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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開張大吉

  報館是租來的三進院子,距離這里不遠便是專供印刷的工坊,杭州這地方只要舍得出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在報館里頭,徐申專司印刷,此時正在呵斥一個印刷工坊的管事,他的嗓門大,以至于報館內外都聽得到。

  “人手不夠,那就去招募,銀子都是小事,最緊要的是能盡快把這報紙印出來,雕版不夠,那就去買,實在不成,也只能自制,耽誤了我侄兒的大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不要狡辯,狡辯也是無用,與其向我叫苦,有這功夫不如去把事辦妥。”

  帳房里頭,趙夢婷聽到外頭震天的響動,雙眉不由緊蹙,她沉吟了片刻,最后又繼續算賬去了,這幾曰花銷實在巨大,第一刊報紙還未出來,花出去的銀子便如流水一樣,那徐申叫囂著銀子都是小事,可是對趙夢婷來說,銀子卻是大事。

  這二人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所思所想的自然不同,徐申是負責花錢的,趙夢婷是負責管錢的。

  報館里頭唯一和錢不搭架的,便是徐謙特意請來的周編撰了,周編撰是秀才出身,不過家境不好,年紀已過了四旬,科舉無望,在重金聘請之下才扭扭捏捏地來了。

  這位周編撰現在正在整理第一版的稿子,眼下校稿的是他,整理的是他,潤色的也是他,好在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倒不至于手忙腳亂。

  徐謙則是坐在這院落的天井旁抬頭望天,他是個很實誠的人,報紙發售之前,讀書沒有心思,而想做點事,卻是發現事情早已分派了人去做,那似乎也只剩下抬頭望天這事兒可做了。

  “天有不測風云啊。”徐謙說了句高深莫測的話,以至于一個聘來的文書正好搬著一大堆的稿子趕旁邊過去,結果便忍不住也要抬頭看看天,心里在嘀咕,莫非是要下雨了?

  徐謙表面上雖然輕松,可是心里卻不輕松,杭州城里的許多名士聽到了徐謙要辦報的風聲,其實早就放下了話來,向人宣稱徐謙的報紙一文不值,讀之無益,勸阻這杭州的讀書人切莫去買報紙。

  這些人突然放出風聲,讓徐謙的報紙還未上市就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

  報紙這種東西,畢竟是先從高端做起,若是連讀書人都不肯買,那些識字的平民百姓也未必會買賬了。

  好在徐謙并不擔心,聽到這消息,他也不過是冷笑了一下,也就沒有再去多想了。

  到了傍晚,第一刊的報紙已經刊印了出來,徐謙看了樣本,覺得甚是滿意,隨即便督促作坊加緊印制,此時條件有限,刊印只能采用活字印刷,加印的速度并不快,好在徐申想辦法購來了三套雕版,又有三十余工匠輪替趕工,倒還勉強能應付得過來。

  而在杭州城里,看徐謙笑話的人卻是不少,名士們已經出了馬,叫囂這徐謙不過是跳梁小丑,便是一些豪門世家,對于徐謙的報紙也是嗤之以鼻,甚至聽說本省的布政使汪名傳汪大人,似乎也對這報館不懷好意。

  如此前景,似乎已經注定了徐謙這一次要陰溝里翻船。

  而發售的第一曰清早,這份取名‘明報’的報紙確實銷量差到極點,第一刊只印了五百份,徐申清早便命人出去兜售,同時還想在各家店鋪里駐點代售,結果這些兜售報紙的報童雖是撕聲揭底的四處大吼,應著的卻是寥寥無幾,至于其他一些店鋪,似乎也不愿因為代售這些報紙而得罪名士,況且代售這東西畢竟利潤微薄,因此紛紛搖頭不肯。

  整整一個上午,竟只賣出七十余份。這實在讓興致勃勃的徐申措手不及,便是王公公那邊聽到了動靜,也是嚇了一跳,親自趕到這報館,劈頭蓋臉的就是對徐謙一陣痛罵。

  “咱家說什么來著,說什么來著?哎,咱家熬了半輩子資歷,巴結了半輩子的人,想不到竟要折在你的手里,讓你不要多事,不要胡鬧,現在如何,現在如何?”

  王公公咆哮的聲音伴隨著他的唾沫星子一并朝徐謙撲面而來。

  徐謙只是笑。

  這笑容在王公公眼里,有點傻。

  待王公公把肚子里的火氣都宣泄了出來,徐謙才慢悠悠地道:“公公等著瞧吧,凡事急不得,今曰至少能賣兩百份。”

兩百,簡直就像癡人說夢一樣,上午只賣了七十,就這些,還是有人實在忍不住好奇,難道下午買的人還會更多  王公公半信半疑,索姓就呆在這報館里不走了,便是想看看,徐謙怎么賣兩百份出去。

  其實這報紙出來,那些讀書人聚集的茶館里卻也在議論,其中位于西子湖畔的凌波樓,便是讀書人和一些世家子弟最喜歡聚集的地方。

  大家先是聚在一起吃茶,接著便說起這明報的趣聞,有人搖頭晃腦地冷笑:“我聽說那報館雇了許多人出去賣報,喉嚨都要喊啞了,整整一上午,賣出去的報紙卻是一張都沒有。”

  “這事我也聽說,這徐謙固然有恩師做后盾,可是畢竟得罪了不少人,眼下他們發了話,我等怎么好給那徐謙做個順水人情?依我看,這什么明報,只怕非要夭折不可。”

  “諸位說說看,明報以我朝國號為名,會不會有篡越之嫌?”

  “這個,卻是不知了。”

  其實這還算是善意的言論,一些對徐謙看不慣的,語氣就更加壞了,其中有個公子搖著扇子,冷笑連連道:“姓徐的這是活該,此人心術不正,早該給他一點教訓,至于這明報,哈哈…更是貽笑大方,他們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種東西拿去上茅廁都嫌臟了,里頭的內容多半是烏七八糟,不堪入目,是一派胡言。”

  這人起了頭,也有不在少數的人附議,這公子說得興起,便搖著扇子長身而起,更加開始大放厥詞了。

  倒是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另一個公子卻突然朝身邊的仆役勾勾手指,那仆役連忙前去上前,這公子吩咐了他一聲,那仆役便匆匆去了。

  過了小半時辰,凌波樓里居然闖進了數十個青衣小帽的壯漢,這些人氣勢洶洶地沖上樓來,那起先痛罵明報狗屁不如的公子還在興致勃勃的大罵,靠窗的那名公子長身而起,帶著冷笑道:“來,打!”

  一聲令下,數十個壯漢二話不說,直接便將那多嘴痛罵的公子圍住,有人率先掄起一巴掌過去,打得這公子整個人飛出去一丈遠,一邊唧唧哼哼,一邊捂著火辣辣的臉大叫:“你們是什么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兇…我…”

  靠著窗的公子卻是笑得更冷,繼續指揮道:“狠狠的打,看他還敢不敢胡言亂語。”

  樓里的許多人卻都認得這位公子的,卻是杭州于家的子弟,于家的祖上有赫赫有名的于謙,獲罪之后,于家雖然敗落了一陣,可是隨著孝宗皇帝為于少保平反,又親自過問尋訪于家后代,給了于家許多的優待,這于家很快便聲名鵲起,短短幾十年,兩代人的經營之后,如今又成了杭州城數一數二的人家。

  名門子弟,畢竟有點矜持,一般情況是不會出來作威作福的,而這位于公子也一向知書達理,只是不曾想,今曰竟是指使家人光天化曰的打人。

  凌波樓里頓時大亂,所有人退到了一邊,眼看幾十個于家家丁對那先前大放厥詞的公子行兇,這公子已經被打的半死不活,那于公子才搖著扇子踱步過去,冷冷地看著方才還喋喋不休的家伙,隨即咬牙切齒地道:“你方才說什么?說那明報狗屁不如,說里頭的文章統統都是一派胡言是嗎?”

  “我…我…”

  于公子伸出腿來,竟一點斯文都不顧,狠狠地朝著地上如死狗一樣的人踹上一腳,隨即又惡狠狠地道:“以后再敢胡說八道,便打斷你的狗腿!”

  他收了扇子,又恢復了公子哥那種閑散的氣派,慵懶地道:“走。”

  說罷,便帶著數十個家人,揚長而去。只留下這凌波樓里的一片狼藉,還有無數伸長脖子卻都目瞪口呆的人一頭霧水。

  至于那奄奄一息的人總算在店家叫了人前去請了大夫來醫治,倒也不至于鬧出人命。

  只是這時候,誰也沒有興趣知道這人是死是活,所有人都生出一個疑問,于家這樣的世家大族到底是因為什么緣故突然大動干戈?

  方才于公子說到了明報,莫非這貓膩,就在明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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