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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君歸江漢正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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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更新,別忘記右上角的簽到哦  齊御風行了大半日,但見黃土漫漫,天地一色,身前身后,盡是昏黃一片。

  他知道此地便是黃土高原,乃是孕育中國古代文化的搖籃,農墾歷史悠遠綿長,不過現下卻氣候干旱,加以戰亂,田地荒蕪,早已無人打理,長期流水侵蝕之下,地表支離破碎,溝壑交錯,每遇到狂風驟起、便到處都是飛沙走石,塵土遮天蔽日。

  此時正是早春時節,可這黃土高原之上,卻沒一點春天模樣,及目所致,到處都是枯枝敗草,一抹斜陽映照之下,更增了幾分蕭索之意,齊御風仔細觀察,唯見溝壑細處有草籽萌發,尚留一絲春意。

  這黃河岸邊,到處都是斷墻殘瓦,敗垣敗井,空山荒冢,時而有些村中還有些居民,也都是目光呆滯,臉上布滿溝壑皺紋,齊御風看見這兵火過后的慘景,不禁心里震動,一時同情、憐憫、感慨,紛紛襲上心頭。

  他又想到元兵殘暴,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自己這一路所見尸骨遍地,處處遺骸,不由得又怒發沖冠,咬牙切齒,憤怒嘆息。

  正當他對著抱在一起死去的年輕尸體愣愣失神之際,突然聽的遠處有隱隱馬蹄聲音,向南馳來,聽聲音總有十余騎。

  齊御風當即藏身躲在一叢矮樹下面,向馬蹄之聲來處望去。

  但見大路之上,黃塵彌漫,他卻也看不太清,過了一會兒才看見這十余人一色的打扮,似乎乃是官軍,正排成一列,沿著道路疾馳而來。

  他看清來人,卻不識服色,心中尋思,現下四海糜爛,也不知這支軍隊是誰家的人物。若是看見自己,多半還要盤查詰問,還是避開了,免得麻煩。

  他正如此藏身躲避之時,突然聽的一個女聲突然凄厲的一聲高喊,“噗通”一下,從馬上跌落下來。

  齊御風吃了一驚。心說這遠遠的也看不清楚,怎么還有女人在這里?

  他伸首張望,看清楚了那些官軍,一個個面色猙獰,闊目深鼻,身穿蒙古長袍。打扮得不似漢人。

  而且眾人馬蹄停住,煙塵散去,更看的清楚,但見那些人每匹馬上居然還擄掠了一個婦女,都是用繩子緊緊纏住,以防止逃跑。

  這女人落在地上,登時一頭撞向路邊一塊尖石。那元兵急忙下馬,一把抱住,哈哈笑道:“小姑娘,你怎么能死,且隨我回家,陪大爺快活快活,大爺定然教你過得欲死欲仙,欲罷不能!”

  身邊那些元兵。也勒馬停韁,聚攏過來,聞言都哈哈大笑,伸手在身后女子身上摸索抓捏,當真猥褻丑惡,不堪入目。

  齊御風聽了這話,不禁義憤填膺。先前的憤懣再一次升騰而起,當即飛身從矮樹后躍出,吞一口氣,使個“燕子三抄水”的輕功。連躍幾下,拔劍出鞘,急如星火,一劍便割下了那人的首級。

  剩余元兵看他如天神降臨,咋一出現就有如此神威,不由得看得呆了,但此時戰亂四起,這些元兵卻也都久經戰陣,精熟武藝,當即一聲喊,都紛紛拔出腰刀,想要下馬砍來。

  齊御風持長白劍在手,足沓如風,手上勾點抹刺,未及元兵下馬,便又有四人中劍身亡,旁邊元兵一見,不由得驚訝的張大了口,忙聚攏一團,六七柄長刀遮架砍劈,齊頭并進。

  齊御風武功通玄,劍術已然登堂入室,又豈能敵不過幾名兵卒,但見他來去如風,纏斗片刻,便又殺了幾名元兵。

  那些剩余幾人,眼看碧血揮灑,伙伴一個個死去,知道不敵,便撮唇唿哨,轉頭欲逃,齊御風身子倏地飛起,劍上綻出朵朵劍花,便將余下幾人又接連刺中后心,那幾名元兵單刀脫手飛出,雙手亂舞,仰天緩緩倒下,扭轉了幾下,就此不動。

  他一連十幾劍,便將這些元兵俱殺得干干凈凈,片甲不留,只聽人喊馬嘶,響了片刻,即便沉寂,仿佛那些馬匹也懼于長白劍上的凜凜寒光,不敢作聲。

  他割開繩索,將那些女子放下馬來,諸多女子一個個都嚇得呆了,怔怔地看著他好半晌,才撲將在一起,哭出聲來。

  齊御風收劍道:“你們有家沒有?我送你們回去?”

  其中那先前尋死的女子聽到這話,止住啼哭,從地上爬將起來,盡管她頭上鮮血汩汩流出,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卻還是對著齊御風微一襝衽道:“我們的父母還在后面,請大俠相助解救。”

  齊御風點點頭:“我們漢人豈容他等任意欺凌,他們有多少人,都算我的!…你先包裹傷勢。”

  那女子年方不過十六七歲,雖然面帶風塵之色,卻也掩飾不了她長得花容月貌,有幾分姿色,此時見到齊御風神威凜凜,不由得心折,她心思細膩,看齊御風轉身就要上馬追襲,不由得心中又生出一股懼意,忙道:“那些元軍片刻即至,他們人手眾多,不如英雄以逸待勞,在此設下埋伏陷阱,以免雙拳不敵四手。”

  齊御風笑道:”區區幾個兵丁,能有多大本事…唔,他們有多少人?”

  女子冷靜的說道:”他們共有百余人,押解著錢糧和我等的父母兄弟,行走不快,這些人身上帶著繩索,不如我們在此設幾道絆馬索,待絆翻他們先頭人馬,也好英雄大展神威…“

  齊御風哈哈笑道:“不過百余人,何足道哉!”伸手在馬屁股上一擊,即便騰躍而去。

  那女子眼往他飛馳過去,一顆心撲騰撲騰跳動不聽,待看見諸多姐妹哭爹喊娘,混亂不堪,才伸手將衣襟撕破,包在頭上,再一個個姐妹攙起,好言安慰。

  齊御風縱馬奔馳,不到小半個時辰,便看見前路上塵土飛揚,一行人馬經過,他急忙隱在山坡之后,仔細看去。見那些元兵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得意洋洋,身后小卒牽馬拖著幾輛大車,馬后系著長繩子,縛了許多漢人打扮的男女在地上行走。

  齊御風看那些漢人之中,有些人年紀甚老,已然白發蒼然。另外一些卻是年老的女子以及少年,共約五六十人,盡是婦孺老弱,而車上堆放著一堆鮮紅事物,定睛看去,卻都是血肉模糊的人頭!

  齊御風心頭一陣。當即便再也不顧隱遁身形,怒發如狂,猛地催馬撲了過去。

  那些元兵遠遠看見齊御風過來,還未曾太過留心,但看他急馳而來,卻不由得心中一凜,忙大聲呼喝。令齊御風停步。

  齊御風氣憤之極,那里管得那許多,揮劍在手,在日光下映出一道白虹,如風云急卷,疾趨而至。

  那些官兵呼喝不成,當即張弓搭箭,攢射而下。齊御風耳聽得呼呼之聲,破空而至,忙運起“獨孤九劍”中的“破箭勢”招架,將射來的弩箭紛紛撥落,但片刻之后,元兵紛紛上前,一時箭如蝗集。紛落如雨,卻不得不令他有些吃驚。

  “早聽說蒙古并箭法精絕,天下第一,我不聽那女子之言。卻是有些大意了。”

  正當此時,突然胯下一聲哀鳴,卻是那匹馬中了箭矢,已然吃不住力,倒了下去。

  齊御風一咬牙關,騰空而起,將長劍舞成一團屏障,接連起躍數次,彎彎折折,將蒙古兵丁的長箭引開,接著直搶而前,跨入元兵近前,長劍抖動,登時如虎入羊群,氣勢如虹,殺得血如瓢潑,尸骨滿地。

  他在槍林中縱橫來去,四下兜截趕殺,只見鐵蹄翻飛,劍光閃爍,驚呼駭叫聲中,一個個尸首接連倒下,鮮血把一片黃土片片染紅。

  那些官兵雖然也懂得聚攏圍攻之道,但一得近身,齊御風便展開七花步法,左踏一步,右跨一步,奔雷閃電般穿插挪移,那些元兵連他身在何方都看不清楚,卻那里能摸得到他半點身影,只見他每落一處,便有一處血花飛揚,這一百多人但凡與之抗者,皆刀槍盡折、骨肉分離,便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過得片刻,齊御風殺盡最后一人,提劍四顧,惟見一匹匹空馬四散狂奔,再無一名敵人剩下,不禁長呼一口氣,只覺得胸臆痛快無比,轉頭問道:“諸位可還有親屬尚未解救?”

  那些漢人百姓看他劍光閃爍,飛騰起落如鳥,片刻之際便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簡直比元兵還要恐怖,早已嚇得顫栗不已,一個個幾欲昏倒,卻那里還能說的出話來。

  只有一個老者,瞪視了齊御風半晌,神色間雖然驚魂未定,卻顫聲道:“老朽曹三多,叩謝劍仙救命之恩。”說罷屈身便要下拜。

  齊御風看他胸口鮮血淋漓,定是受盡了不少折磨,急忙上前攙扶道:“老人家,你這是說那里話來,義之所在,天下赴之。”

  他接連將眾人繩索解開,又道:“前面有十幾名女子,正在前方等候,你們還有親人在元人的手上沒有?”

  那曹三多聞言凄然淚下,指著車上那一堆人頭道:“我們剩下的親人,就全在這里了。”

  齊御風看見那一堆頭顱,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心中不禁慘然,原本只是聽說元人殘暴兇狠,但此時親眼看見,卻不禁怒火升騰,他氣憤至極,卻不便發作,當即不由得轉過臉去,眼望漠漠古道,長嘆一聲。

  眾多男女老幼神思恢復,便又要跪倒在地,向齊御風磕頭。

  齊御風急忙扶起道:“我不過是一個過路之人,并非劍仙,年紀還小,如此大禮,豈不是折煞我也?”

  他見到幾人受傷不輕,當即將馬車上人頭挖坑埋葬,擇出空地,讓眾人安歇了下來。

  片刻之際,這六七十人包裹傷勢,整頓完畢,曹三多突然醒悟道:“此地元兵甚眾,不可久留,小英雄可否引我等去見見女兒?”

  齊御風點了點頭,心說耽誤半天,也算不得什么,便引領著這一席人馬,坐車騎馬,緩緩返而南行。

  他打開從元兵尸首中摸出來的幾道公文和腰牌,看來看去,卻見文字彎彎折折,不明其意。便有意向曹三多請教。

  但此時心情平定,抬頭一瞥,卻見曹三多雖然風塵滿面,人又憔悴,可是衣衫華美,并不顯得如何敝舊,而且相貌堂堂。形相清癯,端非常人,當即不由得心中起疑,上前問道:“曹老伯是何方人士?”

  曹三多嘆息道:“老朽本是大同人氏,家中頗有田產,不料去年。孛羅帖木兒與擴廓帖木兒兩強內訌互爭,兵荒馬亂,我等只能舉家逃亡,欲奔江南,可是擴廓帖木兒鎮守太原,不讓我等商家隨意遷徙,迫于無奈。只能行此險計,企圖一路向西借道迂回,卻不料被鎮守此地的河南王擴部帖木爾看破了用意,落得家破人亡…”

  齊御風聽他左一個“帖木兒”,右一個“帖木兒”,不由得心里迷迷糊糊,他這一次穿越原本就是個意外,功課做得不足。當即不由的皺眉問道:“這些帖木兒,就沒個漢人名字么?”

  曹三多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道:“有,那坐鎮太原的擴廓帖木兒,現在已隨元朝的皇太子入京,官拜左丞相,他原本有個名字。說起來現在倒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什么?”

  “喚作王保保。”

  “啊…那不就是趙敏的哥哥!”齊御風好容易聽到一個認識的名字,卻不由得一呆,“他居然坐到了丞相的寶座?”

  曹三多點了點頭。隨即面上現出一絲得色,道:“不過蒙古人朝綱內亂,暴虐卑鄙,慣殺漢人、無惡不作;元帝昏庸無道,不守信義,屢屢軍變;眼下這天下大勢,元人雖然暫竊據北方,但其勢必不可久,這天下終究還是歸我們漢人所有了…”

  當即齊御風又問了些天下大勢,眾人行了不到一個時辰,便來到齊御風遇見那群女子之處,卻見地上馬蹄印跡宛然,人卻渺然無蹤,尋了一陣,那些女子才主動現出身形,原來她一干人等,懼怕再有變故,卻在那與齊御風對話過的女子指引之下,躲在遠處山坡之后。

  眾人見面,又是一陣抱頭痛哭,曹三多引來齊御風先前所見的剛烈少女,對著齊御風道:“此乃我家小女,名喚采蕭。”

  曹采蕭兩顆眼珠光溜溜的轉動,直盯盯看著齊御風,見父親說完,便對著他大禮參拜,被齊御風急忙虛扶而起。

  齊御風這才想起,一路之上,他神思不屬,竟然忘記了介紹自己姓名,當即道:“在下齊御風,山東人氏。”

  他對著曹三多拱手作揖,又念及曹采蕭年紀雖幼,卻性情剛正貞烈,旌彰可表,便也對她做了一揖。

  曹采蕭受了這一揖,卻登時雙頰紅暈,忸忸怩怩起來,直與方才訴說自己如何安慰眾女,指揮若定,神采飛揚的模樣大不相同。

  齊御風問道:”曹老伯,你等意欲何往,眼下可有去處?“他尋思這些人家破人亡,至此亂世,可如何安置才好?

  曹三多垂淚道:”我等南方還有些生意,不過兵荒馬亂,多年沒有交通,也不知該如何去得,只能就近尋一處無人滋擾的安靜地方,暫歇幾年。“

  齊御風“嗯”了一聲,尋思道:“既然他們無處可去,倒不如去我那山寨之中,那本是個三不管的地段,再有田再鏢這等人護山,只要不是武林高手入侵,一般百八十的官兵流寇,誰又能敵得過他的七探盤蛇槍。”

  當即他對曹三多這般一說,幾名老者不禁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名少年英雄,慷慨豪爽,英風颯颯,卻原來是名殺人不眨眼的山匪;喜的卻是這群匪盜若是自己人,那又何怕之有,況且聽齊御風所說,那山寨地處偏僻,卻能休養生息,正合他曹家避難之用。

  當即齊御風運使長劍,在一塊木板上刻下字跡,以為信物,讓這些人帶著前去山寨,又在眾人千恩萬謝之下,指明了道路,兩彪人馬才告辭而去。

  曹采蕭目送齊御風縱馬狂奔,臉上神情古怪之極,既有些詫異,又有些傷心,直至他身影不見,才緩緩坐上馬車,向南而行,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孤單凄涼,難過無比,忍不住又偷偷的哭了起來。

  齊御風先前出走,看山寨經營困難,并未帶多少銀兩,也未曾騎馬,此時在元兵身上得了不少銀子,又搶了一匹快馬,這一路便風馳電騁,不日便趕到了一處村莊,暫做歇息,依茅老八等人所言,再過半日,便可到了那處市集。

  次日續向西行,走出百余里后,已是正午,赤日當頭,雖然初春,亦覺炎熱。

  正行之際,西北方忽地傳來隱隱幾聲兵刃相交和呼叱之聲,齊御風搖頭苦笑,心道自己怎么這般倒霉,處處都遇見兵災人禍,這般行俠仗義過去,可要到何年才能趕到湖北武當山?

  正在此時,卻見風中飄來一物,他伸手一抓,卻見那是個康師傅方便面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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