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皙挑眉,這個富察氏在秀女中容貌、品性的確是頗為出挑的,更重要的是家世不俗,這個富察氏還是十二福晉的堂妹,娶了她就等于得到了富察氏一族的勢力,難怪王嬪起了心思了。
見皇貴妃不發話,王嬪有些戰戰兢兢,急忙扯出一個小心翼翼的笑容來:“嬪妾覺得富察格格不錯,還請皇貴妃成全!”
溫皙淡淡道:“你既看中了,本宮會替你跟皇上說一聲,不過皇上是否答允,本宮就不敢保證了!”
王嬪聞言,立刻喜開了懷,急忙起身跪下:“只要皇貴妃肯與皇上開口,不論成與不成,嬪妾都感激不盡!嬪妾替十四阿哥叩謝皇貴妃!”
皇子阿哥的指婚,決定權自然是在康熙手中,溫皙打發了千恩萬謝的王嬪,終于可以去碧紗櫥里睡個午覺了。
去年冬天冷得很,今年春天卻暖和地極快,如今已經收拾出碧紗櫥來乘涼了。溫皙到底是精神力沒有恢復過來,故而格外容易疲倦,睡了一覺,方才好了些。
“十二福晉?她來做什么?”溫皙剛一醒來,便聽竹兒說,定嬪的媳婦來求見,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
竹兒低聲道:“十二福晉是帶著富察格格一起來的。”
溫皙頓時明白了,十二福晉富察氏,與富察格格是堂姐妹,自然是為了她堂妹的歸屬而來的,便梳妝,叫人請了這對堂姐妹去明間正殿說話。
十二福晉富察氏是大學士馬齊之女,出身教養都極好,成婚之后與十二阿哥夫妻琴瑟和弦,定嬪對這個兒媳婦也很滿意,唯一有些美中行不足的是,成婚數年尚未有子嗣。
溫皙和十二福晉并不熟絡。今日突然造訪,估摸著時辰是跟著王嬪的后腳跟來的,不過她來得不是時候,溫皙打發了王嬪便午睡,所以叫她們姊妹干等了大半個時辰。
命人上了今春新到的龍井,溫皙笑道:“本宮午睡著,倒叫你們等久了。”
十二福晉忙躬身道:“貴母妃嚴重了,是妾身和妹妹來得不是時候,貴母妃不曾怪罪,妾身就感激不盡了。”
十二福晉顏如玉。氣如蘭,是個極為雅致又端秀的人,一頭紺發在腦后梳一個墨色油滑的燕尾。大拉翅上有金鑲玉的扁方橫貫,一側垂下珍珠流蘇,襯得她容顏皎潔無暇。皇子福晉,求的是賢惠和架勢,而十二福晉不僅具備了這兩點。更是一個仙姿玉容的大美人,端的是無可挑剔。
十二福晉身后跟著的穿著碧藍色宮裝的女子,約莫十四五歲,眉眼間依稀與十二福晉有兩三分相似,只是容貌俏麗更勝她三分。溫皙便知,這個就是王嬪一心想得到的兒媳婦了。的確是個叫人見之忘俗的女子。云鬢香腮,鉛華不染,麗質天然。顏色如朝霞映雪,端的是桃羞李讓,有傾國之色的美人兒!
十二福晉含笑謙遜道:“這是小妹毓秀,粗苯不懂禮數,讓貴母妃見笑了。”
溫皙暗暗點頭。道:“怪不得人人都說富察格格在秀女中極為出挑,果真所言不虛!”
富察毓秀急忙見了個萬福。道:“奴才不敢當娘娘謬贊!皇貴妃才是國色傾城,奴才不過是螢火之光罷了。”
溫皙頷首道:“禮數也極好,怪不得王嬪來跟本宮相求。”王氏倒是好眼光,這樣家世姿容都如此不俗的秀女,的確是出手晚了就沒了。
富察毓秀頓時秀眸生了焦急之色,櫻唇微顫:“皇貴妃娘娘,王嬪娘娘她――”
十二福晉急忙瞪了這個有些失態的堂妹一眼,連忙道:“皇子阿哥的婚事都是皇阿瑪做主,王母嬪想來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溫皙笑道:“王嬪眼光倒是不錯,不過一切自然都決于皇上。”
富察毓秀這才松了口氣,這才想到自己方才的失禮,急忙福身道:“奴才方才問得逾矩了,還請皇貴妃恕罪。”
“無妨!”溫皙溫聲道,“不是你逾矩,而是王嬪有些不安守本分了!”
這句話說得,十二福晉和富察毓秀都不敢插嘴了。以溫皙皇貴妃的身份,自然可以品評、甚至訓斥宮嬪,她們就不能多說半句了,否則便是不恭不敬。
溫皙何嘗不知王氏不安于室,一眼就瞅準了秀女中極為出挑的富察氏,更看準了她身后的富察氏一族!其實溫皙并不在乎她能不能得手,就算得手了,對溫皙也沒什么影響,所以溫皙懶得搞破壞,也不屑于破壞,自然了也不會促成,頂多跟康熙通個氣兒告訴一聲罷了。現在王嬪不同往日了,幾個月不見得能見到康熙一次。如今也就些老牌嬪妃宮里,康熙每個月情面上去一兩次罷了。
正說著話,小鹿子來報說祿過來請安了,溫皙見十二福晉和富察毓秀還都在,便道:“教他待會再來吧。”
小鹿子急忙去通了話,回來稟報道:“十六爺去了校場了,說傍晚再過來給您請安。”今兒恰好是休沐日,皇子阿哥都盯著秀女了,祿這樣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最合適。溫皙含笑點了點頭。
十二福晉和富察氏臉上都齊齊露出遺憾之色,卻也不敢多留了,急忙起身告辭,溫皙也不留她們,隨便賞賜了點東西便許她們退下了。
十二福晉和富察氏前腳才走出溫皙的宮門,太子妃瓜爾佳氏也帶著自己的妹妹來求見了。溫皙既見了,十二福晉和富察氏,便不好不見太子妃和瓜爾佳氏了。何況這個小瓜爾佳氏還是石文炳嫡出的幼女,論身份比小富察氏更高一籌。
太子妃自是盛裝而來,明艷無比,帶著個十五六歲的秀女,想來便是瓜爾佳格格了,只是溫皙冷眼打量著,姊妹長得并不相似,還不如富察毓秀和十二福晉長相相似呢。微微納罕了一下,便見免禮,賜了太子妃座位。
小瓜爾佳氏禮數十分周全地行了大禮,“奴才瓜爾佳宜蘭給皇貴妃請安!”
溫皙細細一打量,長得并不是極美的人,卻眉宇氣度如蘭芝雅香,眉梢眼角透著幾分高華之氣,舉止也是氣度不凡,果然不愧是瓜爾佳氏名門大族培養出來的格格。只可惜她是太子妃的妹妹,溫皙現在和太子妃也只是面和心不合,故而不會把她作為兒媳婦的人選考慮的。
溫皙想著祿才十四,等三年也無妨,只不過無論是十二福晉的妹妹富察毓秀,還是這個瓜爾佳宜蘭,都是等不起三年的人。
溫皙只輕輕點頭,道:“很是懂規矩,起來吧。”
太子妃坐在一側繡墩上,臉上笑容奕奕,“早該帶小妹來給貴母妃磕頭的,只是一直想著貴母妃還在病中,不該來叨擾。淑瑩也是瞧著王母嬪和十二弟妹先后來了,想來是貴母妃的的身子大好,故而前來打擾,還請貴母妃恕罪。”
太子妃都這么說了,溫皙也不好給她冷臉,便道:“不過是月子里的病,說重不重,說輕不輕,慢慢調養著就是了。”又打量了小瓜爾佳氏,的確氣度上比富察毓秀更穩重一些,便隨口問道:“這丫頭十幾了?”
瓜爾佳宜蘭恭謹地道:“回皇貴妃,奴才今年十六了。”
“十六?”溫皙微微疑惑,“怎么上一回選秀沒見這丫頭?”溫皙的年紀和身份,若是隨和一些的場合,叫個“丫頭”也不為過,反而更顯得親切些。
十六歲的年紀,也就是說上一會選秀,便已經十三歲了,十三歲理應參選,且以瓜爾佳宜蘭的身份,斷然不會在前兩輪便落選的。只是溫皙卻不曾記得她曾經入住過儲秀宮。
瓜爾佳宜蘭端端正正道:“回皇貴妃的話,三年前,奴才生了天花。”
溫皙不由得已經,出過天花?!只是瓜爾佳宜蘭那張白皙沒有半點痕跡的臉蛋,叫溫皙實在不敢置信她出過天花!若是小孩子生天花就罷了,身子長得快,配合藥物,或許痘痕能去個不離十,只是快長成的姑娘了,生了天花只怕就要留下一輩子的疤痕了!她是如何做到不留半點痕跡的?!選秀的規矩,若是體有疤痕,前兩輪驗身的時候就會被淘汰!
瓜爾佳宜蘭緩緩解釋道:“奴才生了天花,當時的確留下一身印記。幸而得一位老道長贈藥,方才恢復如初。”以平淡的語氣說出這番遭遇,只是那雙眼睛里已然掩飾不住慶幸和后怕。
“道士?”溫皙不由想到了靜一,莫非是他出手所為,那樣就不足為奇了。
“是!”瓜爾佳宜蘭道,“那位老道長年過九旬,法號法寧,是極通曉歧黃之術之人,是先前告老還鄉的太醫院院判古太醫一力推薦的。”她原本留下一身的痘痕,容貌自是毀了,石文炳便求到了已經高老居于田園的古承宗,古承宗并不擅長此道,便舉薦了故友法寧道士出手。
古承宗推薦的?溫皙記得古承宗正好是去年才過世的,也算高壽之人了。以他的年歲閱歷,認得一些奇人異事也不足為奇。只是――法寧?溫皙總覺得這個法號有些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