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你是說一億一千萬那筆么?”
“廢話!”何鴻生的心情顯然不是太好,語氣自然也就比平時聽起來陰惻了很多,“剛費倫打電話來,說有廉署的人在查他,為的就是這筆酬金的事,實在是荒唐!啪!”說到這,賭王甚至重重地拍了下手邊的紫檀木茶幾。
老薛被何鴻生這猛然一下的發火嚇了個哆嗦,他已經好多年沒見賭王如此盛怒了,雖然心里已經猜到點這件事的由頭,但依然為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后果而驚顫不已。
見老薛還抿著嘴沒開口,何鴻生又叱了一句:“說!”
“九爺,其實這件事是這樣的,賭賽的時候藍先生不是與費倫起了點小沖突嘛,然后你就說讓他去碰碰壁…”
沒等老薛把話講完,何鴻生就打斷道:“哪個藍先生?”
老薛聞言怔了一下,心說九爺是給氣糊涂了還是老糊涂了?嘴上卻道:“就、就龍少爺的小舅啊!”
“啪嚓!”
何鴻生一把掃掉了幾上的茶杯,咬著后槽牙道:“這蠢貨…”頓了頓又道:“具體怎么回事,你好生跟我說說?”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本來您吩咐過付酬金的事后我是打算從葡京的派彩賬面上走的,這樣一來,任誰也說不出好歹,結果那天這事被藍先生撞見了,他說讓他去辦,我一時沒抹開面,就答應了,畢竟那么大筆錢,又有九爺您的親自吩咐,我想再怎么樣藍先生也沒膽私吞吧?”
何鴻生聽到這兒,冷笑了一句:“他要有那個膽子吞錢,我倒佩服他了!哼,爛泥扶不上墻!”
老薛不好對這話妄加評論,只能繼續道:“不過我答應讓藍先生去運作的同時,明確告訴他,這筆賬必須得見到費氏方面的收款回執才行!他當時答應得慢痛快,而且轉天,不,該是那事的第三天吧,他就送了份文件來給我,是威爾遜律師樓的收款確認件,找律師確認過文件屬實后,我的心這才算落了地,后來又有別的事忙,也就沒在意這事了…”
何鴻生聽完老薛的講述后,臉色陰晴不定,因為整件事明顯是他二房夫人何藍氏的堂弟在中間搗了鬼,雖然不清楚具體的過程,但無非就那么幾招,卻把費倫給惹火了,這件事看來不是這么容易擺平的,如果換了其他人還好說,大不了再出一倍的錢賠罪,相信就能夠把何藍氏的堂弟,可惜偏偏撞上了費倫,人家不差錢,還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所以這件事即便老薛或多或少有些過錯,也沒法替何藍氏那個蠢貨堂弟去頂缸,畢竟費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一旦弄巧成拙,就等于徹底交惡了費倫。
老薛見何賭王臉色變換不停,心下不禁惴惴,暗忖:九爺不會拿我去頂包吧?想想九爺過往的作為,還真他喵有可能,他這個鞍前馬后的手下如此死法可謂可悲可嘆,只希望九爺能善待他一雙兒女…
這時候,何鴻生陰沉著聲音道:“老薛,你跟我多少年了?”
聽到這話,老薛全身一顫,心說來了!嘴上答道:“再有七個月零十天,就快三十年了!”
“呵呵,你倒記得很清楚!”何鴻生難得地笑了笑,“這些年來,你沒有功勞也有苦惱,算得上是我的得力干將…”
老薛聞言心頭越發沉重,并不接話,只洗耳恭聽。
何鴻生續道:“可是在今次這件事上,你也太不知道輕重了…”說到這,賭王已是疾言厲色,老薛的心緒頓時跌倒了谷底。
“明知費倫已是可以跟我老何對等的人物,你偏生在這件事上捅了這么大個簍子,我罰你一年的工資獎金,你有沒有異議?”
“哈?”老薛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九爺,您、您剛才說、說什么?”
“我說扣你工錢,你有什么話想說?”何鴻生難得地把話重復了一遍。
老薛頓時感動得無以復加:“我、我…”要知道,工資獎金什么的,雖然他每年都有幾百萬之巨,但那是小頭,而賭業公司的固定持股分紅才是大頭,所以說扣他工資獎金,只是小懲大誡,如何不令其感動:“可是九爺,費先生那兒…”
何鴻生擺了擺手,阻止老薛繼續說下去,反而無端地笑了起來:“我那二房夫人,就是太心善,原本她一母同胞之下就只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結果搞到現在,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堂姐堂弟都湊到她身邊來混飯吃,若不出什么大事兒的話,這些人來也就來了,反正我何家也不差那幾個錢,但是現在…呵呵,他們還真當我是死人吶!”
老薛聽著何鴻生的話,心頭驚懼不已,暗忖:莫非九爺打算拿藍先生開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以后在二夫人面前如何自處啊?正想著這問題,只聽何鴻生對他道:“老薛,你這樣,等從我這里出去以后,回頭你就給何藍氏打個電話,說我打算找她那個狗屁堂弟的麻煩!”
“九爺,這…”
“別問為什么,你照做就行!”
“是,九爺!”
“那你現在就去吧!”何鴻生抬手揮退了老薛。
老薛出了房間門,果然不敢怠慢,轉個背就把何鴻生交代的消息捅給了何藍氏知道。
何藍氏聽說這事兒后,頓知賭王動了真怒,猶豫幾許,最終還是給藍正英(詳見1059)打了個電話,把這消息捅給了他,讓他趕緊到國外避避風頭。
藍正英一聽,頓知他扯虎皮拉大旗仗著何家名號搞的那些小動作敗露了,不僅敗露了,而且何鴻生似乎很生氣,后果可能會很嚴重,去國外躲一躲看來是絕對需要的。不過讓藍正英唯一遺憾的就是,今次這事兒恐怕很難讓費倫惹上一身騷,因為何鴻生都打算對他動手了,那么一定不會坐視“費倫被調查”事件擴大化:“媽的,不就一有錢的賭博高手嘛,老子這個親戚在老何眼里居然還不如他,真是令人生氣!”
嘴上罵歸罵,藍正英卻知道遲疑不得,隨即便訂了最近一班飛國外的航班機票,大半個鐘頭后便登上了直飛吉隆坡的航班。
也就在藍正英預定機票的當口,何友龍不知從哪兒也得到了費倫被調查的消息,立馬找到了何鴻生:“爹地,為什么我聽朋友說港島方面廉署正在調查allen?而且還是因為那筆酬金的事!”
面對何友龍的質問,何鴻生不禁沒生氣,相反還有點高興,因為他這個二兒子居然這么快就收到風,說明這些年在港埠還是交了不少能通風報信的朋友,足令他老懷安慰了:“費倫剛打過電話來,聽得出他很生氣,所以我已經答應,最多兩三天,幫他擺平廉署方面開檔的這起冤假錯案!”
何友龍聞言神情一松,旋即蹙眉道:“爹地,廉署那里其實也就您一句話的事兒,何必要等兩三天呢?”
何鴻生一聽這話,頓時瞪眼道:“你當廉署是我開的?我還得電話聯絡一下感情,然后許一些好處,這事才有望搞定,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
聽到這兒,何友龍張了張嘴,本想頂撞兩句,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轉而道:“爹地,這件事費倫很可能不會輕易罷休的,您就打算這么敷衍他?”
“我可沒敷衍他,我已經讓老薛放話出去了,誰弄的這事兒誰自己心里清楚,主動站出來受罰,興許罰得還會輕點兒…”
何友龍聞言一臉的古怪:“可我聽說這事兒好像是正英小舅搞出來的,老薛這么放消息出去,小舅那邊會不會直接就逃…”
何鴻生冷笑道:“呵呵,你那狗屁小舅的性格你會不清楚么?他當然會!”
“那您還讓老薛放消息?”何友龍不解道。
聽到這個問題,何鴻生的臉色倏然冷了下來,極度陰鷙道:“阿龍啊,你看問題就不會動動腦子?回房去把這事兒想想清楚了再過來找我!”
這話一出,何友龍有點鬧不明白何鴻生的態度了,愕道:“爹地,難道這中間還有其他的問題么?”
“狗屁其他問題!”何鴻生瞪著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最后終忍不住提點了一句:“你覺得如果費倫知道了是你小舅搗的鬼,他會怎么弄?”
何友龍搖頭道:“這可說不好,他本身是警察,不會動輒殺…”話到這里,他倏然記起那天游艇上的事,渾體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老豆。
何鴻生卻笑了起來:“不錯不錯,阿龍啊,你孺子可教!”頓了頓又嘆道:“費倫不過是港埠一地的警察,換言之,出了港澳這塊彈丸之地,他的顧忌就不會太多!”
話雖如此,可何友龍卻清楚意識到自家老豆多半是想藉此機會瞧一瞧費倫在海外的實力,雖然明知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一想到自家的小舅很可能因此而喪命,他心里就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