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章 人怕出名豬怕壯
齊然第一次在全校師生面前登上主席臺，邁出最初幾步的時候，他的步伐還有些遲疑，心跳的速度也遠超平時，但很快步履變得沉穩，臉上除了靦腆的微笑，還有少年的自信與自傲。
昂首挺胸，一步一階臺階，一切都那么自然，好想他本來就應該站在那個高高的位置。
操場上站著的男生女生表情各異，特別是那些認識齊然的同學。
“我怎么遇不到搶劫犯？”李天毅兩只手揣在褲兜里，郁悶的嘟噥了一句，平時欺負同學得到的優越感讓他誤以為自己真的很強大，既然齊然那小子能逮住搶劫犯，他就更不成問題。
身后三米外，瘦瘦的男生就忍不住低聲嘟噥：“你以為你是周處除三害啊？根本不用去抓搶劫犯，誰把你逮進局子里，就算是為民除害了。”
聽到這話的同學就忍不住偷笑。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李天毅老爹李一山和劉鐵衛競爭市公安局的正處級常務副局長落敗，但很快就被調到市紀委擔任副書記，照樣解決了正處級。
哪個警察敢冒得罪紀委的風險，去抓李天毅？
旁邊三班的隊列里，云滄滄毫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兩只小手拍得啪啪響，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齊然，哈哈，你們看是齊然耶！我哥！”
有個和她關系比較好的女生就很奇怪：“咦，好像以前你說過。這家伙禽獸不如、卑鄙無恥，滿腦子不良思想，簡直就是翻版人渣誠…”
“我說過嗎？”滄滄愣了一下。眨巴眨巴圓圓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哎呀，我那是開玩笑，我哥其實笨得要死啦，他就是塊老實疙瘩嘛。”
呃，這也能開玩笑？幾個女生滿頭黑線，小魔女說的話。真不知道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最高興的還是一班的學生。看見齊然登上主席臺，朝夕相處的同學突然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男生女生們歡呼起來。毫不吝惜力氣為他鼓掌喝彩。游藝男、吳建豪更是拍得手板通紅，臉也漲得通紅，激動程度不亞于他們自己去領獎。
就連張遠航、李逸風，平時和齊然鬧別扭的這幾位。也不情不愿的跟著大家拍起了巴掌。
林嫣不輕不重的拍著手。容顏依然清冷如雪，唯有那雙深邃的眸子閃耀著光芒，倒映著那個一步步登上主席臺的身影：將來他必定會走得更高，或許有一天，連自己都需要抬起頭來仰視？
那真是很有趣呢！少女抿著小嘴兒微微笑。
齊然站在主席臺上，高處的感覺果然不同，直面全校師生的注目讓他稍稍慌亂了那么一瞬，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掃視著操場上排著課間操分散隊形的龐大人群。
他看到了滿臉不屑的李天毅、看到了熱情揮手的云滄滄，找到本班所在的位置之后。目光就停在了夢中小情人身上，再也無法移動。
林嫣靜靜的站在那里，本來隔著這段距離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但當彼此的目光交匯時，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而齊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的雄心壯志頓時澎湃…
頒獎之后齊然就成為了學校的風云人物，課間操結束回教室的途中，好多同學熱情的和他打招呼。有些是比較熟悉的，有的不過是點頭之交，也擺出很熟絡的架勢和他說上兩句，齊然都微笑著給予回應，而得到回應的同學就昂首挺胸，仿佛以某種形式分享了他的榮譽。
正在高三階段，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表哥魯俊浩，平時在學校里連人影子都很少看到，這次都當著他班上同學的面過來打招呼。齊然還像以前那樣叫了聲俊浩哥，魯俊浩立馬心花怒放，非常得意的告訴同學這是他表弟——看他那副與有榮焉的表情，只怕倒過來叫齊然當表哥都心甘情愿。
吳建豪、范韋這兩哥們簇擁著齊然，現在能站在靠近他的位置似乎也成為了某種榮耀。
今天除了哼哈二將又多了個江小渝，仿佛受了齊然的感染，他再不像以前那樣垂著腦袋畏畏縮縮，破天荒的抬頭挺胸，眉宇間的陰氣減少許多，居然也有了點青春少年的風采。
突然江小渝眼睛一亮，因為前面的女生中間，有早自習時風風火火沖進教室，替齊然報信的朱曉丹。她模樣也許不是最漂亮的，但身材發育得非常好，練芭蕾鍛煉出的氣質，讓她在那群女生中顯得很突出。
六班的女生們嘻嘻哈哈的把朱曉丹推到了齊然前面，李威孫濤這惟恐天下不亂的哥倆就吹起了口哨。
朱曉丹大大方方的一點兒也不怵場面，有意無意的瞥了下不遠處的林嫣，才笑著問齊然：“聽說張二輝他們被家長領走啦？現在應該沒事了吧，你都成見義勇為了，哈，虧我還替你擔心。”
四周安靜了片刻，然后轟得一下炸開鍋。
一中校風外松內緊，老師家長對學生早戀抓得相當嚴，男女生正常交往可以，稍稍再近一些就會觸發紅色警報。像鄒小櫻這么高調的家伙，和上屆校花王雪容耍朋友，也只敢在校外囂張，校園里面連手都不敢牽的。
朱曉丹說擔心齊然，這和公開表白都沒多大區別了，男生女生們還不瘋狂？
“這個朱曉丹真是、真是…”許悅蘭很不滿，氣咻咻的拉了林嫣一把，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勸朋友把齊然那家伙抓緊點？朱曉丹這種富有心機的女生，很容易讓小男生上當呢！
林嫣秀氣的眉毛微微一動，抿著小嘴兒輕輕的笑。女王就是女王，她也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齊然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現，即使面對一位大美女的示好。他也只是傻笑著抓了抓頭發，“我是揍了人，可他們先欺負江小渝嘛，現在都被勸退處分了。呵呵，我沒事，謝謝你啊！”
就這樣，沒有下文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學們都有點失望。人家女孩子主動示好，你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
朱曉丹倒是沒有什么，揮揮手就瀟灑的轉身離開。笑容依然燦爛。
“這個齊然，拽什么拽啊…”六班有個女生挺不滿的，走幾步又回頭白了齊然一眼。
別的女生就拉了她一下，附在耳邊低低的說兩句。那女生就驚訝的捂住嘴巴。看了看不遠處氣質脫俗的冰山校花林嫣，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
高一年級十六個班的女生里邊，朱曉丹要算相當出色的，可要是跟林女王比，任何人都看得出差距。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江小渝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朱曉丹身上，目送她離開之后很有點悵然若失。顯然這個落落大方身材又很好的漂亮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占據了他心中的某個位置。
可惜朱曉丹自始至終都只和齊然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身邊不起眼的小男生。
齊然忙著應付熱情的同學們，林嫣和許悅蘭已經走到前面樓梯口了。
吳建豪已經把早自習警車出現時。林嫣離席而起的事情告訴了齊然。雖然不知道她當時究竟準備怎么做，但也能猜到幾分…
“喂，林嫣，”齊然喊著夢中小情人的名字追了上去。
哦～～原來如此啊！有些外班和高年級的學生，看到這一幕終于明白為什么齊然對朱曉丹是那種態度了。
林嫣慢慢轉身，翹起的嘴角露出了動人心魄的壞笑。
這時候預備鈴聲敲響了，同學們加快腳步回教室。
教導主任黃偉燦小跑著過來：“齊然，米校長請你去一趟。”
米校長？齊然略為錯愕，他對那個女人的觀感并不好。
“凡事多想想，別隨便答應她什么，”林嫣湊到他耳邊低低的說，距離如此之近，溫熱的呼吸吹得耳朵癢癢的。
黃偉燦皺了皺眉，這兩位的舉動好像太親昵了，可一個是常務副市長的千金、中考省狀元，一個是新鮮出爐的見義勇為小英雄，他這教導主任看見了，也只好睜只眼閉只眼。
學校辦公室，校長張樹森坐在沙發上：“米校長，我還是保留意見。我們學校除了高三的部分學生以外，絕大多數是未滿十八歲的未成年人，其他初中小學更不用說了。齊然見義勇為確實值得表揚，政法系統已經予以表彰，再由教育系統來大力宣傳，鼓勵學生向他學習，是否在鼓勵未成年人去冒險？”
“這個，主要是學習他勇于斗爭的精神嘛，”米慶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張樹森搖搖頭：“九十年代國家號召中小學生學賴寧，現在就逐漸淡化了他去撲滅山火犧牲的這段，時代在發展變化，我們社會已經不再提倡未成年人參與危險系數高的見義勇為、搶險救災…”
米慶玲又喝了口茶水，呸呸兩聲把茶葉末子吐出來，借機發泄心頭的憤懣。
張樹森堅持勸退張二輝這三個學生，事情就必須上報教育主管部門，她作為分管德育安全衛生等方面的副校長，肯定有相應的責任，至少在領導面前落不下好。
米慶玲就想堤外損失堤內補，這不齊然見義勇為嗎，作為一中培養的小英雄大樹特樹，正好給她的工作成績加分。哪知張樹森并不同意這么做，她涵養并不好，當面就把茶葉渣子亂吐。
張樹森笑笑，并不和她計較，慢慢的說：“當然，還是要聽聽他本人的意見，畢竟是我們學校出的見義勇為先進模范，如果他愿意配合宣傳，我也不能反對嘛。”
本人意見？米慶玲就笑了，十六歲的高一學生，聽說把他樹為典型，還不高興得跳起來！
“報到！”齊然在門外喊了一聲。
米慶玲迅速調整好姿態，笑容異常的親切：“進來。齊然啊，你見義勇為，替學校爭得了榮譽，張校長和我都非常欣慰。對了，學校準備把你的事跡上報教委，作為典型給予廣泛的宣傳，你有什么意見和建議嗎？”
樹為典型，上報宣傳？齊然愣了一下，米慶玲這是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啊，最開始還叫喊要處分他呢。
本能的瞅了瞅張樹森，校長坐在沙發上沖著他笑，看不出什么。
“我、我已經拿了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的表彰，再去宣傳就過了吧，再說期末考試也快了…”齊然沒搞清楚狀況，先謙虛幾句。
米慶玲急忙解釋，那個表彰是政法系統的，教育系統這邊還沒有做出表揚。
齊然越聽越不對勁兒，這個米慶玲不是一直看不慣自己，不久前還說要處分自己呢，這才多久啊，太陽就從西邊出來了？再看看張樹森沒怎么說話，想到林嫣的提醒，頓時明白了三分。
“這個就算了吧，米校長，您不是說我有暴力傾向嗎？最好還是別宣傳了，免得小朋友把持不住啊！”齊然滿臉天真的裝傻賣萌，心說黃鼠狼給雞拜年，這個老巫婆肯定沒安好心。
米慶玲被噎得夠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老半天才緩過氣：“齊然，我承認剛才對你的看法不太準確…可能你還不知道，被樹為典型以后，有很大機會評省市三好學生，今后高考就可以加分。”
她越是說得好聽，齊然越是不相信，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宣傳先進，別人求之不得，你這個學生倒還推三阻四！”米慶玲終于忍不住發火了，拍著辦公桌直噴唾沫星子。
齊然一臉苦相，可憐巴巴的說：“米校長，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噗～～一直端著茶杯喝茶的張樹森，突然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忍著笑站起來說：“好了，人各有志嘛，齊然性格謙虛也是他的優點。來，我送你出去。”
豈止是送出去，張樹森很風趣的說說笑笑，最后竟把齊然送回了教室，握了握手才笑著離開，讓講臺上的老師、講臺下的同學全都看傻了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