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蛤蟆命,天鵝路
“沒力氣了？”
王賜龍腦子有點繞不過彎兒來。
“走，別停。”
楚留仙低喝了一聲，依然狀若無事。
小胖子懂了，望向楚留仙的目光簡直是在看神，心中大呼小叫：“乖乖，楚哥竟然消耗到這個地步，連站都站不穩，還能唬得那幾個家伙險些納頭便拜。
這簡直太…太…太…”
“太”什么半天，小胖子都想不出什么合適的形容詞，最后脫口而出：“太神了。”
“什么太神了？”楚留仙疑問道。
“沒，沒什么。”
小胖子沒好意思說，支撐著楚留仙的重量，外面不顯，實質上是他在帶著楚留仙跟上眾人的隊伍。
一路上，楚留仙絲毫不曾露出半點虛脫的樣子，猶自在與前方的別雪陳林等人談笑風生，佩服得小胖子恨不得把他當神給拜了。
他是不知道楚留仙心中的郁悶。
“這該死的鬼地方，這一身該死的修為！”
楚留仙欲哭無淚。
“論及底蘊深厚，現在的我還差得遠了。
別說與別雪陳林等人相比，就是旁邊這胖子，都比我要強出一籌來。”
這一回，楚留仙對這一點感悟得再透徹不過了。
之前一路上，小胖子等人各出手段，消耗之大遠超過只是扔幾張符箓的楚留仙。
到這會兒，他們固然體內靈力枯竭，再放不出什么像樣的法術來，至少還生龍活虎著。
楚留仙自己呢？
“我不就是施展了一次仙域根本法，再借之駕馭‘落地生根’法術嗎？竟然就透支了。”
楚留仙簡直是無語凝咽啊！
這一刻，他無比地想念楚天歌。
“楚師啊。不知道你現在回宗門了嗎？是否找到你說的，最適合人形真靈的功法？”
不到這種時刻，楚留仙無法深刻體會到功法的重要性，這下對楚天歌親自出手，外出尋覓的功法無比期待了起來。
道宗上下，功法無數。通天道藏，舉世無雙。
即便是如此，楚天歌還能斬釘截鐵地說，他去尋的功法是最適合人形真靈。最適合楚留仙的，其功效就可想而知了，由不得楚留仙不期待。
扶著小胖子的肩膀，與前面別雪陳林、岳山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對著，楚留仙墜在隊伍最后。很快穿過了峽谷，從一條不起眼的小道中走出。
一出峽谷，豁然開朗，有清風送爽，暗浮花香。
“就是這里。”
楚留仙等人心中皆是一動，知道找對地方了。
這花香，赫然就是荷花的芬芳。
隱隱地。有水聲潺潺，從遠處傳來，帶來清涼的感覺，稍稍緩解眾人心中焦躁。
眾人循聲而去。很快在不遠處，看到一條曲水，繞山而過，流淌到了面前。
流水不疾不徐。九曲十八彎，清澈見得底部鵝卵石鋪陳。有半透明的小魚兒在里面游動，時不時鉆入蒲扇大小的綠葉下，再從另外一頭鉆出來。
看到這一幕，眾人眼中皆是一亮。
那綠葉，便是荷葉。
“喏，我就是在這里摘的花。”
霍靈珊隨意地以玉指一比劃，退開兩步，讓出了位置。
別雪陳林等人涌上觀察的時候，楚留仙以手按住王賜龍的肩膀，不讓這小胖子上去湊熱鬧。
他的目光甚至都沒有投向曲水中，而是落在了霍靈珊的身上。
“霍靈珊，她到底是為何前來？又是想要什么？”
楚留仙越看越覺得這個女子的身上似乎隱藏了什么，讓人猜之不透，看之不穿，“她竟然對留仙圖秘藏全無興趣，半年多前時候，又執著于我一個人情，這是為什么？”
興許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霍靈珊回望過來，剪水雙眸中清澈勝過溪流，直可見底。
片刻后，別雪公子陳林、鳳岐公子、岳山等人，向著楚留仙走來。
“這些荷花數量不多，生長不密，不像是原地所生。”別雪陳林伸手指向曲水上游，山的另外一頭，“我們判斷，應當是順流而下，繁衍到此處的。”
楚留仙大致在曲水上掃了一眼，的確是如陳林等人所說情況，于是微微頷首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走吧！去看個究竟！”
這會兒，眾人的精神都上來了。
入得千山泊后，遇到的一系列謎團，各種憋屈，被追殺的郁悶等等，皆在秘藏的吸引力下化為烏有。
眾人干勁十足，終于有了清晰目標，溯流而上，踏上了尋找荷花源頭的路途。
這一走，便是一個多時辰。
翻山越嶺涉水，穿密林攀懸崖，一路險阻不提，沿著溪流方向，楚留仙等人向著島嶼中心處前行。
路上雖苦，眾人靈力也在恢復，稱不上如履平地，也是穿行無礙。
再加上，越是前行，在溪流上所看到的荷花就越是秘籍，隱隱蟾鳴聲入耳，更是讓人精神一振。
路不在難不在遠，只要有希望，所有人都會干勁十足。
詭異的是，他們一行多人，竟是一路無話，似有一種微妙的氣氛，在彌漫著。
這種微妙感覺，隨著河面上飄著的荷花愈多，就愈是濃郁。
依然墜在隊伍的最后，王賜龍這小胖子的神色漸漸有些不對了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眾人止步休憩一下的時候，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楚哥，你可后悔嗎？”
小胖子聲音壓得很低，問得也是沒頭沒腦，楚留仙卻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意思，笑道：“你說留仙圖？”
“嗯！”
小胖子偷眼望去，見眾人都在察看流水中荷花，不曾留意到他們，接著說道：“眼看他們很可能找到秘藏。楚哥你難道就不后悔？
若不是讓他們看到了留仙圖，即便是找到荷花，他們也不會明白這里面意味著什么。”
小胖子心疼得心肝兒都開始顫，要不是楚留仙大方，拿觀看留仙圖的機會換取了那些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消息和東西，現在這秘藏哪里有別人的份兒？
“是嗎？”
楚留仙依然是在不以為意地笑著。
“楚哥你怎么就不著急呢？”小胖子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他再次壓低了聲音，“要不這樣。我們想辦法把他們甩掉，咱去捷足先登如何？”
他也是有自己道理的，補充道：“他們雖然看過留仙圖，但論及對留仙圖的理解，怎么都比不過楚哥你啊。完全有可能先他們一步。”
楚留仙搖頭，失笑：“胖子，你說得對，也不對。”
“怎么說？”
小胖子撓著頭，這種彎彎繞他最怕不過。
楚留仙看閑來無事，搭著小胖子的肩膀說道：“對的是，你說的情況。的確很可能出現。不對的是，就是有那點優勢，就真的能找到秘藏嗎？”
楚留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胖子。莫要小覷了天下英雄啊！留仙居蒲留仙何等人物，他留下的秘藏圖，別說只是看上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是我終日把玩揣摩。又能如何？
真要那么簡單，怎么對得起‘留仙’二字！”
聽到最后。小胖子有點模糊。他模糊的不是楚留仙前面話里的內容，而是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楚留仙流露出的那種傲然，到底是因為留仙君呢，還是他自己？
“不過…這些不是關鍵。”
楚留仙峰回路轉一句話，險些讓小胖子一個跟頭栽下去，無語地看著楚留仙，臉上神情幾乎說出話來：這還不是關鍵？那什么才是關鍵。
“你聽。”
楚留仙微微一笑，做側耳傾聽狀。
小胖子有樣學樣，越聽越是茫然。
“你聽到什么？”
小胖子很老實：“蛤蟆，我就聽到蛤蟆叫了，別的什么都沒有。”
楚留仙朗聲大笑：“我就是讓你聽蛤蟆。”
“啥？”
小胖子一頭霧水，愈發地認定自己腦子不夠用了，索性不費那個勁兒，靜靜地聽著楚留仙往下說。
“低著頭，只顧盯著一畝三分池塘的，永遠只是蛤蟆命。”
楚留仙的手在王賜龍厚實的肩膀上按了按，抬頭道：“只有抬頭看天，才知道天有多大，能飛多高！”
有時候，冥冥之中，真的似有天意在一般。
小胖子茫然地隨著楚留仙抬頭，恰好看到一頭雪白的天鵝扇動翅膀，從目之所及最高的那座山巔上掠過。
如此高潔，那般驕傲，別說是困居在泥潭中的蛤蟆，就是如他們這樣腳踏實地的人，難免也生出憧憬向往之感。
好半晌，一直到雪白天鵝飛出了視線范圍，小胖子才收回目光，一臉若有所思模樣。
看他好像明白了，楚留仙欣慰一笑，豪氣頓生：“就是把留仙圖給他們看了又如何？就是在相同的條件下競爭又如何？
想要秘藏？可以！
先贏過我！”
楚留仙大笑著，松開了小胖子的肩膀，憑著自己的力量，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已經恢復過來了。
不知道怎么地，在那一刻，小胖子竟是生出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心想：“像楚哥這樣的人物，注定就該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嘿，咱王老二，關鍵時刻也能支撐他一下，爽！”
小胖子竊喜片刻，險些沒能發現別雪陳林他們準備動身了，還是楚留仙提醒一下，他才如夢初醒，連忙與楚留仙一起，繼續墜在眾人身后前行。
這一走，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
依著眾人腳程，他們這一路，怕是穿過了半個湖心島，一直深入到島嶼的最中心部分了吧。
小胖子是什么性子，沉寂了不一會兒，又是渾身不對勁了起來，忍不住直嚷嚷：“急死我了，怎么還不到，真想知道留仙圖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楚哥你瞧好吧，到時看我王老二的手段。”
他這般動靜，自然引得人人側目，楚留仙卻不以為意，輕笑道：“你急什么？想要知道藏著什么，你跟著我就好了。”
“自然會看到！”
楚留仙這話何等的輕描淡寫，又是何等的自信。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會在所有人之前，破解留仙圖的隱秘。
沒有別的原因，就憑他“楚留仙”三個字，就憑他是——！
說話間，眾人穿過一片灌木叢，楚留仙和小胖子發現前面別雪公子陳林等人，豁然停住了腳步。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