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余經緯走出父親的書房,腦海依舊被剛剛的信息所填滿,他不相信父親會無端的給自己看那份資料,縱然自己有一百個一千個的不相信,也不會懷疑父親傳遞過來的態度,自己正提到京內有人故意用艾家人試探張世東,父親就拿出了那份資料,暫且將那至少十年后才會蓋棺論定的信息屏蔽,父親這么做,是不是意味著,這樣的小把戲根本就不會影響到首長們的想法?
越想越是這么回事,余經緯返回房間后,平靜的寬衣而眠,躺在床上想了想撥出了幾個電話,差不多說出的都是一個意思:“消停點,別跟著瞎攙和,有些事,不那么簡單。”
余經緯是睡了,且睡的很安穩,但有很多人卻睡不著。
一雙雙耳朵都豎著,傾聽著來自各個方向的消息,張世東不是獨善其身嗎?不是倍受首長信任嗎?不是堅定的擁核心領導派系嗎?現在童家艾家的人出來了,你怎么辦?是裝還是真實表現,是故意推出很遠擺出鐵面無私還是拉近距離照顧親戚?
擁有多數的女人,也未必時時刻刻都是好事。
不超過十分鐘,張世東在酒吧內對艾家兄弟的態度和處理方案就傳到了很多人的耳,明顯的偏袒讓很多人歡欣雀躍,這一次看上面怎么處理你,還真當自己是首長的心腹了,還真當首長不能離開你了?
某個幽靜的小區內,某個房間,霍貞慶揮舞著手臂,很解氣的來了一下,也顧不得身上有著的傷痛,握拳對著電話另一頭的通風報信者表示自己的慶祝。終于輪到你了張世東,看你這一次怎么解釋,看你這一次怎么逃過一劫,不需你損失什么,潛在的損失將會伴隨你一生一世。
戒備森嚴的四合院,云戈以揮灑潑墨。字由心生,穩準硬力道十足,一氣呵成。
字成,落筆,一壺濁酒。
暖風吹過,燥熱的燕京內難得避暑之地。四合院樹蔭遮涼,風在樹之間穿行,由暖變涼,舒服。
外面的俗世紛擾,似乎在此刻被四合院內的意境給牢牢的擋在外面。每當云戈以回到家,他都會將手機關機,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時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找他了,他家那部座機不是誰都知道號碼也不是誰都敢撥打的。
紅木椅一坐,酒壺的壺嘴放在嘴邊,一口酒,一粒蠶豆,一口煙,生活也就是如此了。酒的激烈混拌著蠶豆的濃香。年輕人追求的就是這個勁兒,要夠爽要夠嗨皮要夠身份夠地位,之后呢,淡淡一口煙,充斥著心肺,最終隨風飄散,要懂得享受酒和蠶豆,更要懂得那口煙的淡然。
甭提有多舒服的意境,云戈以瞇著眼睛有些微醺,這樣的狀態一年難得碰到幾回。暈暈乎乎間享受著勘破生活的快樂。
“你還真坐得住。”
那扇小門的開啟,讓云戈以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所有的意境所有的感覺頃刻間全部被破除,剩下的只有凡塵俗世那股歪風邪氣,再進來一個俗不可耐的俗人,云戈以的心情全部被破壞掉,望著焦玉兒:“你該去平江的,寧天已經了,領入大海的舵手竟然不是你們焦家人,你還有心思在燕京關心別人的事。”
焦玉兒撇撇嘴,那對于寧天至始至終不曾減弱過的居高臨下姿態又冒了出來,從結婚開始,她就對寧天草根的出身有著多種多樣的菲薄,這么多年來都不曾到寧天的老家去一回,她內心將自己比作公主,高高在上,燕京有家,你的家里人要來我歡迎但要清楚是我想招待他們,要清楚這個家的戶主是誰。
“有人出手了,艾陽和艾煜去了,招惹到了那個花非花,張世東輕易的讓他們離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終不了了之,那位國賓沒說什么,上面卻是看得真切。”焦玉兒臉上帶著某種興奮過度的韻律,在家里接到電話就開心的不得了,迫不及待的要來到一道墻之隔的小院來與云戈以分享。
云戈以起身,酒和蠶豆在桌上不再動,手煙掐滅,那幅剛剛意境寫出來的字也懶得收,他的書法他的潑墨都只是為了滿足心情的需求,滿足之后,它們的作用也就不再。
向著屋內走去的同時回應了一句,本來他不想說什么,可又怕焦玉兒糾纏不休,才勉強開口:“跳梁的不一定是小丑,也有可能是大丑,完全胡鬧的行為也值得你們大書特書,洗洗睡吧,板會打下來的,但不是在張世東的身上。”
焦玉兒眉頭一皺:“你什么意思。”
背對著她的云戈以擺了擺手,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走進空調房關上了門,咔噠,門鎖隨著慣性自動關閉,焦玉兒盯著那扇門,良久之后返身離開。
艾愛本來在單位加班,關于這一次的香江大亨和華僑代表入京,她的采訪任務量非常重,剛剛在國賓館采訪完幾個愿意上鏡頭聊幾句的華僑,回來后正在制作長短三種格式的成片,短的在新聞聯播使用,長的做參訪專輯,的會進入一些視頻網站和討論節目。
電話還不是艾躍進打來的,是家那個年逾古稀的大伯打來的電話,讓大家回到老宅,一個本因為艾家沒落而要收回最終看到艾躍進強勢履新北海一號后又沒有收回的老宅,可以說自從老爺早早歸去之后,艾家的其他人將老爺留下的人脈資源全部消耗的差不多,艾躍進只在地方的時候得到了一些扶持,到了廳級基本就一直是自己奮斗,有了今日的成就也堪稱傳奇,足夠寫一本書。
艾家重新站在了高門大戶的行列之,過去那些情意消耗掉的門生故吏親朋好友又聚了過來,作為旗手,艾躍進強大的政治智慧讓他能夠輕松駕馭當家人的角色,上上下下都不敢對他的命令有任何的懷疑,老老實實的縮在角落里借東風。
艾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時半會兒也沒轉過彎來,也沒覺得怎樣,這就是張世東的風格,也沒藏著掖著,直到趕回家,父親勞累了一天帶著倦意的坐在椅上,艾愛才突然想明白,一直以來無論是童家還是艾家都避免家族人與張世東接觸,這么長時間以來最親的親人都沒有見過面,怕的就是給他帶來麻煩,怕的就是將他的地位與家族派系聯系起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反而會帶來莫大的麻煩。
艾陽和艾煜一臉菜色的站在一旁,低著頭。
艾愛的大伯很重視這件事,幾乎所有的艾家人都到場了,要給艾躍進和艾愛一個說法,父女倆對視一眼,彼此給對方信心,艾愛當場給張世東打了一個電話。
“你干嘛呢?”
“洗白白。”
“不擔心?”
“擔心什么,我不是將軍你就不待見我了?”
“滾蛋。”
“那你擔心什么,大不了老脫軍裝走人,又不是第一次,回平江好好弄弄我的之館,我是發現了,當個富家翁要舒服多了,要比現在舒服。”
艾躍進結果了艾愛手的電話:“胡鬧。”
張世東的聲音頓了一下,旋即笑道:“艾部長,不會你們全家現在開大會呢吧,那可樂大了,我會不好意思的。”
艾躍進冷哼了一聲,不再這個話題上與他糾纏:“那個花非花是怎么回事?”
不提還好,提了張世東反而先火大起來:“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還以為是國家安排的后手呢?諾斯頓那小胖狗蛋就是她兒,我是孩兒他爹,她是孩兒他娘,反正這娘們我是不想靠近,太危險,容易引火自燃,她要不是國家的人,趁早把換下來,艾部長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啦,什么都管得住,就是管不住褲腰帶…”
艾躍進直接用哼聲打斷他:“你自己考慮清楚吧,明天艾愛相親,你最好自動回避,別讓我知道你上去搗亂,否則后果自負。”啪,直接按斷了電話,一旁的艾愛哀怨的看著父親。
艾躍進擺了擺手示意大哥別在意這件事,轉而又對艾愛說道:“一直糊弄你媽,這一次我看你還怎么糊弄。”
艾愛遠沒有艾躍進想象那么抵觸,她只是一副實事求是的模樣:“爸,你要相信,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阻攔張世東去做一件他認為是自己私事的事情,你這樣很好,我都不用去應付了,他保證會讓所有人都知道,跟我相親代價很大。”
艾躍進愣了下旋即不服的說道:“我就不信他敢怎么樣,人家那也是軍人世家,我明天讓市局的老田跟進一下,他要真敢胡鬧,那就去吃幾天窩窩頭。”
艾愛攤攤手:“好啊,爸,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掂量著辦,到時候是你自己下不來臺,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要是我是你,肯定會有更為周密更為把握的安排,不然,你知道的,他身邊高手可不少。”
艾躍進:“一群跳梁小丑,敢進京就讓他們吃槍,別以為他們干的那些事沒證據就收拾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