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關家
“哎，妹妹，你別哭呀，我還你雞蛋就是了，我還。這籃子雞蛋就當我買了還不行嗎？”程少見夏桐又落淚，忙又遞了那一百塊錢過來。
“聽不懂人話嗎？我不要錢，我就要十四個雞蛋，你開車去外面替我尋了來，鴨蛋也行，不過都要家養的土雞蛋。”夏桐站起來說道。
“妹妹，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這人生地不熟的，我上哪里給你找雞蛋，還要土雞蛋？不如妹妹你直說，要多少錢？”程少以為夏桐就是故意刁難他，想多要點賠償，立刻換了一臉鄙夷的表情，很不耐煩。
“你有錢就了不起？有錢就可以欺負人，你聽不懂人話，我只要雞蛋，不要錢，還要我說幾遍？”夏桐火了，沖他嚷嚷了。
可是，有錢的確了不起，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出門又沒挑個好日子，夏桐鄙視了一番自己的人品，這兩天怎么總招惹上這樣的人，能進這大門的人，夏桐知道級別比余浩的父親還要高，不由得嘟囔了一句：“真是晦氣。”
“什么？碰到我是晦氣？妹妹，你打聽打聽，滿BJ。。。”
“程毓，買十四個雞蛋去，記得，要土雞蛋。”車里的男子說完下車，走到夏桐跟前。
這男子一下車，車里的兩個女人只好跟著下車。
稱作程毓的人正直眉瞪眼地想跟夏桐理論理論，被這一句“程毓”喚蔫了，只得乖乖地上車，瞪了夏桐一眼，罵了句：“我才是晦氣，我下次要再撞到你跟前，你就是我奶奶。”
旁邊的兩個女子捂嘴笑了，“我們可記住了。”
連那個男子也不禁咧了咧嘴角，對夏桐說：“對不起，小妹妹，我這個朋友沒有什么壞心，就是愛開玩笑胡鬧，不過我猜，過了今天，他是再也不敢在路邊這樣找人搭訕了。”
男子的聲音很溫和，夏桐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很干凈的白色T恤配牛仔褲，戴著一副墨鏡。旁邊的女人也戴著一副寬邊大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在一旁很不耐煩地抱怨了幾句，夏桐沒聽清她說什么。
“撲哧。”另一個寬邊大墨鏡的女子笑了，見夏桐轉頭看她，從包里抽出一張濕紙巾遞給夏桐。
夏桐接了過來，對她好感驟升，回了她一個笑臉。
對方也回了夏桐一個微笑，“小妹妹，你能讓程少吃癟，讓我們看程少破功，我還真該對你刮目相看。”
這話夏桐聽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刁難他，我真的只是要雞蛋。”
“我猜，小妹妹是要去看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吧？”男子又問了一句。
“是的，多謝你了。”夏桐知道，沒有這個男人發話，那個叫程毓的才不會去買雞蛋，所以她屈膝向對方行了禮，卻忘了這不是古代，只因這個男子的聲音把她蠱惑了。
“你，你這樣，你們這邊的人都是這樣表達謝意的嗎？”男子注意到了夏桐的行禮，很自然，一點也不扭捏。
“鄉下人，讓你見笑了。”夏桐忙補了一句，清醒過來了。
隨后夏桐和夏樟安靜地站著等著，那兩個女的站了一會，有些不耐煩，“慕少，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就是呀，程少從這過，把雞蛋給他們就是了，再曬下去，我的臉該曬傷了，回到BJ可不好修補了。”
夏桐沒說話，也沒看著他們，倒是突然想到和杜鵑的約定，便對夏樟說：“我去收發室給杜鵑打個電話，你就在這等著還是跟我一塊過去？”
夏樟看了那三人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一堆東西，“我就在這等著，姐姐快去。”
“我沒聽錯吧，這年頭還有人出門不帶手機？”兩個女子在夏桐走了之后互相看了一眼。
夏樟沒搭理她們。
夏桐給杜鵑打了電話回來，那個叫程毓的也把雞蛋買了回來，是超市里那種包裝好的土雞蛋，把雞蛋給夏桐時，程毓兇巴巴地說了一句：“給你，這回我不欠你的了。”
夏桐接過雞蛋，“我就要十四個，剩下的你們拿回去。”
“不要就扔了，誰有這個美國時間陪你玩這個。”程毓說完，就拉著他們三個上車走了。
夏桐把雞蛋拆了，撿了十四個進去，數數剩下的，還有二十六個，又和籃子里的加了一下，九十二，這數字也不算不吉利，就把剩下的一塊放進籃子里。
起身后，夏桐用手里的濕紙巾給夏樟擦擦臉。
“姐，這是什么手帕，濕乎乎的還蠻香。”夏樟使勁嗅了一下。
“這不是手帕，是紙巾，濕紙巾。”夏桐見王倩用過。
姐弟倆收拾好了，到了關家附近，見保姆周姨正攙著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婆婆在樹蔭下散步，夏桐忙在后面喊了一句，并不敢上前。
“周姨，我外婆最近好嗎？”
“哦，夏桐來了。你外婆還是老樣子，吃東西還比先前差了些，你外公的心臟更差了。唉，這人年紀大了，總會有些毛病的，你也別放在心上。”周姨扶著夏桐的外婆轉了過來。
夏桐見老人家緊盯著自己，眼睛似乎有些聚焦了，她知道自己跟媽媽長得有幾分像，以前就曾經被外婆誤認過，當場病就發作了，鬧得很厲害，最后還是大夫給她注射了鎮靜劑，這也是夏桐不敢硬靠近她的緣由。
因此，這會見老人眼睛聚焦了，夏桐也緊張起來了，她巴望外婆能認出自己，能清醒過來，可又怕刺激到她。
誰知最后夏桐還是失望了，老人家看了一會他們，忽然躲在了周姨的背后，使勁擺手搖頭，夏桐忙拉著夏樟退后了幾步。
其實，夏桐見過外婆的次數兩只手絕對能數出來，就算外婆是清醒的，也未必能認出她來，方才的緊張只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
周姨把外婆送了回去，出來接過夏桐手里的東西，搖搖頭，夏桐便知道，外公還是不肯見他們。
夏桐一直沒見過外公，聽說他老人家心臟不好，絕對受不了一點刺激。因而每次她來，都是周姨開門，然后看著老爺子身子若好，便會詢問一聲，見不見夏桐，若是身子不好，連問都不必問，就直接把夏桐打發了。
因此，夏桐對外公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外公當年曾參加過jf戰爭和cx戰爭，好像還是個什么參謀長，被米國人的炮彈炸傷了眼睛，在井岡山療養的時候娶了夏桐的外婆，當時還有一個笑話，說“別看關參謀長眼睛不好，挑個老婆卻是有名的一枝花。”
后來，特殊時期，因為種種原因導致他的身子更差了。再后來，老爺子也沒出來工作，直接提出仍回井岡山養老，被安排住進了這里，一晃快三十年過去了。
這些是夏桐從媽媽那聽來的一點點片段，具體外公是做什么的，是什么級別，她是不清楚的。
“周姨，麻煩你好好照顧他們，你告訴我外公一聲，就說我考上了BJ的Y大，月底就要去BJ了。”
“哎呀，你舅舅不就在BJ，要不，我去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他家的電話？”
“不了。周姨，我舅舅和大姨最近回來過嗎？”夏桐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過年的時候回來住了幾天，初六就走了，現在回來一趟很方便，山下就有機場。你大姨倒是五一的時候又來了一趟，也沒住二天，說是忙。”周姨說完看了看夏桐的臉色，心里暗自嘆了口氣。
這關家的人，心可真硬，說是不認就是不認這兩個孩子，想想也知道，一個農村婆子拉扯兩個孩子，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話說回來，家里的兩個也不省心，三天兩頭鬧病，老頭倒還好，醫藥費國家都包了，可夏桐的外婆是要自己負擔大部分醫藥費的，另外家里還雇了一個專職護士，外加她一個保姆，一月也剩不下多少。
所以，這家也不像外面看著的光鮮。
當然，這些話周姨也沒法對夏桐說去。
夏桐聽說舅舅大姨他們都回來過，心里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畢竟是自己血緣相近的親戚，卻連面都不曾見過。
因而，告別周姨，兩人都有些無精打采地往外走，剛要出大門，周姨追了過來，“夏桐，回來，回來。”
夏桐一聽，激動地跑到周姨的面前，“周姨，是不是我外公要見我了？”
“不是，你外公說了，他的眼睛早就看不見了，見不見都一樣，弄不好還會引發你外婆的病情，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周姨遞給夏桐一個信封，夏桐打開一看是一疊錢，忙還了回去，“周姨，這錢我不能要，我知道，外公外婆身體都不好，你給他們留著，放心吧，念大學的錢我有，麻煩你告訴我外公一聲。”
不管怎樣，雖然人沒見到，可至少，關家走出了第一步，總算承認夏桐是他的外孫女了。
想到這，夏桐恨不得飛奔回家，告訴自己的婆婆一聲，還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