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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撲朔迷離案中案(下)

  柴東悠悠的醒過來,入目之處是破舊的房梁,不由自主的恍惚了一下,自己怎么會躺在這里?

  隨即他便拼命回憶起來——他與婁師爺交涉完畢,拿著欠條從縣衙出來后,到了街對面的茶攤上喝涼茶。然后,他覺得有幾分尿意,便又起身來到旁邊小胡同深處沒人地方,解開褲頭痛痛快快的放了水。

  待要轉身回茶攤時,卻不料腦后一痛、眼前一黑,頭冒金星的的失去了知覺。再醒過來就是現在了......

  在柴東回憶的時候,幾張臉出現在上方視線內,圍坐一圈低著頭打量著他。當中一人笑道:“深井水果真好用,一盆深井水照著臉潑下去,立刻就醒轉了。”

  柴東艱難的開口詢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卻見為首之人一腳踏在他胸口,反問道:“有兄弟在衙門口盯了兩日,就看你與那告狀的何氏潑婦眉來眼去,偶爾交談幾句。我倒要問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柴東左右瞥了幾眼,終于發現圍著他的幾個人都身穿衙役工夫,九成九是宛平縣衙的衙役,只是不知道自己被打昏后被帶到了哪里?聽到問起他的身份,柴東便叫道:“久聞方青天大名,就是這邊表里不一的偽君子么?”

  那為首衙役踢了柴東一腳,呵斥道:“問你什么就答什么,別胡扯沒用的!我們做的是我們的事情,與方縣尊無干系!”

  柴東胸口生疼,忍著痛答道:“在下乃是何氏夫家叔父,聽到侄婦告狀,便來看顧一二。”

  為首衙役哈哈一笑,“別胡編了!昨日我派一個兄弟去了東城,并聯絡上大興縣縣衙另一個兄弟,一起到朝陽門外走訪。

  結果可以確定,何氏夫家一族上上下下許多人,全都不知道何氏告狀的事情。看何氏這幾日消失,只當是何氏暫且回了娘家——憑什么你這個叔父就特殊了?

  我看這身份也是編來騙人罷?說,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教唆何氏到我們宛平縣撒潑賣刁?”

  柴東愣了愣,縣與縣之間是極其忌諱越境辦案的,除非有更高一級官府的協調。柴東沒想到這衙役居然如此大費周折的越界私訪,此人如此賣力氣到底圖的什么?

  旁邊另一個衙役點了點柴東,威脅道:“勸你最好老實答話!不然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公門里有的是手段叫你不消停!”

  柴東咬緊口風不放,“在下確實叔父。帶著侄婦來找方青天告狀。有何不對?”

  為首衙役陰測測的笑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墻不回頭......這里是班房,也是百姓口中的黑店。衙門里有的刑具,這兒也都有,用不用在你身上先演示一套?”

  知縣決定要審某案時,需要發傳票給原告和被告,叫他們在指定日期到縣衙接受審問。

  而衙役需要拿著傳票提前拘了雙方候審,等候的地點不在縣衙內,畢竟縣衙內只有小吏和諸位官老爺的公房,屬于衙役的極少。所以衙役們在縣衙外面不遠處各自置辦了班房,作為用來臨時拘押的場所。

  當然進了班房就等于寄人籬下。無論是嫌疑犯還是原告被告,免不了被勒索好處,這也是衙役的重要生財之道,甚至有時候衙役會將班房當成私設公堂的地方。

  聽到要用刑,柴東變了臉色。怒道:“爾等也敢!”

  為首衙役嘲弄道:“怎么不敢?”隨即對左右吩咐道:“將夾棍搬來,給這廝一個見面禮。”

  柴東掙扎著要起身,卻被左右開弓抽了兩個耳光并被兩人死死按住。隨后便見夾棍套在自己腳踝上,忽然一股鉆心刺骨的疼痛滲入了腦髓中,便忍不住大喊一聲。

  “繼續,不要停。”為首衙役不為所動,再次吩咐道。

  自從醒來后,柴東的頭始終嗡嗡作響,此次連番劇痛,險些又昏死過去。

  為首衙役蹲下來對柴東嘆口氣道:“你這是何苦硬撐著?這里沒有別人,若惹怒了我們,把你宰掉往后院一埋,沒有人會知道你曾經來過這里。”

  柴東聞言倒吸幾口涼氣,他知道面前這人所言不虛,并不是嚇唬他!公門里的黑人黑事比比皆是,根本不足為奇。

  想至此處,柴東像是變了一個人,厲聲喝道:“吾乃東廠緝事官校,爾等胥役之徒誰敢動我?”

  東廠緝事官校!幾名衙役聽到這個身份后齊齊大吃一驚,下意識地面面相覷,最后齊刷刷的看向為首衙役。

  但這這為首衙役同樣也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所措......他只是要為縣尊分憂,卻不料扯出一個東廠人物,而且還對此人極盡羞辱的用了刑!

  他一個縣衙衙役,拍馬也追不上東廠人物,東廠有點地位的人物滅他就像踩一只螞蟻!想到這里,那為首衙役真像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心驚肉跳的問道:“空口無憑,有何為證?”

  柴東冷哼道:“衣襟底下暗兜里藏有腰牌,一看便知!”他這心里極其窩火,好端端的被一群卑賤衙役私自抓捕拘押起來,簡直莫名其妙,全都他娘的該死!

  但此刻形勢比人強,柴東也不得不暫時按捺住自己,“在下身負朝廷機密事,不能如實對諸位相告。但不知者不怪,只要放了在下,我也不問爾等姓名,所有賬務一筆勾銷,大家只當素不相識如何?”

  那為首衙役翻出腰牌仔細看了又看,沉吟不語。他又想起一樁,這東廠官校潛伏在縣衙門外,還策劃潑婦告狀,意欲何為?很明顯,是沖著自家縣尊去的。

  他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該不該相信這東廠官校的話?或者說,是應該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經得罪過了,便直接弄死此人,埋在后院里人不知鬼不覺,東廠那邊也不會想到幾個衙役會綁了東廠的人殺掉。

  還是就此放掉此人,然后舉家逃出京城,投奔在皇莊當管頭的親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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