,微微一笑,袖手一旁,神態閑逸至極。
過了半晌,那男子突然上下打量了那書生一番,拱手賠禮笑道:“原來是名滿天下的逍遙二仙到了,范兄,剛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他身邊的美貌女子聽得此言,不由得驚訝的向那中年書生臉上凝望半晌,遲疑道:“他就是范遙?他不是…”
男子嘴角綻出一絲微笑,轉頭道:“范兄雖然漆身為癩,吞炭為啞,滅須去眉,自刑以變其容,妝成色目武士,賣身汝陽王府。但明教教主張無忌乃是蝶谷醫仙傳人,一身醫術何等了得,就算不能活死人、肉白骨,治他這等外傷,又有何難?”
那中年書生神清目朗,微微一笑,點頭道:“治淳兄弟當真好本事,一眼便認得出我的來歷,不錯,我正是范遙。”
那叫做治淳的男人點了點頭,微微撣了撣身上微塵,他外貌俊美、氣質卓絕,在日光下不經意的一個舉動,更顯得雍容無比,開口揶揄道:“怎么,明教除了韃子,也開始殺漢人了不成?”
范遙道:“非也,此次范遙前來,卻是只為了提醒治淳兄弟一句,東歸無益,不如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