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馬,或者說是拒馬槍,形制簡單實用:一根水桶粗的軸木,下支人字形木架,以丈二長槍穿于軸木上,使槍尖向外,便成為可拒騎兵及步卒的拒馬槍。
在北宋時,還出現一種簡化版的拒馬槍。在《武經總要》中有記載。這種拒馬槍,就是到了以戰車為主來對付騎兵沖鋒的明代,仍然普遍使用。
這種拒馬槍簡化到極致,就是將三支木槍捆在一起的一種障礙物,不使用時,可以收束成一根,所以在運輸方面比拒馬方便。槍的兩端是尖而銳的鐵制鋒刃,槍柄為木制,上面帶有連接多個拒馬木槍用的鐵鏈。使用時,把其中一支槍插入地面,用鐵鏈把幾支拒馬槍相互連接在一起,用以阻擋騎兵的攻擊。在修筑臨時防御陣地時,不僅設置簡便迅速,而且有不錯的防御能力。
從用途與運輸方面說,似乎后一種拒馬槍對天誅軍車陣更合適。但是,這種簡化版拒馬槍只能防御騎兵沖擊,對步兵無用,可輕易拔除。而天誅軍的車陣,既要防騎兵,也要防步兵,所以,用三槍拒馬就很不合適。天誅軍所使用的拒馬,就是前者,巨木加長槍,沉重而尖銳。
突捻并不打算派人出去搬移拒馬一個時辰以前,阿土罕那支千人隊的死狀,還歷歷在目。
突捻破除拒馬的法子很簡單,暴冇力推平之。
車城前方的拒馬陣,大概有三十根。每根軸木長約丈許,撐死了不過五百斤一根,三十根拒馬,不過萬余斤。以數百人推動百余輛櫓車,向前推碾,完全可以將拒馬陣生生推到車城之下。
突捻的估計的確不錯,在人墻加櫓墻的巨力下,拒馬東倒西歪,轟然倒地。然后被一路橫推,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呀之聲。向車城撞過來。不過。令突捻既憤怒又無奈的是,這沖撞行動屢屢被來自頭頂的轟炸打斷,無法形成慣性沖勢而沖撞車城。唯一能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隨著櫓車墻一點一點地接近車城。轟炸也漸漸變弱。最后。慢慢消停。
鐵壁車城子城的炮擊區內,硝煙刺鼻,一個個操炮手汗流浹背。癱坐在地上,不顧空氣刺冇jī,一邊嗆咳,一邊大口呼吸。二十架飛彈器,損壞了兩架,另有五架也有不同程度損壞。地上到處是傾翻的竹筐,還滾落著寥寥數十個從騎兵團那里收集的三斤霹靂彈…
霹靂彈確實打光了!不過,即使沒打光,也不能再發射了,因為敵軍已超過二十步這條紅色警戒線。此時就算還有大量五斤重霹靂彈,都不能再使用。一是距離車城太近,容易誤炸;二是即便扔入敵群,爆炸所產生的沖擊波與彈片,也容易誤傷到從射擊孔中瞄準敵人的火槍兵。
“決戰時候到了!”一直在中軍望樓上觀察的狄烈,終于收起瞄準鏡,對身旁的何元慶道,“元冇慶,騎兵團就交給你了。待我軍將金軍黏住時,看準時機,突襲敵中軍一頭驢,一匹布,東西不多,但榮耀不小,我希望你能拿到手。”
何元慶豁然大笑:“行!我的宅院里,還真缺一頭驢呢,就是他了!”
爽朗笑聲中,何元慶操起斬馬刀、挽著流星錘,轉身攀下望樓,招呼自己的衛兵,牽來戰馬,飛馳而去。
“以墻克城?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么?真是太天真。”狄烈嘴角抽冇動一下,眼中殺氣一溢。如果車城那么容易被一堆粗制濫造的破車墻攻破,那還叫鐵壁車城嗎?這“鐵壁”二字,可不光是指鐵皮擋板所圍成的外表,更有“銅墻鐵壁,堅不可摧”的別樣內涵。
“傳令,一、所有火槍兵,包括天驕營,六十息內,全部撤出戰車,集結于子城,布置子城防御體,由張銳指揮;二、所有長槍重甲兵與刀牌兵,于戰車后集結成陣,由趙能指揮,全力截擊阻止金兵突破外城;三、排炮營后撤,進入子城中軍炮擊區休整,下面的戰斗,用不上他們了。”
隨著狄烈一聲令下,整個車城都動起來。火槍兵有條不紊背槍攜彈撤入子城,在圍成子城的運輸車后方,布置成一列列密密麻麻的火槍陣;重甲長槍兵與刀牌兵則列成一個三才陣,一名長槍冇手、兩名刀牌手,三人一組,相互配合。無數個小型三才陣,環環相扣,形成一個大型彼此配合的大三才陣。
天誅軍四、七旅戰士,雖是新兵居多,戰斗力如何還不好說,但至少都經過長時間嚴格隊列訓練,無論進退布陣,動作極為迅速。六十息,槍牌三才陣已成,而火槍兵也已到位,正排隊列陣。
一千五百火槍兵,因地形有限,無法移動換位,也不能采用半跪式或蹲踞式射擊。不過,好在這一次敵軍出現的方位與平日不同,他們將會在車頂出現,這就解決了后排火槍兵的射擊問題。從低處瞄準高處射擊,不會象平地作戰那般受到前排自己人的影響,哪怕是最后一排的火槍兵,都可以毫無阻礙地將手中彈丸發射冇出去。
正面對敵的,依然是一千火槍兵,而天驕營五百女兵,則分布于子城兩則,這是為了防御敵人繞到側翼進擊。
一千五百支火槍,森森如林,指向西、南、北三個進攻方向(東邊為后翼,以此地地形,不可能繞道從后襲擊),端等敵人送上門來。
此時,金軍的櫓車墻,堪堪推到車城十步之距。由于車墻前的柜馬已經觸及鐵壁車城,推到這個距離,一任數百阿里喜與役夫再三發力,除了拒馬槍根根折斷之外,軸木巍然不動,而櫓車墻再推不動。
十步,足夠了。
突捻握著短斧的手臂一揮。役夫們紛紛扛起長梯,將之橫搭在櫓車墻與車城邊緣,形成一排排梯橋。這梯橋足以使金兵無需攀爬車城,就得以踏著長梯,直接登上車城。
二十多具梯橋一成,好不容易從滅頂轟炸中解脫出來的金兵,猶如困獸出籠,洶涌如潮,爭先恐后踏上梯橋,殺聲震天。
“成了!”完顏婁室以拳擊掌。臉色一喜。
“成了!”突捻張口大笑。不斷摧促身邊的金兵向前沖。
“成了!”張銳站在子城右側一輛堆滿糧食的運輸車上,看著下方黑壓壓綿延百步的火槍兵,心懷大暢。
一千五百名火槍兵啊!天誅軍成立至今,從未有過如此大規模集中使用火槍兵。張銳做為第一個指揮千人火槍隊的將領。那種自豪與滿足。溢滿心胸。
第一批踏足沖上車城的。多數為二疊陣中的阿里喜,當他們滿懷欣喜踏足廂車頂時,迎接他們的。是令人眼花繚亂的鐵刃長矛。金兵的悲劇在于,他們一心想登城肉搏,大多數軍兵攜帶的,都是短兵刃,結果登上車頂時才發現,太過一廂情愿。天誅軍個個手持丈二長的槍矛,而自己手執的,卻是二、三尺青鋒,這不是送死嗎?
戰場交兵,可不是江湖廝斗,還玩什么“一寸短一寸險。”有的只是“一寸長一寸強”!兵器長一分,就占一分便宜;兵器長一尺,就有一尺優勢。那么,兵器長八、九尺呢?那對手妥妥就是個死!
所以,第一批沖上車城的近三十個阿里喜,轉瞬間就被捅得冇滿身血窟窿,挑下車城,血人似在摔在拒馬之下。緊跟著沖上來的第二批阿里喜,也沒能逃脫這個下場。
“換長兵!換長兵!”金兵的沖勢為之一滯,紛紛回頭大叫。
一部分手持木槍的阿里喜應聲而上,但一見車城后那一桿桿丈二長矛,臉都白了他們手里的木槍,只長七尺,而且槍頭有鋒無刃。人家手里的長矛,光是矛刃就長二尺,hòu脊闊刃,好似一把短劍…
對刺的結果,持槍阿里喜,再度用數十具尸體,鋪墊在拒馬上…
前后不到一分鐘,在櫓墻與車城之間的拒馬殘骸上,就被近百具金兵的尸體鋪出一條新路來。
“狼牙隊,上!”車墻后的突捻腦門青筋突突直跳,萬萬沒料到,這天誅軍除了霹靂彈可怕,火槍可怖之外,近身肉搏戰也如此強悍!既然如此,就讓你們來嘗嘗我女真勇士的狼牙大棒之威吧!
任何一支千人以上的金軍部隊,都有一隊使用狼牙棒或骨朵等重型武器的肉搏兵。少則數十,多則上百,或為騎兵,或為步卒,常常做為一支壓箱底的決定性力量使用。每每旋風騎影伴隨狼牙大棒殺出,便能摧枯拉朽般輕易撕開敵軍堅陣。
宋軍常以此自嘲“女真人有狼牙棒,我們有天靈蓋。”
現在,突捻就要讓天誅軍士兵的天靈蓋,來試試自家勇士的狼牙棒。
金軍二千正兵中,遴選出二百狼牙棒手。女真人所使用的狼牙棒,最少也有二十斤重,個別自持勇力的,甚至用三十斤,體力、臂力、腰力差一點的,都別想使得動。所以這二百狼牙棒手,全是膀大腰圓,粗壯魁梧的大漢。他們身上更披掛著四十斤重鎧,可謂防得堅固,攻得兇猛。
突捻就是要用這支重型突擊隊,突破天誅軍第一道防線。
當這二百個象移動機甲人一般的重甲勇士,踩著被壓彎的梯橋出現在車城上時,戰車后的天誅軍重甲長槍兵與刀牌兵,都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重甲重兵,堪稱戰場屠夫,絕不好對付。
果不其然,初交手,就有幾十名重甲長槍兵手里的長矛被打斷擊飛,虎口流血。更有數名狼牙重甲兵縱身跳下車城,猶如虎入狼群一般,狼牙棒霍霍飛舞,擊飛手刀,砸碎旁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不過,這幾個狼牙重甲兵的淫威沒能逞多久,一群手持近戰殺器鷹嘴銃的軍兵突然出現,一陣亂槍過后,地上多了幾具滿臉驚駭、死不瞑目的尸體。而這群軍兵則飛快裝填彈冇藥,虎視眈眈在一旁掠陣。
這正是狄烈的護衛隊,二十獵兵。
眼見車城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狼牙重甲兵,子城內高踞于運輸車糧包上的張銳,眼神冷芒一閃,手中赤焰旗猛然劈落。令鼓震,火槍響。
狄烈也是首次見到那么壯觀的射擊場面一千支火槍,呈波浪狀次遞噴發,火焰不斷。第一排打完,第二排接棒,第三排繼續…每排一百人,共十排。首輪射擊完畢后,整個子城上空硝煙彌漫,到處都是此起彼落的咳嗽聲。
十排輪射,射速堪比后裝槍,都不用帶停的,而距離敵軍最近的前排火槍冇手,槍口距車城頂上的敵軍還不到三十步。
如此超近距離、如此綿密不絕的射擊,別說只不過披著一身鐵甲,就算當真是個鐵人,都要被打著鐵渣。
只進行了一輪射擊,原本車城上密密實實的人影,全部被鉛與火殘酷清空。
戰后,二百狼牙重甲兵中,只受了點輕傷,并被俘虜而保全性命的契丹人骨束,每每被問及這一戰時,表情立時悚然:“甲不成甲,人無人形,血流沒踝,傷不如死。”()本文字由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