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聽得此言,也是一片惘然,不知道怎么解釋才好,只得將帽子除去,露出一頭長發,對那少女說道:“我是朝廷欽犯,你幫不幫我。”
那周圍侍衛見這少年不結辮子,頭發在腦后亂糟糟的堆積,登時都是渾身一震,站在遠處本來未曾拔刀的,不禁也跟了上來,拔刀逼迫兩人。
那少女對周圍刀劍渾然不懼,卻若有所思,秀眉微蹙看著齊御風道:“什么是朝廷侵犯,朝廷為什么要侵犯你?”
齊御風當時語塞,只能說道:“打完再說。”
少女點點頭道:“好。”說罷身形飄忽,手中軟鞭如靈蛇一般顫動,徑直點中了一名侍衛的胸口。
齊御風看在眼中,情不自禁喊了一聲:“好鞭法!”拔出長劍,左足踏上,劍交左手,一招“抹劍式”攻向敵方,這一劍虛虛實實,劍尖上光芒閃爍,登時那群侍衛便跳躍開來,不敢硬接。
那少女一招得手,長鞭在空中劃一個大圓,挽了一個鞭花,”啪”一聲攻向那群逃開的侍衛,但見她長鞭靈動,變幻無方,接連幾人,都被她長鞭掃倒。
齊御風心道:“我只知道她鞭法精妙,輕功高絕,卻不知她招式內勁,居然也這般厲害。”欣喜之余,當下凝神專志,連刺了三劍,一連刺中三人手腕,令其單刀脫手。
那少女回頭見到,不禁也是大為驚奇,望了齊御風幾眼。
她手中的軟鞭猶似一條靈蛇,忽東忽西,忽進忽退,聯同齊御風兩人,居然將這七八人都逼迫在小廟中央。
少女長鞭飛舞,齊御風運劍成圓,兩人三下五除二,便將這幾人打倒在地。
便在此時,突然聽得廟后有人喊道:“嘿,好身手。”
兩人抬頭,卻見一個長著山羊胡子的老者,穿著長袍馬褂,從殿后走過來,身邊跟著幾個侍衛,那一胖一瘦兩人也已被擒獲押解,面色鐵青。
地上幾人爬將起來,站在這老者身后。
那老者漫不經心,輕輕一笑道:“但不知二人是何方人士?哪門弟子?”
齊御風見此人從殿后走來,身形步法無一不法度嚴謹,有大宗匠氣派,不禁暗暗有些吃驚,當下心中警惕,沉默不語。
那少女瞧了老者一眼,搖頭道:“我師傅不讓我說出去。”
那老者點點頭,望著門外天空,似乎也毫不在乎,慢吞吞說道:“也好,也好。今日萍水相逢,即是有緣。兩位便留下幾招如何?”
他自忖以他見聞廣博,使出幾招便能明白這兩人武功家數。可驀然一抬頭看見,身邊那少年的一頭長發,卻不由得瞳孔一縮,猛然想起一個人來,脫口道:“你…”
齊御風知道這人必是朝廷所派高手,他先前已經見過那崆峒派的吳虹云,覺得也不過如此。
是以他毫無壓力,當下甩了甩頭發,也不多話,一雙眼睛斜睨著對方。
老頭楞了一下,隨即冷冷一笑,說道:“嘿嘿,看來兩位是長白山上下來的,那今天可走不了啦!”
那少女轉頭看向齊御風道:“長白山在這邊嗎?”
齊御風無語的點點頭道:“離這不遠。
那少女又問:“為什么他們要抓山上的人?”
齊御風大大咧咧笑道:“因為我們都不太服管。”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不錯,今天我便要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小子,教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說罷,抬手亮劍,一招迅捷無倫,變化莫測,向齊御風刺去。
齊御風彎腰低頭,躲過這一劍,抬手一撩,又還擊了一劍,那少女見狀,也展開鞭法,在一邊旁敲側擊。
她心中無甚打算,既見齊御風與這老者動手,也就出手相助。可自她遇見這少年后,一天接連使了好幾次武功,不由得也有點暗暗納悶,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那老者舞動長劍,破空嗤嗤有聲,擋開她這一鞭,接連幾刺,攻向齊御風。
這也廟本不算大,四周香案,瓦罐,地上積灰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這老者嫌棄小廟太狹窄,施展不開手腳,便一面使劍,一面飛腳將地上雜物朝兩人身上踢去。
他這一路劍法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看似毫無章法,實是奇妙絕倫,倏然而來,寂然而去,當真是到了意在劍先,動如脫兔,靜如處子的極上乘境界。
齊御風眼見這老者劍法如此高明,已所不及。心想:“這老頭劍法厲害,我們定然要輸,只有先糾纏一番,再慢慢尋找破綻,其余那些侍衛,倒可以無視了。”
見那老者踢開瓦罐,朝自己襲擊而來,便展開乒乓劍法,抽、拉、撕、帶,一一反擊回去。
他和這少女都步法了得,東鉆西竄,并不正式和敵人拚斗,再加上兩邊瓦罐,桌椅,盆壺,到處亂飛,一時飛灰四散,場面紛亂不已。
不過十幾個回合,齊御風只覺得那老者腳上加力,踢過來的東西越來越是難接,只震得自己手臂發麻,當下不由得心下駭然,轉頭道:“姑娘,你先走吧!”
那少女一振長鞭,搖頭道:“不用。”說完之后,收回長鞭,在鞭梢上一擰,系了一個雞蛋大的銅球。再度彈出,長鞭如靈蛇矯夭,破空有聲,更添威勢。
這老者每次追擊齊御風,不是每次被他用瓦罐等雜物回擊,便是被那少女的長鞭干擾。
但細看那少女出招也無甚特異奧妙之處,無非長鞭抽打,鞭梢打穴,姿式雖妙,招式中卻毫不凌厲狠辣,但就是這種平平常常的招數,卻被她練的精純無比,毫無半點瑕疵,是以威力不凡。
而這兩位少年人均是習得一種奇怪的步伐,轉動靈活,飄忽來去,盡是游斗。
他久戰不下,不由得心浮氣躁,心念一動,劍上使勁,只聽咔嚓咔嚓,響聲不絕,將足底四邊,凡是可用之物,全都劈得粉碎。
他這一手露出,齊御風登時大驚,這一刺一揮便能將陶瓷等物擊得粉碎的功夫,非得有幾十年上層內功不可。
他生平所見,也就是苗人鳳,胡斐等寥寥幾人可以做到,連無塵道長也未必能行。
這一下地上再無雜物,他這乒乓劍法見招拆招的高明功夫也使不出來,擾亂不了那老者的心神,兩人登時壓力大增。
那老者大踏步走到齊御風近前,一口寶劍呼呼帶風,大開大闔,以急招向他猛攻。
他連進三招,齊御風架得手臂隱隱生痛。那老者得理不讓人,第四招當頭猛劈而下。劍身未到,已是夾著一股疾風,聲勢極是驚人。
齊御風與那少女兩人劍鞭齊上,一檔一拂,合兩人之力,才擋過了這一招。
齊御風長劍直刺,攻敵上盤,少女橫鞭低頭,掃其左腿。
這兩人畢竟年紀尚輕,真刀真槍的比斗沒經歷多少,這一互相回護之下,便露出許多破綻。
那老者看見齊御風情急之下,中門大開,起腳一踹,啪一腳踹中他的胸口,齊御風登時飛起,平攤到了墻上。
齊御風受了這一腳力氣,只覺得自己仿佛濟南火車站門口大媽賣的攤煎餅,周身火辣辣一陣燥熱,頭昏腦漲,五臟六腑劇痛無比,情不自禁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那少女見齊御風受傷,心神大為慌亂,手上長鞭閃爍,抖了幾抖,過不了幾招,便被那老者一口長劍壓住了聲勢。
那老者長劍一轉,纏住了長鞭,一步趕到近前,一掌向那少女頭上劈去。
就在這瞬息之間,齊御風睜眼陡然見到少女遭逢奇險,情急之下,腹中突然生了一股力氣,腳下一蹬,身子斜飛,一劍直刺那老者后心。
這一劍乃是長白劍經中他最熟練的刺字訣,當真不同凡響,剛猛無匹,儼如迅雷奔馬。那老者耳后聞聲,不敢輕慢,急忙向旁邊一閃,躲過了這一劍。
齊御風一劍不成,從地上一骨碌爬起,手上寒光亂顫,劈里啪啦,將所學的險招怪招一一使出,那老者見他神色如狂,狀如瘋狗,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雙眼,下陰,咽喉等致命之處招呼,且劍招詭異,好幾下居然將他自己都割得傷了,這般“近戰”劍法,他從所未見,不由得身形一晃,向后連退幾步。
齊御風見那老者后退,當即停了舞劍,占據了大門門口,他這一番搏命,劍法施展的當真淋漓酣暢,從所未有,其中諸多劍招,都是他自己所不能控制。方才熱血一涌,便顧不了許多,全然施展開來,其中九死一生,自殘自戮,思之也不禁膽寒。
他緩緩抬頭,一眼便看見那少女關切的眼神,當下心中一暖,心道只要今天救了這位姑娘,便是當場死在這里又能如何?
他跟了胡斐多日,學了他一身勇武豪爽,單刀直入的脾氣,又是齊魯漢子寧折不彎的性子,當下一有了主意,便不再猶豫,大聲叫道:“出門騎馬快走,這里我來應付!”
說罷,進步一邁,牢牢占據了那少女和老者之間的位置,使出個苗家劍法的上步摘星的起手式,只要敵方一動,便要使出最壯烈的劍法,與之同生共死,天地同壽。
恍惚間眼角見那少女身形輕輕顫抖,瞬息之間,只覺一股豪氣沖天而起,充塞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