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之后,我和宛兒都滾回了各自的家鄉,從此我們天各一方。最說好了要一起努力,誰發展的好,將來就去誰那里結婚。
宛兒笑著說一定要比我發展的好,這樣我就算是倒插門了。我嘲笑她癡人說夢,將來不管她發展什么樣,都要老老實實的過來跟我結婚。
雖然我倆都在笑著說,可是我知道,我們的心里都早已泣不成聲。我倆畢業前就說了,絕對不許哭,又不是就此分別,永不相見。不整那不吉利的事兒,我們要笑著說再見。再見面的時候,就再也不分開。
宛兒走的很突然,在回家的車上給我發了條短信,告訴我她走了,讓我等著她,不許變心,不許逗事別的小姑娘,不許去相親,也不許給她打電話。
我心里很難受,我知道她是怕我去送她,她怕我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怕見到那么悲傷的情景。我給她回了句一路順風,注意身體。
我來有好多話要說,可是卻怎么都說不出來,我怕控制不住眼淚,我怕像個傻子一樣在馬路上大哭。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是個感性的人,我討厭這樣的事情,我在寢室里面第一個請大家吃的飯,讓他們七個人歡送我一個人,我一邊淌眼淚一邊大笑:“老子走了!不送你們這幫傻b了!”
他們哄笑著反罵我,不是我們粗鄙庸俗,而是我們需要一種方式,來發泄離別時候的悲傷。
回到家鄉的小縣城,離開四年,變化很大,雖然每年寒暑假都要回來,可我都宅在家里,不喜歡出去瞎逛。這個小縣城在這四年里的變化讓我覺得有點陌生,我熟悉的是那個我游蕩了四年的城市,可那個城市卻不熟悉我。我陌生的看著這個養育我的小縣城,它卻不陌生的給我留了一個屬于我的位置。
回到家里并沒有給我太多的時間感慨,因為我要找工作,我要上班,我要為了前程和愛情去努力。
就在我興致勃勃的為了未來準備拼搏的時候,我病了。病的很嚴重。渾身疼的不行了。每個關節都像被打斷之后重接起來,一樣,這個疼痛游走全身,讓我ri夜不得安寧。
我媽帶我全國各地的檢查,幾個月的時間里,家里的積蓄就花光了,又借了三十多萬,可還是沒檢查出什么毛病。
我就是渾身疼的不行。最后我放棄了,我跟我媽說:“回家吧,不治了!”我媽看著我玉哭淚,只好帶我回家。回到家之后我的病情似乎沒有以前那么嚴重了,每天都可以下地溜達一會,時間不能太長,否則渾身的骨頭就像要散架了一樣。
由于病情實在古怪,全國有名的醫院都確診不了,我媽也曾懷疑過是虛病,可是找了十來個大神兒給我看,都說不是虛病來的,還是實病。
我問過那些大神,我身上有沒有仙家之類的。他們都搖搖頭,說我身上什么都沒有。這個結論跟我以前看過的大神所下的結論完全不一樣。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好。
宛兒也曾替我聯系過給王倩治病的那個大嬸,大嬸聽說這次是我生病了,特意從省會坐車來到我們這個小縣城,又是把脈又是燒香,她也沒看出來是什么毛病。
我向她詢問我身上那個黃家,也就是黃天酬的時候,她也是搖了搖頭,說已經不在了。現在我身上什么都沒有。可我就是倔強的疼的死去活來。
醫院檢查不出來,大神兒們都說我沒毛病。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我想去拜拜佛。”我跟我媽說這話的時候,我心里很委屈。不是清風上身那種委屈,而是我覺得我沒招誰沒惹誰,攤上這么個病,我心里挺憋屈的。
我媽用輪椅,推著我去了我們家附近的一個小寺院。那個寺院非常小,里面除了主持就是一個小沙彌。平ri里香火也不旺。我媽怕我身體吃不消,所以就帶我來到這個小廟。拜佛的時候我的身體很疼,但是我很平靜,我在佛前懺悔,許愿,希望佛菩薩能保佑我好起來,若我能好,我從此積德行善,持素到老。
回到家之后我已經累得不行了,雖然我是坐著輪椅去的,可我虛弱的身體經不起這一點點折騰。我媽將我挪到床上,不一會我就睡著了。
睡著之后做了一個夢。我很清楚這是夢,因為我又回到了大學校園,可是卻不是我學校,是宛兒的學校。我在她的學校里面游蕩,校園里面的人很多,都行色匆匆,像是開學,又像是畢業,很混亂。
我突然想去宛兒的寢室樓看看,剛有這個想法,場景一變,我出現在宛兒的寢室,屋子里面沒有人,很整潔。雖然我的意識告訴我這就是宛兒的寢室,可我還是覺得很陌生。因為太干凈了,我不相信她們會這么干凈利索。
意識中有個聲音提醒我,她們都畢業走了,所以把寢室收拾的這么一塵不染。我再抬眼看去的時候,原疊得整齊的被褥消失不見了。屋子里面空蕩蕩的,一股憂傷爬了上來,我竟然以為我從此再也見不到宛兒了。
我怔怔的站在她們的寢室,我覺得我好像再哭,可是卻沒有眼淚,只是嗚嗚的發出悲戚的聲音。
我聽到身后有人把門打開,我沒有轉身,卻看見了進來的人。我不認識,好像是個學生家長,感覺歲數不小了,可卻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五官都很模糊。進來之后他沒說話,也沒動。仿佛他就是來找我的,就那么站著,盯著我。
“你找誰?”我問他。
“找我弟弟。”那個人回答我。雖然我們兩個都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我們的意識在交流,我心里想的,他都知道。我同樣能知道,他想說的。
“這里是女寢,怎么會有你弟弟?”我覺得很荒誕,因為我就是個男的,但是我知道他不是找我的。
“有我弟弟,我兩個弟弟都是在這丟的,我當然要來找他們。”那個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丟了?”我心中竟然冒出來個搞笑的想法:“是不是畢業的時候讓誰給收拾家里去了?”
“不就是你嗎?”那人淡淡的說道。
我忽然覺得很冷,冷得我打哆嗦,好像寢室里面的溫度一下子降到了零度,我哆里哆嗦的問他:“那你說說你弟弟長什么樣,我回家看看有沒有。”夢里面稀里糊涂的就把他弟弟當做某種可以放在行李箱中的物品。
“好啊,你回去幫我找找,找到了就告訴他們我在找他們,讓他們回來找我。”那個人接著說:“我大弟弟有身子沒頭,我二弟弟讓人扒了兩層皮…”
難道是…我想后退,可是我連腳在哪我都感覺不到。
那人繼續追問我:“你見著他們了嗎?你肯定知道他們吧?他們在哪呢?我怎么找不到了呢?”
“我不知道!我沒見過!我沒有拿!你去找別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慌亂的辯解。
“你胡說!”那人突然步向我走來,而我卻一動不能動,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近…
“啊——”我從夢中驚醒,一頭冷汗。我媽聽到我的叫聲趕忙跑過來看我,關心的問我:“小天,你怎么了?滿頭大汗,是不是疼得厲害了?”
我搖了搖頭,告訴我媽:“沒事,我就是做了個夢!魘著了!”
我媽給我擦了擦頭上的汗,埋怨我道:“我就不同意你上廟上去,廟上發yin,容易惹到不干凈的,你現在又生病,火力低,一會吃完飯我給你送送。”
我擺擺手,對我媽說:“沒事了,你去做飯吧!我再躺一會兒!清醒清醒!”
我媽這才轉身出去,而我心里卻還在回想我驚醒的那一剎那,那個人還沒說完的半句話:“…他們就是讓你給害了,我…”
我不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是什么,但是我這渾身的冷汗卻提醒我,我害怕了。
下午吃飯的時候我加的沒精打采,吃了兩口我就放下了筷子,我媽問我是不是不喜歡吃,我搖搖頭:“下午沒睡好,有點難受,可能是睡覺的時候出汗,傷風了。一會給我找兩片感冒藥。”
我并沒有傷風,我只是想借著感冒藥里面的成分安穩的睡個沒有夢的覺!我害怕再做夢,我害怕再夢到那個人。這都兩年過去了,為什么舊事重提?為什么又讓我想起大學里面這個讓人坐立不安的事兒?不是都已經過去了么?再說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給宛兒發了條短信,告訴她我今天很好,不用惦記。順便我又問了句那串佛珠她還戴著呢么,她說還在手上。已經習慣了,除非洗澡的時候摘下來,平時連睡覺都戴著。這我就安心了,我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她,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做這樣一個夢,我對自己說這是自己胡思亂想的結果,可是我心里卻清楚,我雖然懷疑過我的病是鬼神所致,但是我卻從來沒跟那件事聯系起來,我始終都是個局外人,我甚至沒有想過這里面能我有什么事兒。
可這個夢如鯁在喉,像一根刺,在我心里狠狠扎了一下,用這種疼痛來提醒我,事情還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