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神明自本心

　　伊莎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道：“我手里的籌碼有沒有也許用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至于我的族人，我自然是十分看重的。只可惜所謂控制尼雅森林的方法，其實就是我族的神明本身。而且，我的族人并非只有他們，讓我為了眼前這些族人而拋棄我族神明，犧牲整個尼雅人的利益，你覺得這事可能么？“

　　伊莎的一番話讓德魯夫怔住了，控制尼雅森林的辦法果然就是自然之神，這無疑是個最糟糕的情況。雖然控制一個神明到不是什么難題，可是現在主動權在這個神明的手里，而自己手里的這點籌碼那自然之神看不看在眼里還不好說。

　　更何況自己這些支看似強大的戰隊未必就是這位神明的對手，看到這位自然之神在尼雅森林里面弄出來的大手筆之后，德魯夫心里確實也不大自信。

　　同樣的一番話也讓德魯夫身后的尼雅人爆發出一片低低的議論聲，伊莎的話分明是在向這些人傳達一個最無情的決定，換而言之，這些尼雅人很可能會成為犧牲品被放棄，這種事情任何人都是難以接受的。

　　林樹笑了笑，伊莎這番話其實也是說給妮拉雅聽的，聰明的伊莎想到了妮拉雅既然能來這里，就應該能感知此處的一切，而伊莎的現在的做法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了，只有敢于拋棄這些族人才有可能拯救他們。

　　只是，伊莎的這個做法卻讓她站在了她想要拯救的族人的對立面上。

　　正當在場的各方人等各懷心思的時候，廣場上那座巨大的女神雕像忽然發出了明亮的光線。那原本灰黑sè的石像仿佛忽然間活了過來。變得充滿了生機。女神那jīng致的面容越來越鮮活。那眼神，那笑容，還有那迷人的魅力，那哪里還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頭，完全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曾經差點兒讓老王都著了道的強大魅惑力，頓時讓廣場上數萬人為之失語，絕大部分人腦袋里面已經基本上只有一片空白，少數神智還算清明的人也都沉浸在這種莫名的氣氛之中。不知道也不愿意出聲打破這樣的氣氛。

　　“久違了，大家。”

　　妮拉雅溫柔動聽的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同時，在場的尼雅人心里也都萬分的激動，傳說中的神終于出現在他們面前，就算那些一直持懷疑論和否定論的人此刻也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難以置信的一切。

　　“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愛戴我的諸位見面有些遺憾，不過大家的心聲我確實聽到了，或許我也正是而從沉睡中醒過來因此而來。”

　　“神啊。憐憫我們吧！”

　　忽然一個老婦人呼號著沖了出來，一邊帶著哭音喊著。一邊一下跪倒在地上，然后匍匐下去，將額頭用力的貼在地面上。

　　“神啊，拯救我們吧！”

　　“神啊，救救我們！”

　　尼雅人分分激動的沖了出來，在女神塑像面前跪了一地，口中呼天搶地，向他們的神明訴求著，將他們心中的委屈、憤怒、失望以及希望，一股腦的向著他們的神扔了過去。

　　開始的時候，娜莎也是一臉的激動和喜悅，但是當她看到跪了一地的族人之后忽然有種驚慌的感覺，原來人們在神明面前只有無盡的訴求，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別的心思。神，就是用來求的，林樹這句話在娜莎心里回響著，娜莎的心里忽然覺得很委屈，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妮拉雅，為了人們那丑陋的心。

　　不過妮拉雅卻似乎沒有覺得任何不滿和委屈，她微笑著俯視著腳下跪了一地的信仰者或者偽信者，用她那清淡平和的聲音問道：“你們希望吾如何拯救你們呢？”

　　“神啊，請驅逐這些邪惡的異族，讓我們重新恢復和平幸福的rì子吧！”

　　林樹看向那高高仰著腦袋，一臉虔誠、大聲疾呼的中年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貌似剛才這位就是在人群中串聯鼓動大家的那位。

　　林樹看向妮拉雅，他相信妮拉雅也知道剛才這里所發生的一點一滴，甚至她能夠直接從靈魂中感應到誰才是真正的信仰者，因為她是依賴信仰之力而存活的。

　　“吾明白了，這就是大家的祈望么？吾正在為此努力。但是，…”

　　“但是，你們的神如今只是個投影而已，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動嘴皮子之外，哈哈...如果她有能力直接擊敗我們，又何必去困住我的部下，如果她又能力拯救你們，又何必在此廢話。“

　　德魯夫忽然得意洋洋的插嘴說出事實的真相，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的話，德魯夫至少得死三十多次，可惜這些跪在地上的人除了憤怒之外，對德魯夫沒有任何辦法，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他們的神明幫助他們，將他們仇視和恐懼的人抹殺，將他們討厭和記恨的人驅逐，幫他們做他們所做不到的事情，這就是神明的職責。

　　所以也不能一味的指責人們太功利，事實上神明就是在人們的功利中應運而生，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宿命早就已經注定了。

　　因此，妮拉雅對人們的功利xìng根本就不在意，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在意的立場和資格。

　　看著腳下尼雅人各種各樣的目光，妮拉雅神情依舊平靜，又或許在她看來，這些信仰者與她之間，除了信仰之力的維系之外，已經沒有別的什么值得讓她心動的東西了，所以，她的心不動，她的仁慈依舊蒼白。

　　看到她那清澈的眼神，林樹一下子明白了妮拉雅的心，她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沒錯，俯視著匍匐在她腳下的生靈們，她只是淡淡的看著，無有掛礙，也不想沾染因果，漫長的生命讓她經歷得太多，失去得太多，她膽怯了，她失望了，所以她退縮了，用一個疏離的態度，想要飄然于世外，這與那些走入歧途的修道者何其相似啊！

　　或許，她并非是布置了一個錯誤的魔法陣而將自己弄的沉睡了千年，只是她倦了，她的心沉寂了，所以她的靈魂也想要沉寂，林樹忽然覺得，自己將她喚醒是不是錯了？

　　“你說得沒錯，吾只是一個投影，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你們一旦離開村子，便將遭到吾的懲罰！”

　　“哈哈....誰信！？若是你有這個能力，早就動手了，因為你的魔法陣太大，因而拖累了你，將你的能力都陷進魔法陣里面了吧？沒有余力再施展別的手段了吧？如果我們始終聚集在一起，你那魔法陣也一樣奈我不何！神明？神明不過是些吃信仰力量的寄生蟲，別以為你多高貴，只要我們殺光尼雅人，你也就完了！”

　　“那么，你可以試試，吾也一樣會殺光你的族人！另外，你說的雖然沒錯，神明確實依靠信仰之力發揮力量，但是并非是依賴于信仰之力存在。你剛才也說了，吾被束縛于這個巨型魔法陣，因此，吾是依賴于這個魔法陣的能量存在并發揮作用的，換而言之，你就算是殺光了尼雅人，吾也依然是這個尼雅森林的主宰者，這點不會改變。”

　　“神啊！你不是來拯救我們的么！難道你已經拋棄了我們么？”

　　“神啊，請不要拋棄您卑微的信仰者。”

　　“.....嗚嗚”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悲鳴，然后尼雅人轟地鬧了起來，哭天搶地的哀求著，自暴自棄的沉默著，還有人怒罵著，人生百態一時之間呈現在林樹等人眼前，娜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伊莎以及他身后的尼雅人強者一開始也是錯愕不已，不過他們都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從中想到了很多，聯想起千年以來尼雅族中的風風雨雨，他們心里都有所感悟。

　　“哈哈....什么狗屁的神明啊，原來早就打好了主意擺脫對信仰之力的依賴，還說什么來拯救你的信仰者，騙子！你是發現了信仰之力越來越不可靠了么？是這些尼雅人rì漸背棄了神么？是這些尼雅人越來越貪得無厭讓你厭倦了么？不如跟我們合作吧，你需要什么，只管開口！”

　　“你錯了，吾之所以建造這個魔法陣，確實是因為信仰之力越來越少，吾也漸漸的無法保護尼雅人了，因此，吾才想到了這個變通的辦法，不再依賴于信仰之力，而依然能夠為尼雅人提供保護。至于背叛什么的你更是錯了，神明的存在，就是因為人的脆弱，因此他們將信仰的力量集中起來，賦予一個虛擬的神明，來保護他們。我們也就應運而生，但是人們是會成長的，當他們越來越強大的時候，神明的作用也就越來越小，那個時候，也就是我們的使命結束的時候了。只是我有些不舍，因此想要多留一些時候，看著這些陪伴著我無數歲月的生命繼續走下去，看著他們能繼續成長下去，如此而已。”

　　林樹被震撼了，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懷呢！

　　娜莎、伊莎被震撼了，尼雅人被震撼了，他們的心里此刻都被一種東西充滿了，胸口被堵著，說不出話來，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流淌下來，沖走了他們心靈上污垢，這一刻，他們的心靈格外的干凈、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