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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同州馮翊城內,李璟入城之后第一時間在校場召見王彥章等七將及各校尉等,大加贊賞。李存孝被李璟叫到面前,拍著肩膀嘉獎,心頭激動。昨夜李存孝親率本部,身先士卒猛攻馮翊城,最終血戰強攻而下,甚至身負幾處刀傷,十分了得。
“殿下,眼下馮翊即下,蒲津關已經被我們合圍,成為孤城一座。某愿率本部三千輕騎直攻蒲津,為殿下拿下此關。”
李璟搖了搖手,笑道:“蒲津關已經是到嘴的肉,不急這片刻,讓將士們先休整一日再說!”
高思繼看著李璟那勝券在握的樣子,不由的有些疑惑,眼下西川軍正圍攻長安,楊復恭帶了不少關中兵馬前去救火。因此導致了潼關與蒲津關兵力削弱,這也正是秦軍迅速突破關中東面門戶的大好時機。這個時候為什么要暫緩呢?難道說,殿下準備直取長安?
想及此,白馬銀槍高思繼連忙上前一步道:“殿下,東川節度使高仁厚先前一路突破武關、藍田,如今兵屯灞上,圍攻長安。楊復恭雖然趕回救援,不過其定非高仁厚之對手。長安重地,某以為,當立即派兵西進,搶奪長安。末將不才,愿為前鋒!”
長安是西京,哪怕黃巢之亂以來,幾經兵亂,早殘破不堪,可其意義重大。特別是對于爭奪關中,長安更有中樞作用。控制長安,對奪取整個關中極為重要。眼下雖然關中聯軍不敵秦軍,可田令孜卻也插足關中。若讓他捷足先登。先一步搶了關中,這對秦藩來說,可就不免為他人做嫁衣裳了。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李璟再次笑著搖了搖頭。
“長安那邊暫時不去管他。還是那句話,先休整一日。待于太師南下之后同州,林國公兵臨潼關之時,我們再一舉擊敗同華二州之敵兵。然后揮兵西進長安。”
“可萬一讓高仁厚先攻入長安,只怕...”
李璟笑了笑,捏著他頜下短須,自信十足的道:“高仁厚不會是我們的障礙!”
潼關。
關中東大門潼關城,大軍云集,戒備嚴格。潼關城沒有北門,只有東、西、南門和上南門。從河東撤軍之后,同華、涇原、鳳翔三鎮兵馬都撤入關中,加上部份神策軍。還有先前從洛陽和陜虢和金商撤下來的兵馬。小小的潼關。駐防了十余萬兵馬。鎮國軍節度使兼潼關大帥李全忠回到潼關后,每個城門都派了一位都將率五千人把守,嚴查出入。另外還有其它藩鎮的軍隊協防。城外,所有的戰略要地。如通往洛川和金盆陂等地,都駐扎了大量馬步軍隊。不僅僅家家戶戶都被各鎮官軍占住,而且四郊帷幕羅列,戰馬成群。
一到晚上,鼓角互起,馬嘶不斷,潼關周邊數十里內,到處都是一堆堆的篝火,把個關上關下照的亮如白晝。從南往北,從西到東,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鎖了,任何行人商販都不得靠近,更不得通行。
鎮國軍節度使、潼關大帥、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京東行營都統、侍中,檢校太尉,冀王李全忠親自坐鎮潼關之上。幾天以來,在關東一帶到處可見不時突至的秦軍偵騎,現在關內外每日里謠言四起,一會說東川節帥高仁厚已經帶三川兵馬攻破長安,迎回李儇復位,廢除了李曄。一會又說關東的林威已經拿下了陜虢和金商二鎮。甚至還有謠言說,李璟已經突破了蒲津關,揮兵沿渭水西進,已經打到長安去了。
各種各樣的謠言,使得潼關守軍一日數驚,人心惶惶。雖然李全忠嚴查散布流言者,可收效甚微。鳳翔的李昌言、涇原的張鈞、邠寧的朱玫等都沉不住氣,紛紛帶著本部兵馬撤回本鎮了。李璟和高仁厚都已經突破了關中的外圍門戶,打到關中來了。他們再在潼關死守也沒有意義了,若是自己的老巢被占據,那才是大禍臨頭。任李全忠如何苦勸,都沒有人愿意冒這樣的風險。最后只勉強答應了李全忠的一個請求,他們走的時候沒有聲張,而是半夜時悄悄撤離,返回本鎮,并且還把不及帶走的民夫和一些傷兵老弱,以及后勤輜重器械等留給了李全忠,也算是替李全忠穩住陣腳軍心。
沒有人知道,此時潼關內外,號有十萬之兵,不過真正的兵不足半數,其余多是些充數的民夫,發了把長矛橫刀,套了件征衣就趕鴨子上架。尤其這不多的幾萬兵馬,還并不全是李全忠的鎮國軍,而是包括了鎮國、陜虢、金商,以及洛陽,鳳翔、邠寧、涇原、神策軍等各部兵馬。雖然明知手下是一群如何的烏合之眾,可李全忠也無路可退。李昌言等人可以退,但他不行,這里就是他的地盤,再退一步,他就連地盤都沒有了。
帶著親衛,在潼關上下巡視一遍之后,李全忠回到關上。
脫下那身明晃晃耀眼的帥盔,李全忠整個人頓時如蒼老了十歲,在外面巡視時他盡量裝著自信、輕松。可一到了屋內,他內心的不安立即流露出來。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才發現這是杯涼茶,氣的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拍。
“怎么樣?”扔下茶杯,李全忠一臉陰沉的開口道。
“保大的東方逵和定難的李思恭已經被李璟的門徒王彥章等七將擊敗,先后降秦。他們甘做李璟的走狗,親為前鋒,為秦軍開路,直接沿著北洛河南下,繞過了我們的蒲津北面設立的河西、澄城等北線防御,直接攻克了馮翊城。眼下,李璟已經親率五萬精銳渡河,并與王彥章所部人馬會師馮翊城下,包抄了蒲津關。”
“他們有多少人馬?”李全忠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李璟親率五萬近衛精銳,王彥章的西進兵馬近兩萬,另外保大和定難兩鎮降軍一同難下。有五萬兵馬。”
十二萬兵馬,這個數字讓李全忠直吸冷氣。他當初被李璟從河北趕到關中,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塊立足之地,可與黃巢之戰中。也損失不小,同州幾度丟失。雖然之后再次收復,可損失很大,元氣大傷。先前他派長子李匡威為同州刺史。不久前又派了次子李匡籌為蒲津關鎮守使,可兩個兒子在同州的所有兵馬加起來,也不過老弱一起五萬。馮翊丟失,李璟又擊潰了北面防線,現在他們龜縮在蒲津關中,兵力已經不足三萬。就這點人馬,如何對抗李璟的十二萬兵馬。
幕僚又報告了一條軍情,讓李全忠的越發的雪上加霜。
“河曲的振武和天德兩個吐谷渾藩鎮已經被于琄擊敗,徹底投降歸附于秦軍。如今正合兵南下。兵馬達八萬之眾。不日即可到達薄津。”
李全忠沉默良久,一雙拳頭捏的緊緊的,骨節發白。吱吱作響。
二十萬兵馬,蒲津必然守不住。而且還不止這些。潼關的正面,還有林威的十萬大軍。
“大王,如今形勢,當早做退路啊!”幕僚斟酌著進言道,鎮國軍如今的形勢,那真是危如累卵了。再堅持下去,又有何意義。長安朝廷已經注定完蛋了,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早做打算,自然就是投降之意。那么多藩鎮,都被秦軍鼓蕩而下,秦軍西來,根本就無人可擋。再做掙扎,也不過是螳壁擋車。
李全忠又豈能不知道這些,只是就算到了如今,要他投降李璟,依然是難以下定這個決心。當初他在河北,也曾一度拿下了義武和盧龍二鎮,可最后,還是被李璟摘了桃子,被迫離開河北。在關中好不容易又掙下一塊基業,可誰想,這才幾年,又面臨著當初的情況,甚至比當初還要差。當年他還可以離開河北,可如今,他又能去哪?
“這天下之大,居然已經沒有了某之立足之地!”
“何不降秦,眼下形勢,胳膊終擰不過大腿。既然如此,若大王此時以同華二州降秦,也不失有功啊。”
“容某再考慮一二。”李全忠嘆息一聲,對幕僚揮了揮手,幕僚輕步退出,屋內只剩下了李全忠一人,他長吁短嘆,難以決斷。
蒲津關。
蒲津關又稱為蒲阪關,也稱為臨晉關。是建在黃河西岸的一座關城,實際上也是蒲津大橋西岸的橋頭城堡。蒲津大橋是聯通河東與關中的最大橋梁,這座重要的大橋連通秦晉,兩岸各筑有四頭萬斤鐵牛,以固定橫在黃河之上的十幾條大鐵索。
完整的大橋,在河西有蒲津關,在河東也有一座城堡。而且就是在河中心,也還有一座城堡。那座城堡建立在河心的一座沙州之上,和洛陽與河陽之間的河陽大橋相似,都是一橋三關的形制,兩岸橋頭各筑一座關城,河中心的沙洲上又建立了一座中潬城,軍事防御性能極強。
正因如此,雖然秦軍占領了河中,可蒲津守軍卻并沒有毀壞河橋,因為這座河橋太難攻取了。
蒲津關的守將是李全忠次子李匡籌,不過現在,他的兄長李匡威從馮翊兵敗撤退蒲津城內,這關城指揮權卻立即轉交到了李匡威的手上。
李匡威為人驕橫跋扈,外號金頭王,馮翊兵敗退入蒲津,第一時間先奪了兄弟的權,然后又不好好商量防守之策,卻反而擺起酒宴,大吃大喝起來。李匡籌見此,心中不滿,但因其是嫡長子也只能把不滿壓在心中。
李匡籌一大早從中潬城返回蒲津關,剛入府中,就聽到一陣哭鬧之聲。他聽出那是夫人的聲音,大感不好,連忙進去,只見夫人的哭聲在臥室之內傳出。他大驚趕去,卻只見夫人披頭散發,雙眼淚腫,正不停哭泣。旁邊是一群侍女正拉著夫人,在一邊苦勸。再一打量,只見房中梁上懸下一張白綾,地上還有一只翻倒的鼓凳。
這,這是怎么回事?
夫人一看到他,卻哭的更加厲害,又要去上吊。
李匡籌心中大急。連忙去抱住夫人。
許久之后,李匡籌大喊一聲,“我要殺了這個畜生!”然后提著一把出鞘的寶劍大步踏出房門,嚇了所有人一跳。李匡籌提著劍直往外闖。出了院門被風一吹,卻馬上頭腦冷靜了許多。
他停下腳步,咬著牙,臉上陰晴不定。思慮良久,最終恨恨的望了一眼城東李匡威所暫住的將軍府,跺腳回了府。對于李匡籌來說,從此刻起,那個人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兄長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驕橫跋扈,卻又沒什么本事的兄長,居然能干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就在昨天他去中潬城巡防的時候,李匡威照舊在城中擺宴豪飲作樂。然后半夜時。他突然帶著侍衛來到了他的府中。結果。這個本來是要來找他的禽獸,卻借著酒醉,把他美麗的弟媳給強行奸淫了。
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后。李匡威居然當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大搖大擺的走了。
這樣的侮辱。李匡籌絕不能忍受。他剛才怒火沖冠,提著寶劍就要去砍了那個禽獸。可走到半路,又清醒了過來。李匡威雖沒本事,可眼下卻控制了蒲津關城。他這樣找上門去,只怕討不到理,反而要遭了毒手。
“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李匡籌恨聲咒道,轉身回了府進了書房,然后開始揮筆寫信。
東城的將軍府內,李匡威坐在榻上一手端著一杯腥紅的葡萄酒,一手正把玩著一件粉紅色的絲滑織物,那是一件還帶著女子幽香的絲綢肚兜,是他昨晚的戰利品。他那個美麗的弟媳的貼身之物,一看到這褻衣,他就不由的想起昨夜那個激烈反抗,卻又白膩柔軟無比的胴體,那小衣之下的雪白高聳。那美麗面龐之下的激烈反抗,以及后來在他身下不斷呻吟求饒的模樣......
一想及此,他都不由的全身欲血賁張,臉上立時浮現出淫邪的笑容。
“那邊怎么樣了?”他問。做下了這荒唐之事,他心里刺激水余,其實也還是有些不自然的。那畢竟是兄弟之妻!
“少將軍天亮后回府,半個時辰后提劍出門,然后....然后又低頭回去了!”回話的牙將說到此,臉色都不由的帶著幾分不屑,這個李匡籌真是太無用了。
“哈哈哈!如此嗎很好!”李匡籌聽到兄弟這個反應,也是不由的一愣,然后大笑起來。“嗯,再去弄點好酒,今晚繼續不醉不歸!”
馮翊城。
李璟反復的看過手上的那封書信數遍,低頭沉思。
“殿下,小心敵人使詐!”王彥章道。
李璟抬頭,“此事你們怎么看?”
高思繼想了想:“某以為,此事極有可能是真的。若是李匡威兄弟想要使詐,那么他們怎么也得編一個好點的故事。而李匡籌信中所寫,太過匪夷所思,兄長奸淫弟媳,這若不是真的,誰能拿此來說事?某以為,這極可能是真的。因此,李匡籌受此大辱,才會寫這封信來。”
李璟對高思繼的分析也持贊同態度,但他并不急著就下決斷。
“郭威,你是情報界的精英,此事就交由你去負責驗證下事情真偽。速度要快,天黑之前我就要知道真偽!”
郭威不久前剛被晉升為少將軍銜,可謂軍中冉冉升起的新星,尤其是他的兄弟郭濤也與他一同晉升少將銜,一門雙少將,且還非豪門士世族出身,這份榮耀更加燦爛了。郭氏雙雄,鐵猛獸郭威,小霸王郭濤,如今可謂是紅的發紫。秦王點將,郭威自然立即遵命。
這位新得了鐵猛獸外號的新晉少將,不愧是軍情部門的精英,不到半天,天黑之時,他已經向李璟做了報告。據軍情局潛伏在蒲津城的密探報告,李匡籌信中所書是實,李匡威確實做出了奸淫弟媳的禽獸不如之事。
確認了這份情報之后,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
這真是天助我也,這個時候蒲津城內亂,那還不是把蒲津城送上門來。
河中,蒲州。
河中府秦軍留守大將崔安潛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他重重的一拍桌案,“蒲津可下也。傳我將令,今晚兩更造飯,三更集合!”
蒲津大橋橫懸黃河之上,嘩嘩的黃河浪聲鳴響不絕。夜風帶著黃河的水腥氣彌漫空中。一隊秦軍工兵正悄無聲息的在蒲津大橋上緊張作業,他們抱著一塊塊木板,正迅速的在已經扒的光光的鐵索橋上鋪著橋板。
橋板迅速向前鋪著,很快就到了河心沙洲上的那座中潬城前。中潬城不算太大。可卻牢牢的卡著這座蒲津大橋,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憑著高高的橋堡,那堅固的鐵門,堡上密布的箭塔,還有堡墻上的那一個個箭孔,只要守住這里,想從外部攻破,無異于登天。
工兵們一邊向前鋪橋板。一面不時的抬頭打量著中潬城。心中緊張萬分。
“嘎!~”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橋上的秦軍紛紛豎起鐵盾在前,緊張的注視著前方。
城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一隊士兵。后面一個將領緊隨而出,他馬側的一名親兵舉著一面白旗。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顯眼。
看到這一幕,秦軍無不松了一口氣。
“在下李匡籌將軍部下,特奉將軍之令前來迎接秦軍弟兄們!”
“李匡籌將軍呢?”走到前面來的秦軍上尉問道。
“李將軍為免引起注意,眼下留在關城之內,他特讓某來迎接諸位。”那將領看出秦軍軍官的警惕,連忙道:“某是李匡籌將軍的夫人是在下親姊!”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一松。
上尉迅速讓人回報后隊,很快崔安潛傳來命令,立即過河。
前鋒秦軍很快進入中潬城,并迅速接管中潬城。然后,后續部隊開始流河。
蒲津大橋西岸,橋頭就是蒲津城,蒲津的西門,就是蒲津大橋的西橋頭。
夜幕之下,已經悄然行走西門下的兵馬停止腳步。李匡籌的小舅子讓手下點燃了五盞燈籠。
等待了片刻之后,城上也亮起五盞燈籠。
然后,城上突然傳來數聲金鐵交加之聲,緊接著在眾人的焦急等待中,城門嘎吱吱的打開了。李匡籌一身鎧甲,手擔著滴血橫刀,站在門外大喊:“進城!”
秦軍上尉打量一遍,向身后一揮手,“上!”一馬當先,率先沖向關城。
秦軍很快就沖入了西門,并且第一時間搶占了西城樓,然后在李匡籌的帶領下,迅速向關城內進攻。因為有中潬城的險要,因此,蒲津城的防御重心,一直是在東面,重點防御已經攻占了馮翊城的李璟大部隊。西城并沒有多少兵馬防御,中潬城更是被李匡威用來安置李匡籌原來的蒲津關守軍。
李匡籌降秦,給李璟建議里應外合,并且突襲方向不是東面而是背后的西面。因為他掌控著中潬城,最險要的蒲津大橋,就成了最順暢的坦途。甚至李匡籌自愿在關鍵時候,為秦軍打開防守相對要薄弱的西門。
李匡籌久駐蒲津,對這里十分的熟悉,他定出的這個方案得到李璟認同。直接傳令給河中的崔安潛,讓他率兵與李匡籌里應外合。
不過,今晚能如此順利奪下西城門,還有一個極重要的原因。
就在天黑之后,李璟率領主力兵馬,突然向蒲津關東城發動夜襲,做足了攻勢,吸引掉了李匡威大部份兵馬的注意力。讓西城的守衛更加薄弱,這才給了李匡籌可趁之機。
李匡威帶著半醉的酒意在東城指揮防御,眼見秦軍打了大半夜,也沒有突破城關防御,不由的得意的道:“都說秦軍精銳無敵,李璟帥才無雙,今日一見,不過如此爾!”
話音剛落,就見城西方向一片喊殺聲四起。
一名校尉飛馬而至,急奔而來,狼狽萬分的喊道:“將軍,大事不好,二將軍突然帶人砍翻西門守軍,引秦軍入城了!”
正得意洋洋的李匡威沒有料到事情居然如此急轉直下,愣在當場,面皮紫漲,張大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雙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了。
崔安潛自西門攻入蒲津關城,城中守軍再擋不住秦軍,迅速崩潰。這個時候,他們就是想逃也無處可逃,李璟的數萬大軍就攔在城外。最終只能四處而逃,或者棄械而降。將至天明之時,秦軍已經徹底的占據了蒲津關,所有的守軍。非死即降,包括李匡威在內,一個沒有漏網。
蒲津陷落同時,于琄也終于率領天德、振武在內的八萬兵馬南下。他們沒有到馮翊會師,而是直接沿著北洛河南下,經過保大的鄜坊諸州后,進入進攻京兆府東北部的奉先、美原,直到富平,威震京師北面。
當天,同州的秦軍兵分數路,迅速攻占了渭河北岸的朝邑、下邽,全面占據同州。
第三天。秦軍渡過渭河。占據了京南的渭南和華州城。
潼關。繼被秦軍占領了北部后,又被切斷了與京師的通道,西面也被隔斷了。
第五天。林威攻占了陜虢二州全境,十萬大軍兵臨潼關城下。
第七天。李全忠的潼關城,林威率十萬精銳駐于東面關下,李璟領崔安潛、王彥章等率十五萬兵馬圍于潼關北面,于琄率八萬兵馬進駐潼關西面的華陰關西驛。
面對重重圍困,李全忠別無選擇,面對著李璟派來的使者,最終黯然答應開關率部投降。
十一月十六日,李璟入潼關受降,李全忠交出虎符兵印,兵書名冊,錢糧器械,跪地而降。
在這段時間,秦軍大將曾元裕獨領一軍經略洛陽南面。李璟渡河入關的時候,曾元裕也在鄧州與山南節度使劉巨容的聯軍大戰一場,劉巨容五萬聯軍不敵曾元裕同樣數量的秦軍,兵敗南撤回襄陽。曾元裕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揮兵西進,攻入商州。
秦軍拿下潼關之后第三天,曾元裕不負重望,沿著丹水一路北上。幾乎就是重走當初高仁厚的入關之路,于十一月十九日,曾元裕攻三川兵馬守的武關。乘勝北上,連下商洛、上洛,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攻克了藍田關。
長安。
這座大唐京師,曾經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城,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被攻破城門,被野蠻占領了。
楊復恭當初雖然急返長安,但一個太監,又如何斗的過一個猛將。雖然楊復恭的占有地利,且兵馬多于西川軍,可太監統領的一群神策禁軍,和一個名將統領的蜀軍,差距還是太大了。
早在李璟剛攻下蒲津的同時,高仁厚就攻破了長安城。楊復恭兵敗如山,甚至都來不及回城帶走皇帝,就被川軍殺的倉惶敗逃到了鳳翔。長安城直接落入了高仁厚之手,上自天子李曄,下到宰相大臣等,一個都沒來的及逃離。好在高仁厚攻下長安之后,嚴明軍紀,早早封鎖了宮殿皇城,皇帝等雖被軟禁,起碼人生財產安全還是得到保障的。
高仁厚雖然拿下了長安,得到了糧食等補給,可他卻一點也沒有高興。
他高興不起來,如他當初預料的一樣,川軍一旦背叛長安方面,雖然短時間內拿下了商州、金州,甚至兵入長安,將長安也奪下了。可這又有什么意義,田令孜捅了楊復恭一刀,捅的很狠,楊復恭直接被這刀子捅死了,可結果,最大的贏家是李璟。
現在,他們回川中的后路都被堵了。
“高帥,田公來信,讓我等勿必堅守長安,他老人家已經率神策軍奉駕趕來長安!”田敬忠一路小跑著過來,大冷天的,額頭上卻全是汗珠。
高仁厚聞聽,卻沒有絲毫的動容。都這個時候了,田令孜還想著重回長安,再執朝政,真是白日做夢。若是他清醒點,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即讓他們西撤岐州,從散關撤回劍南。最好是把長安的天子和百官以及財帛等物一起帶走。這樣一來,蜀中天險,憑地利,再加上朝廷名義,也許還能撐個幾年。
但若是堅守關中,那純粹是找死,而帶著皇帝趕來關中,更是找死。
關中四塞,潼關和武關都丟了,振武、天德、保大、定難、同華,五個藩鎮都已經被秦藩吞并,他們還如何抗拒李璟?
陳敬忠在高仁厚這里磨蹭了大半天,高仁厚也沒給他什么好臉色,可陳敬忠還不敢有半點滿,今時不同往日了。
等陳敬忠走后,高仁厚坐在案前又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他也是有心殺賊,可卻無力回天啊。若是田令孜不鼠目寸光,也許事情還能有些補救,可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晚了。大局明了,誰也擋不住李璟的腳步了。
“大帥,校尉李茂貞求見!”侍衛在帳外報道。
高仁厚聽到這個名字微微皺眉,做為統兵大將,他對于自己手下的每個士兵的名字也許不能都記得,但對于手下的軍官,卻差不多全都記得的。李茂貞,只是一個小小的都頭,他突然來求見,是何意思。若是以往,他是不太可能見他的。但此時,他擰了擰眉頭,最后還是道:“讓他進來。”
李茂貞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入廳中,心中有些忐忑。不過功名富貴,在此一博,也就壯了幾分膽氣。
“何事求見?”高仁厚打量了李茂貞幾眼,語氣中帶著股威嚴。
李茂咽了咽喉嚨,壯著膽氣道:“卑職向來敬佩大帥威武,今日斗膽前來,乃是為大帥指明一條明路。”
這話一出,高仁厚的臉色陡然一變,雙眼一瞪,手掌就重重的在案上一拍,啪的一聲巨響:“好膽!”
李茂貞幾乎被這一聲巨響嚇的跪倒,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把牙一咬,脖子一梗,繼續道:“秦王讓某告訴大帥,天下紛亂即將結束,朝廷正需大帥這等有才文武之士。況且,當今天下大勢已分,又何必再造殺孽,徒增傷害。還請大帥看在天下無辜百姓,看在那些將士們的份上,棄暗投明,也為天下多保留一分元氣!”
李茂貞見高仁厚似有所松動,越發的滔滔不絕。而坐在上首的高仁厚,雖然臉色依然陰沉,但卻并沒有阻止他的游說勸說,只是緊急著眉頭,似在做著什么掙扎。
等李茂貞說的喉嚨冒煙,嘴巴起泡,終于說不下去了的時候,高仁厚終于開口了。
“本帥要親自面見秦王殿下一面,你能安排嗎?”
李茂貞喜出望外,高仁厚愿意見秦王,那這事就有勸了。當下連忙點頭,“可以,可以,某馬上向秦王稟報此事。”
“嗯,此事越快越好,記得先不要宣揚!”高仁厚道。
“明白,明白。”李茂貞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自己幾句話就說動了高仁厚?可事實如此,他不及多慮,連連點頭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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