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誰揣了十包子?
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永壽宮偏殿的郭貴人爆出有三個月的身孕，溫皙聽到此消息，已經看慣了后宮里接連的大肚子而不覺得驚詫了。只是郭氏倒是隱瞞得真好，非等三個月胎像穩固才肯爆出。而宜妃因為有孕，照顧自己腹中孩子都還來不及，早已沒閑工夫盯著郭貴人了。郭氏當初因為端嬪被貶遷居啟祥宮，她也受了連累，被冷落了不少日子。眼下可算是高調復起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成妃和宋貴人正在溫皙宮里，四個月大的五公主齊布琛更加粉團子似的可人了。溫皙懷里抱著干閨女齊布琛，搖著撥浪鼓逗弄著，小家伙的眼睛特別好看，似丹鳳眼，只不過略微圓潤一些，眸子如黑珍珠一般泛著光澤，顯得格外有神。溫皙低頭狠狠親了兩口，才還給宋貴人。因齊布琛滿月，溫皙尚在閉宮禮佛之中，幾個月出來，小家伙就重了好多，小孩子長得快，一不留神就大了許多。
溫皙這才開口談及這位郭貴人，口上隨意地道：“這郭貴人竟然學聰明了，一爆出有孕，就請旨搬去翊坤宮和她姐姐作伴。”
成妃接口道：“也不知是她自己聰明，還是旁人給支的招。不過對她而言，這的確是最好的法子了！宜妃已經有九個月的胎了，指不定明天就要生了呢，這會兒去，可不是給宜妃添堵嗎？可偏偏宜妃還必得要分心，保郭貴人母子平安才成！”
溫皙突然想到了和她交好的董氏，道：“本宮聽說，自從董氏貶斥為貴人，這個郭貴人倒是沒少幫襯她。”如此看，這二人姐妹之情倒未必是虛假了。郭貴人不是個太聰明的，但董氏卻不乏智慧。莫非是董氏給她支的招？
成妃會意地一笑：“是啊，郭貴人雖然不得寵，但好歹有四公主，怎么都比董貴人過得好一些。”又看了看宋氏懷中的五公主齊布琛，笑道：“咱們齊布琛公主現下是皇上最喜歡的公主了！”
宋貴人笑容中有些擔憂，道：“但愿皇上能一直喜歡齊布琛吧，公主一生的幸福都要仰賴她皇阿瑪的恩寵了。大公主已經十三歲了，婢妾聽說皇上已經叫底下擬定封號要準備冊封了。”她口中的大公主便是康熙的養女，恭親王原配福晉生的女兒，因恭親王福晉故去而被抱養在宮中。成為康熙的大公主，一直養在皇太后膝下，比榮妃的二公主還要大兩歲。
溫皙點頭道：“好歹是恭親王的長女。又是養在太后膝下的，多半會封個固倫公主。聽說太后十分屬意于她母家表侄兒班第，只怕賜婚的旨意很快就會降下來了。”
宋氏面帶憂急色：“那大公主不是要遠嫁科爾沁了？”
溫皙笑道：“宋貴人有所不知，這博爾濟吉特班第雖然是科爾沁子弟，卻是在京中為官。還是官學生出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內閣中書了，皇上很是重用他呢！”
宋氏一聽，憂色頓時變成了羨慕之色：“大公主出身尊貴，在宮里有皇上和太后照拂，宮外有恭親王府。又能有如此佳婿，此生無憂了！”
成妃便道：“皇上寬仁，對待兄弟之女都如此優厚。更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了！你且看日后榮妃的二公主將來如何，就會放心了！”
宋貴人一聽，立刻安慰許多。是啊，皇上再怎么喜歡大公主，那終究不是的親生女兒。皇上厚待大公主也多半是看重和恭親王的兄弟情義。對侄女、養女尚且如此，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就更不用說了。何況皇上還這么喜歡五公主，將來嫁人，未必會比大公主差。
午后，溫皙約了成妃、慎嬪一同前往翊坤宮看望有孕和喬遷之喜的郭貴人。卻是正是時候，佟貴妃和伊爾木竟然也在！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佟貴妃一見是溫皙，眉宇之間得意之色難以掩蓋，笑語盈盈道：“喲，這不是溫僖妹妹嗎？到底是無事一身輕，妹妹又見豐腴了呢。”
豐腴？！豐腴你妹的！！！溫皙心里咆哮，無事一身輕？就知道佟貴妃又把禛籠絡了回去，正在得意的時候，她以得意就非得要顯擺顯擺。
溫皙冷聲道：“本宮哪兒有佟貴妃那么忙啊，幫德妃照顧四阿哥還不止，還要照顧伊答應母子，佟貴妃最會幫別人養孩子了！”又不是你自己生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佟佳氏頓時臉色笑容一僵，扯了扯嘴角道：“宜妃和郭貴人姊妹情深，溫僖妹妹想來該學學宜妃才是。”
溫皙瞥了一眼佟佳氏身后肚子更大了的伊爾木，道：“本宮記得佟國綱大人有個庶長女也十三了，明年參加選秀，想必能入宮來與佟貴妃姊妹情深了！”
佟佳氏眼中驟然略了一絲不屑，又胸中惱怒地很，卻只能壓下怒火道：“這種事情要隨緣的，本宮哪兒有宜妃和溫僖妹妹這么好的福氣呢！進了宮都有親姊妹照顧！”
溫皙看著今日似乎格外安靜的伊爾木，道：“佟貴妃的記性似乎不怎么好，伊答應只不過是本宮母族偏系旁支一個小小筆帖式的庶女罷了！怎么到了佟貴妃嘴里，竟然要把一個旁支庶女和孝昭皇后嫡親的妹妹列為親姊妹了？！未免太侮辱本宮，也太侮辱孝昭皇后了！！”
一番話夾槍帶刺，駁斥德佟貴妃啞口無言，只能氣得臉都漲紅了。只是今日佟貴妃身后的伊爾木卻一言不發，低頭只專心于自己的肚子。
這時，宜妃挺著個九個月大的肚子，被兩個嬤嬤左右攙扶著，步履緩緩走了出來，笑臉相迎道：“喲，兩位貴妃都來了，是臣妾有失遠迎了！”
溫皙笑著道：“你現下可是有孕嬪妃中位份、出身最尊榮的，肚子里的阿哥自然也是最尊榮的！合該好好養著才是！”
這樣捧著宜妃，宜妃也很是受用，道：“娘娘太客氣了！臣妾倒是盼著是個公主呢！臣妾已經有了五阿哥，如果能和榮妃姐姐似的，兒女雙全湊一個好字。那才叫圓圓滿滿呢！”
這時，安靜了太久的伊爾木突然抬頭道：“宜妃娘娘怕是不能如愿了，娘娘的肚子尖尖，定然是個阿哥了！按照齒序來排，就是皇上的九阿哥了呢！”
伊爾木的話激得佟貴妃眼中妒意橫生，但又立刻止了下去，不動語色地微笑著：“皇上自然是更喜歡阿哥一些。”
“可不是嗎？！”郭貴人笑盈盈走進殿中，“公主雖好，哪里比得上阿哥尊貴呢？姐姐，你說是吧？！”
宜妃臉上收斂了笑容。露出一副安然之態道：“本宮已經有了五阿哥，自然不想妹妹和伊答應那樣盼著阿哥了！”
郭貴人扶著自己尚且不顯懷的肚子，臉色不掩飾羨慕之色道：“姐姐有了一個阿哥了。在加上肚子里的，就有兩個阿哥了，一人獨有兩位阿哥，在宮里也是頭一份呢！”
這句話，是把宜妃推到了風口浪尖了。宜妃也不惱怒，依舊平靜地道：“德妃當初可是連生過兩子一女，宮里的姐妹有的是能生、會生的，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郭貴人臉上笑得濃郁，道：“姐姐說的是！方才伊答應說姐姐肚子里的是皇上九阿哥。那么妹妹肚子里的想必就是十阿哥了！將來兩個年歲最相仿了兩個小阿哥湊在一起，一定玩得開。”
郭貴人話出，伊爾木一咬牙。正要辯駁，卻被佟佳氏一把攔住。伊爾木憤憤不平，她肚子里的才是十阿哥！！
這時，宜妃看了看伊爾木道：“妹妹怎么把伊答應忘了，伊答應的月份可比你大出許多。”
郭貴人輕蔑地一笑：“伊答應不是說。肚子尖尖才會是阿哥嗎，我瞧著伊答應肚子圓潤得很。肯定是個公主！！”
“胡說——”伊爾木再也按捺不住，“我懷的才是”話未曾說話，剩下的半句話又給生生咽了回去，她自己想必也曉得，若然旁人都以為她懷的是公主，她自己才安全，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一雙嫉恨的眼睛狠狠盯著郭氏的肚子，眼神飄忽露出幾縷擔憂。
溫皙也心下拿不定主意了，原本該落在她肚子里的十阿哥，現在也不知是在伊爾木肚子里還是郭貴人肚子里了。這個時代沒有b超，只能等到伊爾木瓜熟蒂落才能知道了。不過溫皙不急，就算伊爾木生了十阿哥，康熙已經認定了可定要打包給她了，溫皙是推脫都推脫不得了。溫皙不喜歡養別人的孩子，所以還是希望伊爾木生個公主，寧可便宜了郭氏。
郭貴人許是見伊爾木不說話，神色愈發得意道：“出身卑賤的人呢，還是生個公主比較有福，就像宋貴人，皇上一高興就讓她自己撫養公主了！比起當年生了四阿哥都自己沒資格養的德妃娘娘，她是有福的了！”
郭貴人的話里有深意，是在告訴伊爾木，就算生了阿哥也是要像當年德妃似的，只能給佟佳氏來養！伊爾木臉上氣得通紅，道：“郭貴人的意思是你的姓氏郭絡羅氏比我的鈕祜祿氏更尊貴了？！”
溫皙挑眉，伊爾木的話，涵蓋的范圍未免太大了！連宜妃都忍不住變色，厲聲道：“伊答應休得胡說八道！！鈕祜祿氏是滿洲八大姓之一，郭絡羅氏自然不及！”又狠狠瞪了郭氏一眼，道：“你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
郭氏哼了一聲：“鈕祜祿氏自然尊貴，但也得要是嫡系才算尊貴，旁系庶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伊爾木反唇相譏：“郭貴人這般傲氣，莫非你就是嫡出了？！”
“你——”郭氏終于被擊到了痛處，上前等著伊爾木，咬牙切齒道，“庶出又如何？總比賤婢所出的雜種要好百倍！！！”
伊爾木也被惹火了，一手指著郭氏的鼻子道：“有種你再給我說一遍！！”
郭氏冷笑，一巴掌把伊爾木的手臂拍落道：“你生母是爬床的賤婢，整個宮里誰人不知？！你還想不承認嗎？！”
伊爾木怒火三丈，眼瞳發紅如嗜血的猛犬，一把抓住郭氏的手臂，掌嘴狠狠咬了下去。
“啊！！——”郭氏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翊坤宮。
伊爾木卻是兩眼爆紅，死死咬著郭氏的手腕不松口，完全是一副勢要咬下她一塊肉的架勢！！宜妃驚得急忙叫太監上去扯開更潑婦似的二人。伊爾木卻是一只發了狂的野狗似的，怎么也不肯松口。
郭氏疼得啊啊大叫，“救救我！！她瘋了！！——”
兩個都是孕婦，太監們也不敢太用力扯著，萬一出了什么事兒，不是他們能夠擔待得起的。郭氏見太監們無用，溫僖貴妃一副看戲的架勢，佟貴妃也冷眼笑看，郭氏手腕上疼得厲害，好似都咬到了骨頭，鮮血都染紅了自己的衣袖，伊爾木滿嘴是血，格外猙獰可怖！
郭氏啊啊大叫，疼得臉都白了，突然一腳踹向了伊爾木高聳而柔軟的肚子。
“啊——”這一聲凄厲的吼叫是伊爾木發出的。被郭氏狠狠踢了一腳，她疼得終于松口，捂著自己肚子翻倒在地！
佟貴妃急忙叫人去攙扶伊爾木，對著郭氏厲聲道：“郭貴人，你竟敢當著本宮的面謀害皇嗣？宜妃，你是怎么管束自己宮里人的？！”
宜妃被牽連，頓時覺得冤枉不已，郭氏真是個惹禍精，昨兒才住進來，今兒就給她惹了這么大的禍患！
溫皙冷哼道：“佟貴妃好大的架勢！方才伊爾木咬的難道就不是身懷皇嗣之人的手了嗎？若說謀害皇嗣，伊爾木何嘗不是在謀害郭貴人腹中皇嗣？”
這時候，伊爾木扶著肚子痛得大叫道：“啊！我的孩子——”一股熱流從她下身流出，濕噠噠地滴在地上，染紅了她的衣裙。
郭氏看得心驚，急忙兩眼一翻，身子萎頓，軟倒在了猩紅的地毯上。
“郭貴人暈倒了——”
一時間，翊坤宮人仰馬翻，亂成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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