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胡局長罩著你,原本也不用我這等江湖人的。”
常翔鳳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這番話說出來的確有些不合適,如果傳出去,未免會讓人感覺常四爺有些不甘心。
秦風并沒有反駁常翔鳳的話,而是淡淡的說道:“四爺,我還年輕,以后的路長著呢,日后究竟怎么樣,誰又能知道呢?”
說實話,秦風現在自己也很困惑。
他知道自個兒身在江湖之中,但心底偏偏又有那么一點排斥,放著津天現成的古玩生意不做而去參加高考,或許就是秦風內心掙扎最真實的寫照。
“現在的年輕人啊,不得了…”
聽到秦風的話后,常翔鳳嘆了口氣,說道:“放心吧,柳會長是國家邀請來的,不會給你惹任何的麻煩,和他交好,對你日后也有好處…”
洪門早年雖然是幫派組織,但時過境遷,它身上的政堊治色彩已經變得非常濃厚了。
而且到了現代,致公堂和國內的聯系也非常緊密,有一些國家不好出頭的事情,往往就是由洪門組織去完成的,柳山志回國,接待規格是非常高的。
“謝謝四爺,柳老應該看完玉了,咱們進去吧。”
秦風笑著沒有搭話,人要有自知之明,別說是柳山志了,他的身份就是與常翔鳳相比,也有著天塹般不可逾越的鴻溝,根本就不能與其相提并論的。
“我這是老了嗎?”
看著秦風走回到了屋里常翔鳳站在那里有些愣神,放在往日,他如何會去如此扶持一個小輩?可這小輩還偏偏一點都不領情。
秦風可沒管常四爺在想什么,他回到屋里之后,發現柳山志剛將那個仕女玉人放入到錦盒里不由笑道:“柳老,怎么樣?這幾塊玉可還看得入眼?”
“小兄弟來的正好,你這幾塊玉,可是真正的唐朝古玉,少見,罕見啊!”
柳山志站起身來,在阿彪端來的臉盆里洗了下手說道:“咱們國家的古玉,漢玉刀法最好,明清兩朝的玉器款式造型最多但若是要說稀少,還是唐玉…”
唐代經濟發展,國力強盛,開拓西域,暢通絲綢之路,和田玉料源源內輸玉器制作在秦漢的基礎上得到發展,出現了新的高峰。
唐朝的玉器與當時其他工藝品一樣,滲透著一種青春活力,不論器物大小均具有很高的藝術水平,出土與傳世的玉器皆能證明。
就像是秦風拿出的這一套玉佩飾,在唐朝的時候只有達官顯貴才能佩戴是一種等級身份的象征。
只是唐朝多難,在末年的時候五代十國割據混戰,為了籌集軍餉,幾乎所有的唐朝帝王將相的墓葬,都曾經被亂軍盜掘過,里面的殉葬品十不留一。
所以唐玉大多都早已現世,成為別人手中的傳承古玉,像秦風拿出的這一套玉佩飾和玉人,的確當得柳山志“少見”和“罕見”這四個字的評價。
“柳老我對玉石不是很懂。”
秦風給柳山志倒了杯茶,開口說道:“前幾天有個人拿著這玉問我收不收,我看著雕工還不錯,就給收下來了,至于是不是唐玉,我還真不知道。”
“你小子運氣真不錯,好東西,真是好東西的啊!”
柳山志倒是沒懷疑秦風的話,他研究玉石數十年,才堪堪看出這幾塊古玉的沁色都是自然形成的,以秦風的年齡,想必沒那辨玉的本事。
“嘿嘿,借柳老您吉言。”
秦風聞言一笑,說道:“我那店剛開業,正缺點鎮店的玩意兒,要是這東西真金貴,那我就留著了。”
“哎,我說,小兄弟,不帶這么吊人胃口的啊。”
聽到秦風的話,柳山志臉上的笑容頓時卡住了,沒好氣的說道:“這東西既然給我看了,那就說明你要賣,開個價吧,我全要了!”
以柳山志的身份,根本就不屑以勢壓人,他這話就像是家里長輩倚老賣老一般,說出來并不讓人厭煩,反而讓人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柳老,不賣!”秦風臉上笑瞇瞇的,但確實一口回絕了柳山志。
“嗯?怕我老頭子開不起價?”
柳山志的臉色這次變得是真有點難看了,好像有那么十幾年的時間,沒有人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過自個兒了吧?
“不是價錢的問題…”
秦風搖了搖頭,說道:“柳老,我以前跟隨倉州劉老爺子學習鑒別古玩,他曾經說過,八千年浩瀚歷史,九萬里廣闊天地,華夏子孫,千秋萬代,無不與玉息息相關,故有“玉魂”之說也,這古玉,我是不敢賣!”
秦風這番話,并不是出自倉州劉運焦,而是玉經中的一段話,不過最后一句,卻是他的心里話,那就是真的不敢賣。
出土古玉,屬于出土文物的范疇,這是國家明令禁止買堊賣的,秦風雖然將這些玉進行過簡單的處理,但在行家眼中,還是一眼就能斷出其出土時間的。
如果將這批玉賣出去,一個倒賣文物的罪名是跑不掉的,秦風可不愿意給人留下這樣的把柄。
第二就是,載是當年教秦風古玩制假的時候,曾經說過,靠制假賺錢可以,盜墓發掘也不是不行,但有個前提,那就是絕對不能把祖宗的寶貝給賣出去。
柳山志并不是中國國籍,他拿的是美國的綠卡。
如果將東西賣給他的話,不但會給秦風留下倒賣文物的隱患,而且還違背了師父的教誨,所以秦風沒加考慮就拒絕了柳山志。
聽到秦風的話后柳山志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開口說道:“倉州劉老爺子?莫非是劉運焦?”
“正是!”秦風點了點頭,說道:“小子曾有幸跟隨劉老爺子學過一些八極拳和古玩鑒賞的知識。”
秦風知道,即使胡保國改動過自己的檔案,但自己之前的那些經歷絕對是瞞不過有心人了,他也沒必要刻意隱瞞。
“原來是故人的晚輩?劉老為人,我也十分敬佩。”柳山志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那老爺子用玉經來教導你,這真是讓我輩羞愧啊。”
劉運焦當年跟隨敗兵逃往臺島,但他身為神槍李書文的弟子,在海外有著諸多的師兄弟其中很多人就是洪門中人。
所以不管從年齡還是輩分上,劉運焦都要高于面前的柳山志。
江湖中的老輩人最重的就是輩分傳承,聽到秦風是他的傳人柳山志的態度頓時起了變化,就連剛剛進屋的常翔鳳都愣了一下。
“秦風,以前怎么沒聽你提過這事兒?”
常翔鳳忍不住開口問道,他雖然是津天江湖道上的大佬,在冀省魯東也有不小的勢力,但終究是這一二十年才崛起了要是論底蘊,他比倉州劉家差遠了。
“四爺,沒事我說這個干嘛?”秦風輕聲說道:“當年我際遇不太好,劉家對我有恩,都是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再提了。”
在秦風心中他只欠三個人的恩情,其中第一個就是劉老爺子,沒有他的默許,秦風根本就不可能偷學到八極拳。
如果沒有拳法健壯身體、磨練意志,秦風真的不知道還能否帶著妹妹生活那么多年,怕是也無法干掉那幾個人販子。
至于另外兩個人,就是載是和胡保國了,一個有授業之恩,一個卻是真心關心他的大哥秦風雖然刻意和胡保國保持距離,但內心對其卻是非常尊重。
“既然都是自己人,這玉不買也罷了。”
柳山志哈哈一笑,化解了屋內那絲略顯尷尬的氣氛,原本以為自個兒身份夠高了,沒成想秦風一個小孩子,輩分居然不在他們之下。
“嘖嘖,真是可惜…”
柳山志是真的愛玉,話題一轉,拿起了錦盒中的那個玉人,說道:“秦風,你看這玉人,有五種沁色,而且還有最珍貴的血沁,難得,實在是太難得了。”
玉石沁色,是指玉器在環境中長期與水、土壤以及其他質相接觸,自然產生的水或礦物質侵蝕玉體,使玉器部分或整體的顏色發生變化的現象。
常見的沁色有水沁為白色,朱砂沁為紅色,土沁為土褐色和紅色,水銀沁為黑色,鐵沁為暗紅色,銅沁為綠色,此外還有血沁是紅色的。
一般單沁色的玉器是很常見的,有三種沁色以上的古玉,就很少見了,這個玉人上有五種沁色,也難怪柳山志愛不釋手了。
看到柳山志的樣子,秦風忽然開口問道:“柳老,您在國內有居所沒?”
“有啊!”柳山志點了點頭,說道:“我在京城有套房子,不過不經常住,年齡大了,回國也不方便。”
“那成,柳老,這套玉器,是您的了!”秦風拿過柳山志手中的玉人,將其放入到錦盒中后,連著錦盒一起遞給了柳山志。
“這…這是個什么意思?”
饒是柳山志見慣了大風大浪,也不由一愣,剛剛為了回絕自己還搬出了倉州劉運焦,這一轉眼的功夫,怎么就將玉器要送給自己了?
“老爺子曾經交代過,文物不出國界,您把東西留在京城,這不算違背老爺子的意愿。”
看到柳山志臉上的表情,秦風笑道:“柳老你也應該能看出來,這東西出土時間不是很長,買堊賣我是不敢的,送人就沒問題,只是柳老您敢不敢收而已了!”
“好小子,將我老頭子的軍啊!”
柳山志先是一愣,繼而馬上就明白了過來,面前這個年輕人心思之慎密,就是比起他們這些老江湖,怕是絲毫都不遜色。
秦風的這套玉器,來路恐怕并不怎么正當,他此刻既然拿了出來,就算是不賣,也有被人盯住的風險。
但是秦風這一送,風險就完全嫁接到了柳山志的身上,以他的身份,當然要將此事完全承擔下來,讓任何部門都不能再去找秦風的后賬。
而且秦風的這層意思,還是在其次,因為處理這樣的小事,對柳山志而言太簡單不過了,壓根就不算是個事兒。
讓柳山志猶豫的是,他如果接下了這批玉器,那等于就是欠了秦風一個人情,他所說的將軍,正是源于此。
柳山志是何等身份,他要是欠下這人情,可不是用錢就能還得上的,日后如果秦風出什么事,他必須全力相助,才能配得起今日贈玉的情分。
“柳老,玉為王,古玉為皇,我這幾件東西可不常見。”
秦風老神在在的看著柳山志,笑道:“過了這村,未必就還有這店,柳老,我可是真心相送,沒有任何的附加條件啊!”
正如柳山志所想的那樣,拿出這些玉器,對秦風本身就已經造成了麻煩,不賣出去,這批東西放在手上以后說不定就有人找后賬。
而賣出去的話,那指不定就是個倒賣文物罪,沒事的時候怎么都好,萬一秦風日后走了背字,這些都是可以落井下石的證據。
現在將麻煩送出去,還能落個天大的人情,秦風自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了,說出那番話后,秦風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柳山志。
“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
柳山志這一生見過不少國家政要和商界大亨,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被個少年擠兌,偏偏心中還生不得氣。
“得,算我老頭子欠你的,東西…我要了!”、
當著一屋子那么多人,如果不收下秦風的這套玉器,倒顯得他柳山志怕秦風日后提條件,柳山志捏著鼻子也得將東西給收下了。
當然,能看出這一幕的人,也只有常翔鳳和阿彪,至于小胖子謝軒則是有些迷糊,怎么原本好好的買堊賣,現在變成了白送了?
不過謝軒卻是不知道,雖然柳山志得了一批價值百萬的玉器,但對于他而言,此行真的是虧大發了,致公堂會長的人情,豈是錢能買得到的?
“秦風,這是我片子,上面的電話隨時都能打通!”
柳山志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雖然吃了秦風一個癟,但也沒放在心上,隨手從懷里掏出了一張鍍金的名片,說道:“日后有需要打這個電話就行,不過可別在算計老頭子啦!”
看到柳山志拿出的那張名片,就是常翔鳳都有些感概秦風的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