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幾千塊的價值
黃土高原，黃沙漫天飛舞，信天游的歌聲飄蕩在丘山之間。
越野車經過長時間顛簸，停在一個小山村，依舊沒能從窮困中掙脫出來的山村，依舊保留著革命時期的樸素上山下鄉時期的落魄，經濟的發展似乎從未覆蓋過這里，幾十公里外的山村都已經非常現代化，門前的公路都可以直通到村口，這里卻依舊保留著幾十年前的面貌。
張世東來了，帶著一群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大小姐，來到了九十九處一位戰友的老家，貧困縣內的貧困鄉，貧困鄉中最偏遠的貧困村，別看這里窮，也曾經是紅色的搖籃，村子的歷史極具傳奇性，足以單獨成書，里面會有相當多的人值得寫。
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卻一直沒能在多種政策傾斜下發展起來，依舊是窮困潦倒，勉強與現代接軌的就是供電的問題解決了，每天都能夠用到電，電視只能收到幾個臺，狠下心買一個外接天線的人家就幸福了。
兩個打掃干凈的窯洞，里面做了很徹底的清潔，對比其它人家可謂是干凈到一塵不染，可落在這群大少爺和大小姐的眼中，那就是破爛不堪臟兮兮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尤其是當有人看到了門口十幾米外的簡易廁所時，更是完全崩潰掉，木板搭建的廁所還是新修葺在外圍包了一層油氈，否則木板之間的縫隙能不能完全封閉都在兩說。
“暫時，我們就在這里住下了。”
“啊！”
“不會吧，老張同志。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昨天給你買的酒里面摻了別的酒。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
“東哥，東叔，東舅，你可別這樣。我們的小心臟可禁不起你這么折騰。”
面對著一群人的瘋狂呼喊，張世東抬了抬眼皮：“行了，沒讓你們下地干活就不錯了，給你們準備好足夠的米面蔬菜肉，對你們可是夠照顧了，要不要我將吃的都送走，每天你們按勞取酬？”
“別，別。大爺，我們認了，不就是住嗎？大不了吃飽了在炕上一躺，我就不信了，還真能讓我們在這里呆一輩子。”之前在課堂上最先開口的那個小胖子萎靡不振的走進大炕的窯洞，土炕上鋪了新的炕革，被褥都是新的，這也一定程度安撫了大家那可不算太堅強的心。
九個男孩。四個女孩，加上張世東和那個戰友老呂，在村子里村民怪異的目光中。正式在這里安營扎寨，一路顛簸，鋪好被褥之后都鉆進了被窩，在咒怨的責罵中進入夢鄉，卻不知道，即便是夏天。土炕也需要燃燒一定的熱度，免得涼氣上竄，而他們對窯洞內出現的風扇沒有絲毫好奇，安然享受著。
“首長，這幫孩子哪吃過這苦，能行嗎？這要是病了，我們…”老呂和張世東蹲在門口，滿臉擔心的問道。
“給他們燒點火，旺點，都給我把他們熱醒。”張世東將煙頭掐滅，站起身走向了遠處村長家，他可是打算今天的晚餐是去蹭一頓純正的黃土高原風味，那種原汁原味，你需要對很多習慣不嫌棄才可以體會得到。
半個小時之后，兩個屋子內的少男少女們全都熱醒了，看著灶火燃燒冒出一點點的黑灰，一個個開始大罵張世東不人道，一段時間的相處雙方早已熟絡，不至于在這方面還去拘謹。
炎熱的天氣，窯洞內盡管還有些涼意，也有風扇的幫忙，可從身下冒出來的熱氣還是讓他們承受不了，聽聞老呂說張世東去吃飯了，他們需要自己解決晚飯，兩個房間內都給他們準備了新鮮的食材，這可都是老呂提前從十幾公里外的集市買來的。
“靠，不就是自己做飯嗎？真當我們五谷不分啊。”
“就讓他瞧瞧，別的不會，炒雞蛋我們還弄不熟嗎？”
兩個屋里搭伙做飯，結果一個小時后面對他們的是焦糊的飯菜，以他們早已養刁的胃口，別說是吃了，看了都沒胃口，浪費了很多的食材，弄出來的卻是一堆失敗的作品，但還好，至少他們都弄熟了。
最后，沒辦法的他們熬了一鍋大雜燴，甭管如何是熟的能入嘴的，勉強吃了幾口就準備全部扔掉，門口偷眼觀瞧的一群當地孩子吞咽著口水，那里有肉和雞蛋啊，怎么就扔了呢？
“你們別扔了，給我吧。”老呂卷著汗煙，眼中滿是心疼，在九十九處他賺的不少，自家的生活也都改變了，也跟著張世東一起捐助了這里的小學中學，可骨子里的東西沒有變，浪費這兩個字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一群大少爺擺擺手說你趕緊拿走，最好幫我們把鍋碗盆都刷了，外面的一群孩子樂了，在老呂的召喚下，一個個跑回家拿了小盆來，吃的噴香，讓屋里這群大少爺大小姐們懷疑自己剛剛做的飯菜是不是很香，不然他們怎么能吃的這么香。
風卷殘云的速度將所有的一切都打掃干凈，孩子們在水井旁將每一個碗都刷的干干凈凈，送回來的時候，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謝謝哥哥姐姐，你們要是一直能在我們這該有多好。”
他們不解。
身上帶著些許酒氣的張世東歸來，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疊a4紙分發給他們，上面寫著一份說明，說明里的資料是屬于這里一戶人家一年的收入，每個月的開銷，每天吃什么。
“怎么可能？這是假的吧。”
“我不相信，我自己一個月都不止這些花銷。”
張世東很嚴肅，由不得他們不信，當天晚上，在張世東很仁慈的一個屋里賞賜了一盒蚊香和一瓶驅蚊水后，他們得以在安靜的環境中失眠，只聽到風扇轉動的聲音和灶火慢慢燃滅的聲音，最真實的畫面永遠要比嘴說一萬遍更為觸動人，身臨其境則會將這觸動等級提升。
上廁所的麻煩、容不得與人同睡的麻煩、吃飯的麻煩、洗漱的麻煩…
全都是問題，全都是麻煩，張世東和老呂會給予他們一定的幫助，不需要讓他們直接觸底，只需要讓他們稍微感受一下不同的生活，在他們認為自己勉強能適應后一點點將幫助減少，然后告訴他們，這里的生活還算好了，走個幾公里就有土路，還能保證水電，一年的守成加上政府的補助還夠生活，華夏還有比這要哭十倍的地方，那一家人只有一條褲子并不是笑話，而是真實的存在著。
慢慢，他們學會了去平靜，學會了不去謾罵，學會了去面對當前的一切，學會了將米飯和菜弄熟，學會了去過這里艱苦的日子，學會了用一鍋鍋燒開的水去擦拭洗身子，學會了去理解一百塊錢電費對這里每一戶人家意味著什么。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可在他們每一個人的眼中，這半個月比曾經的半年還要漫長，漫長到他們都覺得自己身上長了虱子，都覺得自己忘記了山珍海味的味道。
離開前一天，當張世東通知他們明天就可以走了時，他們所有人的意愿是下午再走，明天上午，附近有一個集市，他們希望張先生能夠歸還他們的錢包，或者是暫時借給他們一些錢。
張世東將錢包歸還給他們，并告訴她們集市所在的地方，有一家銀行，里面有自動提款機。
當他們離開時，每個人都花了數千塊錢，從沒有覺得幾千塊錢是這么大的數字，加在一起的幾萬塊，差點將整個集市搬空，雇傭了數輛的手扶拖拉機將東西拉回來，一套孩子穿的新衣服只需要幾十塊錢，曾經幾十塊錢在他們那里就是一盒煙錢；一個零食攤不到一千塊錢就全部包圓，每一個孩子手里拿到一塊糖都覺得特別的幸福，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旺旺大禮包是什么。
沒有淚水，也沒有痛徹心扉的感悟，一切在張世東的安排下波瀾不驚，正是在這波瀾不驚中，他們懂得了一些東西，不管多寡，卻牢牢印入每一個人的心中。
幾千塊錢，請朋友大吃一頓玩一場也就花掉了，卻能在這里滿足村子里所有孩子對于美好的定義，完成他們所有人心底那微不足道的小愿望。
我想敞開的吃一頓蒸肉。
我想擁有一條花裙子。
我想擁有一塊滑板。
我想能夠有一小箱的零食。
離開小山村，當他們踏上了歸途時，張世東說了十五天來的第一句話，也是送給他們每一個人的贈語。
“可以想著回去以后給這里專門的資助，但我希望你們看的更遠一些，希望你們不管是走入仕途還是經商，都能想到有這么一段經歷，進仕途第一站選擇在真正基層，類似這樣的鄉鎮；經商開始的時候先到小地方弄一弄，你賺錢的同時也讓一小批農民致富。行了，我不多說了，大道理你們比我懂的都多，還有一站，你們就可以解脫了，不必在整日看到我，不過別高興的太早，我會隨時出現在你們身邊，讓你們解脫不是因為你們已經很不錯了，而是我累了，大熱天的初秋熱死人，我該去休假了。”
又是一片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