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初四,為惠妃納喇氏、宜妃郭絡羅氏、榮妃馬佳氏行冊封禮。三人的冊文都是一樣的:“朕惟治本齊家、茂衍六宮之慶。職宜佐內、備資四德之賢。恪恭久效于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咨爾惠嬪納喇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動諧珩佩之和、克嫻于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于勤。茲仰承太皇太后慈諭、以冊印、進封爾為惠妃(宜妃/榮妃)。爾其祗膺晉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贊坤儀、迓鴻庥之方至。欽哉。”
唯一不同的是冊封使,大學士李霨持節進封惠嬪納喇氏為惠妃、尚書吳正治持節進封宜嬪郭羅洛氏為宜妃、侍郎楊正中持節進封榮嬪馬佳氏為榮妃,賜妃位寶印、寶冊。嬪位有冊無印,上了妃位才有寶冊和寶印,可見身份比以前是不同了,而冊封使的身份高低也決定了三妃的主次,李霨為正一品大學士、吳正治是正二品尚書、楊中正是正三品侍郎,是以三妃是惠妃為首,宜妃次之,榮妃居于末。
冊封禮在欽安殿舉行,三妃著吉服先后跪聽冊封使宣讀詔書,然后賜下寶冊、寶印等諸多禮數,再向康熙叩頭謝恩,再由康熙帶領親自去慈寧宮、寧壽宮分別謝恩,本來還有一道聆聽中宮訓誡的最后流程,不過康熙沒有皇后,這個流程就省了。不過冊封結束之后,惠妃、宜妃、榮妃都先后來承乾宮拜訪,算是尊重她這個宮中位份最高的嬪妃之一。佟貴妃禁足,宮權就落到了三妃頭上,溫皙依舊是個閑人。
冊封禮之后,十二月初六,舒舒覺羅氏進宮看望溫皙。
舒舒覺羅氏穿著誥命夫人的端莊華貴的禮服進宮,溫皙礙于身份。不能出去相迎,卻起了個大早在正殿等候。見到額娘進殿,溫皙忍不住忽的站了起來上去相迎。
舒舒覺羅氏看著溫皙的眼睛都是濕潤潤的,突然跪下行大禮,聲音帶著哽咽,叩首道:“給貴妃娘娘請安!”
“額娘!”溫皙急忙扶住她,不叫她跪在地上,內心的激動蔓延到四肢百骸,連說話都急促了幾分,握著舒舒覺羅氏有些蒼老的手道。“這里沒有外人!額娘不必擔心!”
舒舒覺羅氏急忙推開溫皙的手,有些激動和慌亂地勸道:“娘娘,這于禮不合!”
“不合便不合!”溫皙早已不顧的什么規矩路數。只管緊緊抓著舒舒覺羅氏的手臂不叫她掙脫,又急忙吩咐道,“松兒,搬一把椅子過來!”
舒舒覺羅氏推卻不得,又高興又擔心。生生被溫皙按在了椅子上,眼睛里滿是五味交雜的淚花,仔細望著數月未見的女兒,比起在家時倒是顯得更加水嫩溫潤了,滿是欣慰:“看到娘娘還算安好,我這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溫皙急忙擦拭舒舒覺羅氏眼角的淚水。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哭了,鼻子發酸道:“叫額娘擔心了。”
“前段時間娘娘被禁足,我真是坐立不安。娘娘在宮中一定要孝順太皇太后啊!”舒舒覺羅氏摩挲著溫皙的手,語重心長的話里別有深意。
溫皙點頭,微微一笑也若有深意地道:“太皇太后說禁足之事委屈了我,才親口發話叫額娘進宮來看我的。”孝莊的輩分擺在哪里,溫皙注定沒辦法搬倒她。不過還好還有五年孝莊就要嗝屁了,忍忍就過去了!不過對于孝莊特許舒穆祿氏來看望。溫皙還是很高興的,惠妃、宜妃、榮妃可都是自從進了宮,與家人相見也不過屈指可數的幾次而已,即使是佟貴妃,入宮四年,也不過才見了三四次而已。而溫皙入宮還不到半年孝莊,果然很會收買人心!
舒舒覺羅氏聽了溫皙的解釋,便放心了許多,語氣松緩道:“太皇太后處事公道!只是娘娘還要小心景仁宮那位,日前朝堂上承恩公上折子乞骸骨告老了。”
承恩公就是佟貴妃之父佟國維,乞骸骨告老?溫皙冷笑,無非是為著佟貴妃禁足一事著急,來試探康熙對母家的情義到底有多少罷了,若康熙重情義必然會解禁佟貴妃,不叫她禁足到明年,溫皙嘆了口氣道:“額娘放心,就算放出來,又能如何?”佟國維終究是康熙的嫡親舅舅、孝康章皇后的親兄弟,康熙不可能不顧母家的情義。
此事的結果溫皙可以預料得到,但是心里還是有些窩火,佟貴妃現下雖然禁足,但是衣食無缺,滋潤的很呢!原本溫皙覺得自己的到來,和諧掉了德嬪的妃位,抵了她在自己面前耍小心眼的事兒;扇掉了佟佳懿婉本該在康熙二十年就晉封的皇貴妃尊位,因此也不欲計較一開始佟佳氏三番五次的針對,但是現在看來是她太仁慈了!德嬪聰明,知道低調,還懂得適時地討好。而沒了李嬤嬤的佟佳氏——溫皙自認為以后有的是機會修理她!
“娘娘心中有了打算,我便放心了。”舒舒覺羅氏終于露出一個微笑,“我月前還聽到一些從佟佳氏一族流傳出來的謠言娘娘曾在木蘭落水,是否真的無礙?”
溫皙無比坦然地道:“既然是謠言,額娘沒必要入耳。佟貴妃對女兒心存嫉妒已久,胡亂加以污蔑也不足為奇!額娘若是不信,只管問青蘭便是!”
舒舒覺羅氏看著溫皙毫不作偽的樣子,便不再存疑,終于安心大半,“有娘娘這樣親口說,我還有什么不信的呢?只是娘娘自己千萬不要把那些流言蜚語當一回事,娘娘還年輕,過兩年自然會有孕的。”這是在提醒溫皙,不要一時沖動就停了藥,等兩年身子長成,再有孕不遲。
“進宮前夜,額娘說的話,嘎珞一直都記在心里!”溫皙給她一個放心的笑容,身在宮中,哪怕在自己宮里,溫皙說話也不敢像在家中那樣隨意了,不過母女連心。彼此都明白。
好在溫皙手上的凍傷都已經好了,沒叫舒舒覺羅氏更加擔心,溫皙還問及了阿瑪遏必隆的狀況,舒舒覺羅氏話說得很是鄙夷:“他好得很,前段時間沒了博爾圖沒了,他也一點沒傷心,上個月又從八大胡同弄進府一個小妾,現在正樂著呢!前幾日剛剛病了一場,剛好了點又不安分地跑去不干凈的地方了!”博爾圖是遏必隆庶出的幼子,年才五歲。這個時代小孩子夭折,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兒。遏必隆膝下如今就只剩下孟姨娘生的病懨懨的庶長子博爾都,也是好不容易才長到十五歲。次子博爾齊才八歲,本是個活潑健康的,可惜活潑過頭,數年前爬樹摔斷了腿,成了瘸子。溫皙搖搖頭。真不知遏必隆百年之后能否有兒子來承襲爵位?
“額娘多擔待一些。”這樣的阿瑪,溫皙也很是瞧不上眼,依稀記得年幼時候的記憶力遏必隆威武不凡,英雄氣概了得,現在——不說也罷!
“那是自然,誰讓我是主母呢?她們不來惹我。愛怎么鬧騰我都懶得管!”舒舒覺羅氏滿是不屑地道。
“瑪嬤的身子可還硬朗?”本來此次瓜爾佳氏也可以和舒舒覺羅氏一起進宮的,但是卻沒來,溫皙不禁有些擔心。
舒舒覺羅氏嘆了口氣。有幾分無奈,老太太雖然執意送嘎珞入宮,但這些年也還算照拂她,二房才沒發生寵妾滅妻的事兒,兩手交疊道:“老太太終究是年紀大了些。今年的天又冷,就有些不舒服了。不過只是小毛病。娘娘不必擔心。”
溫皙點頭道:“正好,我這里有幾張皮子,額娘帶回去給自己和瑪嬤做身衣裳。”
“讓娘娘費心了!”舒舒覺羅氏看溫皙拿出來的都是上好的貂皮、猞猁皮、狐皮,欣慰之余也看出溫皙的盛寵濃厚,心中更放心了許多,撫摸著貂皮柔軟的毛道:“這紫貂顏色大氣,真是好東西!”
溫皙渾不在意地道:“這些東西我這里多得是,額娘盡管用就是了。”
舒舒覺羅氏聽了便更加放心了,“看來皇上果真恩寵娘娘!”
溫皙又和額娘一起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宮里、宮外的事兒,額娘說到麟格的時候忍不住責備道:“我明明都好好囑咐她保護好娘娘,他卻叫娘娘先落水后墜馬!幸好娘娘無事,否則我可饒不了她!”
“額娘,別生氣,還是大哥救了我呢!”溫皙看到了舒舒覺羅氏眼中的擔驚受怕,不禁好言安慰道,“額娘不是說我是天鵝,有天地庇佑,自然逢兇化吉的嗎?老天爺都在護著我,我怎么會出事呢?”——分明是空間這個外掛利器在使勁,關賊老天什么事?該死的賊老天把我一個雷劈到清朝,這筆子賬還沒好好算呢!溫皙心里如是叫罵。
可是古人偏偏就是信這些天地鬼神,舒舒覺羅氏立刻就安心了,轉而道:“麟格家的也是個愛鬧騰的,三年無所出,居然還,唉,麟格的幾個小妾先后都流產了!他都快二十歲了,膝下就只有一個庶女,老太太著急得很,三弟妹也是沒少給麟格房中塞人,不但沒生出兒子來,倒是婆媳之間鬧得越來越厲害了!”
麟格的妻子也是瓜爾佳氏,老太太的侄孫女,麟格的表妹,三年前就在老太太做主之下嫁給了麟格為妻,那個時候麟格的一個通房已經個她生了一個庶女,名叫如嬿。盼著孫子和曾孫的那二位整整盼了三年,到現在還是只能干瞪眼。溫皙的這位嫂嫂也是個妒性極重的,舒穆祿氏今兒送個通房來,她明兒就敢給發賣了!老太太雖然很喜歡這個侄孫女,也巴望著下兩口給她老人家生個曾孫,但是先后好幾個小妾流產之事也讓老太太很不滿了。舒穆祿氏也學聰明了,直接去老太太跟前求個貼身侍女給麟格正經開臉做妾,這位大嫂應對之策總算稍微收斂些許,直接給那妾灌了不孕的湯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舒穆祿氏再想去找老太太主持公道的時候,老太太已經病著了,無心也無力管這些事兒。這位大嫂倒也不是一味只會吃醋的,如今老太太臥病,她整日衣不解帶地隨身伺候,伺候得老太太也心軟了,不去計較那個妾的事兒了。
舒舒覺羅氏搖搖頭,“不怪老太太和弟妹心急,鈕祜祿氏嫡系就麟格兄弟三個嫡子,薩比屯和薩比圖都才十二歲。老太太是生怕自己抱不到曾孫了!”薩比屯和薩比圖是是三嬸舒穆祿氏生的雙胞胎,薩比屯是“麒”的意思,薩比圖就是“麟”,合在一起就是麒麟,記憶里這兩個孩子從小就被嬌慣壞了,整日遛狗逗鳥,專愛闖禍,因此去年就被遏必隆給扔進了豐臺大營,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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