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以為,張世東一定會進京,寧九天、云戈以、納蘭破虜這幾位都在燕京,尤其是后兩者,都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云戈以幾次淺嘗輒止的交集,納蘭破虜那曾經隔著圖館窗戶的驚鴻一瞥,那曾經處于幾人中間的焦玉兒。<
不管是仇恨還是必須面對面的敵意,都驅使著幾方永遠不可能站在一個坑中,同桌共飲的可能幾乎為零。
大家越是覺得張世東該做的事情,偏偏他就沒做,而是直接乘坐飛機到達膠東省,乘車一個多小時之后,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在這里,他登上了人生第一個巔極。
X軍的軍營,他一手組建起來的部隊駐扎地,包括這座軍營,整體規劃都是他全權經手,剛剛入主這支部隊時間不長,當初離開時說實話他是不舍的,X軍就像是一個孩子,他一點點看著它長大,剛剛能夠下地跑了,能夠像是個大孩子一樣放手輕松了,孩子卻成為了別人的,那種感覺很不好,重歸故地,張世東沒有穿軍裝,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態被破壞掉。
在平江,他盡享了成功所帶來的快樂煩惱。
在X軍,他不想從云端跌落去看自己的失落。
軍營的大門口不再是從前的明松暗緊,重新修葺過,有著一個大軍營的氣派,在角落里不被人看到的區域,擺放著足夠強大的火力,確保這扇大門足夠的威嚴。別在這里鬧事,否則你定然會夾著尾巴滾蛋。
站崗的哨兵也從過去兩名增加到四名。且在休息室內常駐著一個班的戰士,進入到軍營之內,新任軍事長官對這里的改變是非常明顯的,過去張世東是好鋼都用在了刀刃上,擁有著全軍最好的后勤補給和軍費支持,全部用在了戰士訓練和安全保障上,每一個月消耗掉的子彈數量抵得上全軍的消耗,大型武器裝備的損耗讓總裝和總后的諸位負責人咋舌不已。
而今。軍營內也有了正規大軍營的模樣,輔助的設施也都已經建設好,綠化也都整齊劃一,開車進來再也不會感受到過去那種泥水粘在身上渾身上下都是灰塵的感覺,出門的戰士也都是穿得干干凈凈,地面上也不再是黃泥腳印,給人感覺這不再是一個草臺班子。而是跟很多大軍區大軍營一樣的正規地方。
張世東平靜的望著窗外,無喜無悲,自己能賦予這支部隊的只有一個向上的靈魂,就像是孩子一樣,他總會受到外界各種各樣的影響而發生改變,現在這里的一切。或許除了那些老兵意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還是他所熟悉的了。
辦公樓前,新任的一把手軍長羅開復帶著副手曾海豐和副政委沐景笑顏迎接著部隊的前任主官回到老部隊,而本該出現的政委杜文濤和參謀長田康健并沒有出現在迎接的隊伍之中。
這是第一次張世東與羅開復見面,這位赫赫有名的天才、笑面虎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四十九歲的年紀。那狀態讓張世東暗自精神一凜,說他是文職張世東一點也不相信。就像是一個洋蔥,外面包裹著一層又一層,讓你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內心。
“張將軍,久仰大名,今日總算是見到了,歡迎老首長回到部隊來視察。”
這姿態,低得讓一旁的曾海豐和沐景都有著詫異,暗皺著眉頭,心中感慨現在的X軍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傲氣和霸氣,羅開復就像是一個油滑的商人,八面玲瓏,盡管X軍的高層還是各自為政,但卻從來沒有阻攔成功他的想法,他總能用盡各種方法讓自己的想法得以實現,當你察覺到時他已經完成了一切,盡管方式方法與張世東在任時完全不同,但最終的結果是相同的,在X軍內大的事情從來羅開復不讓權力旁落,始終牢牢把控著權柄。
張世東伸出手,與羅開復的手握在了一起,他強自忍住了想要試探一下這位真正實力的想法,不敢相信一個一直以來以天才著稱的參謀會是一個絕世高手,可那看到的第一眼直覺又讓他感覺到一陣陣身體的亢奮反饋,就像是一個絕世劍客棋逢對手一樣,不過過招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老羅,你看起來可不像是四十九,說是三十出頭我更相信。”
一句不太好笑的玩笑話,擦邊而過,張世東又與曾海豐和沐景握了握手,寒暄幾句想念之詞,追捧幾句各自在崗位上的成績,一切就像是設定好并且無數次出現過的場景一樣,客套的有些公式化,到達已經不再簡陋的會客室分賓主落座,羅開復首先解釋了一下杜文濤、田康健和其他領導沒有到場的原因。
“田參謀長幾位都在下面帶著部隊,張將軍你不知道,現在的X軍可比你在的時候多了很多人,每個人各管一灘事,都很忙,政委最近也忙的不可開交,這不,到醫去打針了,說什么也要來迎接你,還是我們硬給架去的,張將軍你不會介意吧。”
張世東笑著搖搖頭,寒暄了二十多分鐘,食堂準備好了飯菜,羅開復起身邀請,整個流程不失熱情,但卻沒有一點點真心接納老首長前任軍事主官歸來的意思,也沒有讓師團級的干部來,也沒有帶著張世東去訓練場,就連找一個連隊讓張世東看一看的意思都沒有,偏偏你還說不出來什么,一把手三把手四把手全程陪同,從禮節上看沒有一點問題,你挑不出一點毛病。
在平江,張家住進了市委小,張軍卻放棄了手中多數的權力,讓人非常不理解為什么在如日中天之際,會選擇放棄。
在X軍,很多人以為張世東會大鬧一場,作為這支部隊的第一任軍事長官,他的歸來注定引人矚目,下面不少基層軍官和基層戰士都盼望著老首長回來看一看,也有一些話想要對他說,知道他強勢無比,一些要求保證能夠達到。偏偏如日中天的老首長沉默著,新任的首長盡情的表演著他想要表演的一切,這一切,與平江的情況確有幾分相似之處。
一直以來,張世東都是張軍的驕傲,父親不如兒子不會嫉妒,看著兒子越走越高,做父親的只有高興,刑警出身幾年內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張軍也從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可以教給兒子的,但這一次,張軍希望能夠給兒子上一課,至少,希望他能夠讀懂自己的想法。
這不是忍,也不是退,只是馬拉松的奔跑中發現前面沒有人,回頭看看,看看那些追趕者的狀態,也跑到取水區讓自己喝點水休息一下,路還很遠,體能儲備充足,完全沒有必要沖的太猛。
張世東下午到軍營,聊天吃飯然后主動到醫去看望‘生病’的杜文濤,順從羅開復的安排進入到軍隊的招待所休息,并且從進屋沖個澡喝口茶休息了半個小時開始,陸續有人敲門進來,曾海豐、沐景、田康健以及幾個臉面生的師級干部,每個人都很準確的把握了時間,二十多分鐘半個小時,離開,眼看著時間就到了九點半,羅開復敲門進來,臉上帶著那永遠也不消退的笑容:“后面還有幾個家伙,我把他們都給打發了,不能影響你休息,我這人脾氣太好他們都不怎么怕我,到是讓張將軍你看笑話了。”
服務員進來加水泡茶,幾分鐘又過去了,羅開復又拿出了侄子,那位在網絡上無比跋扈的冰封太子羅凱的事情,以很私人的狀態在這里批判了自己的侄子半天,且不斷的要求張世東以后在奇跡之城要幫著自己看住侄子,該打打該管管,千萬別客氣。
十點,一句不打擾你睡覺,羅開復起身告辭,張世東歸來老部隊的一天就被無情的剝奪,時至此刻他還沒有真正看一看哪怕小訓練場上戰士的訓練。
當過殺手,做過雇傭兵,在各種區域生死纏斗過數年,直覺對于戰士來說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抓不到摸不著,你會覺得它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偏偏你又能清楚的感知到,面對羅開復,張世東就有一種很恐怖的直覺,很長時間以來,能讓他產生這種直覺的時候并不多,至少也是需要自己傾盡全力應對的局面才會如此。
月淡,日升,新的一天到來,來自軍營所在地省里的領導來了兩位,專程為了張世東而來,軍隊地方共建,這么龐大一支部隊的前任軍事主官也是現下最當紅的軍隊干部到來,省里自然要出面會見,羅開復又陪著張世東跟省里的領導吃了午飯。
告辭離開,接近三十個小時的老部隊之旅,張世東沒見到一次的正經訓練,他知道繼續呆下去人家也還會有各種辦法讓自己忙碌起來,就像是一頭獅子一頭老虎一樣,甭管你之前在這塊山頭這片領地做過什么,現在,這里是我的了,不喜歡讓你看,更不喜歡讓你進來。
專車送張世東到魔都,兩天后的夜晚,X軍的軍營內,矮小的身影鉆入,靠近了辦公樓,靠近了羅開復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