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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坑師賣隊友

  明報素以傳播廣泛著稱,由于浙江已逐漸成為矚目之地,再加上客商越來越多,交通隨之便利,明報的銷量節節攀高。※ww.xg.om※

  無論是南京寓公和官員、士子,還是浙江的商賈,甚至一些工坊中識字的帳房,如今也已養成了看報的習慣。

  這個時代的娛樂畢竟有限的很,看報既可附庸風雅,又增加談資,自然也就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你不識字能看報嗎?可見看報,也是文化人的專利。

  其實明報現如今已經不再是在江南傳播,便是京師,也開始緊俏起來,許多幾天前的報紙,通過各種渠道送入京師之中,不約而同的會擺到京師大佬們的案頭上。

  他們看明報,倒不是因為打發時間,而是想在這報紙之中,了解江南的消息。

  畢竟現在浙江,太多亂七八糟的事。

  只是這一期的報紙,卻又轟動一時了,堂堂直浙總督,居然親自主筆,寫下了一篇文章,這篇文章開頭,自是官話,無非是老夫研習王學,略有心得,今ri入浙為官,所見所聞,深析新政總總,方知知行合一云云。

  這種文章,明報多了去了,不過這世上就是有如此多的不公平,阿貓阿狗寫出來同樣的文章,莫說吸引人的眼球,便是想要上報讓人一觀卻也不易,可是直浙總督正如后世名牌,單單有這個招牌在,就足以產生影響。

  無數生員拿了報紙看,仔細看了這位總督的文章,頓時稱贊有加,紛紛說久聞制臺大人開明宗義。

  總督大人的大名,一下子傳開。其實方獻夫到達浙江,知道的人并不多,更沒什么人關注,可現在,他出名了。

  何止是出名,現在有許多熱心的大儒,還有一些學院的師長,紛紛下了拜帖,都希望能面見總督一面。若是能把他請到學里說那么幾句話,那自然是更好不過了。

  浙江上下,對新總督都多了幾分好感。

  而與此同時,京師卻是震動,不少人不由叫罵方獻夫無恥。本來是說,這姓徐的在浙江興風作浪,已經夠麻煩了,還想著這位方大人到了浙江,能力挽狂瀾于既倒,誰知道姓方的居然同流合污。

  御使這邊,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狀告了徐謙沒什么效果,那么就拿這位方總督開刀,只是你不能只說姓方的寫了文章,所以如何如何。要整人,就得找其他借口,借口倒是有現成的,有人彈劾他在正德朝的時候和江彬走的太近。有的彈劾他行為不檢,這些奏書。自然都壓在了內閣里頭。

  面對方獻夫的行為,二楊閣老面面相覷,楊一清不由道:“不是說這方獻夫是自己人嗎?為何突然倒戈,去捧這徐謙的臭腳?真是豈有此理,這算什么朝廷命官,京師時一個樣子,到了地方上,搖身一變,就成了新政先鋒。還有,外間都傳聞方獻夫數年前就曾研習王學,老夫聽說,便是他的一個門生也已經承認了,說是這位方大人調任吏部員外郎的時候,和當時的吏部主事王守仁論學,隨即自請為弟子,拜了王守仁為師,這件事,為何此前一點消息都沒有,想一想真是可怕,咱們大明朝,就沒有一個清白的官兒了嗎?怎么一個個都成了偽學的子弟。”

  楊廷和也甚是驚訝,對于此事,他一開始覺得可能是有人故意中傷方獻夫,又或者根本就是個yin謀,畢竟姓徐的背后捅人刀子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挖墳絕戶,什么事做不出來?

  可是誰曾想到,自從那篇文章公布于眾之后,方獻夫的許多事跡被挖掘出來,這個家伙,還真是王學門人,連他自己的門生都已經承認。

  其實他的這些門生想不承認都不行,一開始大家藏著掖著,自然是不愿意因為學爭的事,而惹來麻煩。方獻夫又是尤為謹慎之人,當然不可能做這種蠢事,因此早就告誡門下子弟,讓他們不可隨意聲張。可是誰曾想到,他的這些門生發現自己的恩府已經在浙江承認了此事,并且還廣而告之,生怕別人不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既然連恩府都已經承認,身為門生的,自然也就不隱瞞,別人問起,他們只得乖乖回答。

  結果…現在這位方總督是后院著火,前線吃緊,后線崩潰。前頭被人yin,后頭被人坑。

  楊廷和這才打斷了方獻夫被人捅了刀子的念頭,方獻夫既然本身就是王黨,而且一開始藏著掖著,現在去了浙江,多半是以為自己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變化龍,翅膀硬了,毫不猶豫的反戈一擊。

  如此一來,楊廷和的所有謀劃徹底的被攪亂,他此時也是叫苦不迭,方獻夫是自己舉薦的,現在就算要治罪,人家也沒什么罪證可循,總不能說他是王學門人,所以就該死。就算現在要調回,也絕無可能,畢竟是剛剛上任,哪有剛剛上任的官員,無緣無故的調回的道理,而且還是堂堂總督,封疆大吏,這不是兒戲嗎?

  可現在該怎么補救呢,面對楊一清的責難,楊廷和沉思良久,道:“這件事,不能急,先看看再說。方獻夫此人,老夫對他頗有了解,他是尤其謹慎之人,怎么會突然做這樣的事…”

  楊一清不由道:“此人就是個偽學余孽,在京師的時候,不敢聲張,到了浙江,自以為王學昌盛,于是索性露出本性,可惡!若是朝廷不給他點顏色,豈不是無能,楊公,你我都被騙了,到了現在,還看什么?立即通傳邸報申飭,讓他閉嘴,至于這些彈劾,也放任御使們去鬧,就算沒有實質的罪名辦他,也要讓他如坐針氈。”

  楊一清的惱火是有道理的,這位老大人性格本就不好,只認死理,而且,對于浙江的新政憂心如焚,楊廷和舉薦了方獻夫,聲言可以用方獻夫制徐謙,誰曉得姓方的居然玩了這么一出,換誰都要著急上火。

  楊廷和也只能吁口氣,眼下這局面,若是不給點懲戒,怕也不可能平息朝中怒火了,他只得道:“就這么辦,往后浙江若還有奏報,及時傳上來。”

  楊一清道:“不過現在已是年中,過不了多久,又要到年末了。到時候倒是想看看,各省解糧入京,它浙江到處改糧為桑,據說鄉下的農人又都不安份,紛紛進城務工,倒要看看,浙江怎么繳糧,一旦繳不出糧來,又看這姓方的還有這姓王的如何交代。”

  楊廷和道:“浙江若是解糧數額驟減,這是大事,你我要未雨綢繆,以防萬一的好,到時候京師的倉中無糧,這就是大事,若是浙江到時繳不出糧,這些主官,自當嚴懲不貸。”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各自唏噓一番,便不再言語。

  淳安。

  淳安也算是人文薈萃之地,尤其是曾經的狀元商輅,更是名揚一時,只是商家此時已經敗落,商家在淳安縣的宅子,如今也已經荒廢下來,不過現在,這里又重新修葺一番,迎來了直浙總督的大駕。

  淳安縣聽說總督大人要來,倒也盡心,雖然杭州府下文,說總督聲言不必鋪張,不過作為一個縣令,迎接的卻是比他不知高多少品級的總督,這心里頭嘛,自然而然不免膽戰心驚,生怕稍有不周,得罪了這位總督大人。

  不過淳安縣縣令也聽說了總督和巡撫的事,知道總督來杭州時,巡撫卻去了寧波,心里隱隱猜測,這總督和巡撫怕是卯上了,淳安縣令心里叫苦,一方面,不能得罪總督,另一方面,自然不能過于親近,畢竟徐撫臺可不是好惹的。因此,淳安縣令便采取了敬而遠之的策略,一方面,把總督大人高高供起來,吃好喝好,可是嘛,平時能疏遠的就疏遠,也沒必要巴巴的跑去交心,該客氣的要客氣就是了。

  總督大人到后,開始了解淳安現狀,召集了諸多士紳,詢問新政狀況,方獻夫的種種舉動,很是讓人不解,可是他是總督,他要做什么,別人也管不著,他四處聆聽士人、鄉紳甚至是一些尋常百姓對新政的看法,而后一筆筆都記錄下來,這不得不讓人想到,這位總督大人在親自搜羅材料,八成是借這些材料,要向巡撫大人開炮。

  與此同時,方獻夫還親自去了淳安縣的河道工程和學堂工程處走訪,他的幾個幕友也沒有閑著,四處出動,打聽消息。

  這位方大人原籍福建,對江南倒是頗多了解,而且淳安的地貌和福建也多有相似之處,因此住在這里,也頗為習慣,只是這個時候,一個消息卻將他的所有布局全部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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