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躍進也將牛奶喝光,抻了個懶腰,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在前扭了扭腰:“你自己都做好準備了,還扭捏什么,接下來你沒個身份,很多事都做不了。”
張世東看著任命件的內容,頗有些哭笑不得,一直以來不曾幻想過,卻不曾想一切來的如此之。
“首長,有升的這么的嗎?”
艾躍進瞪了他一眼:“少扯淡,再多廢話一句,我馬上取消你假期,限期取消,給我帶隊伍去。”
張世東斜了他一眼:“我帶隊伍,也天天出來找艾愛。”
艾躍進哼了一聲:“里面是證件,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覺了。”
張世東將件放好,他簽不簽根不重要,簽不簽該是他的也跑不了,正襟而坐,對著艾躍進開門見山,也不兜彎子,他知道艾愛肯定跟艾躍進說了,只是作為一只老狐貍,是絕不會主動挑起事端的,自己作為牽線的這個人,要火中取栗是要付出代價的。
表面上是紅人香餑餑,暗地里在北海注定會成為人家心底都不待見卻又不敢得罪將其推向對方的角色。
“曾省長,身體很好吧?北海短短時間內幾次易主,是不是需要老同志來穩一穩。”
伴隨著張世東的話語,艾躍進的身上,猛的涌現出上位者強大的氣場,雙目充斥著厲色,盯著張世東:“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張世東毫不退讓,站起身:“寧九天,太強勢了,郭安邦,也太強勢了,我不會離開北海,只能平衡他們,走鋼絲我喜歡。”
艾躍進厲聲說道:“這件事,到我這里為止,對外不要再說了。”
張世東搖頭:“我沒有多大的野心,大不了去燕京看大門,或是到監獄內休息幾年,不管如何,我要活的舒心,我只有一輩子的時間可活,不能讓自己受委屈了。”
艾躍進怒道:“胡鬧!”
聲音很大,艾愛穿著睡衣推開門進來,她可不希望愛人和父親吵起來,進來看到兩人針鋒相對,二話不說,坐在了椅子上,看著二人。
艾躍進怒氣未散:“你可以走了。”
張世東突的笑道:“首長,彭一亭書記、車家加上必然會順勢而為的老省長,絕佳收編老省長隊伍的機會,艾書記你就不要客氣了,也不用感激我。”
艾躍進皺著眉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這是一個省,不是你意氣用事的玩具。我會考慮將你調回燕京。”
張世東抬起手臂,雙手掌以下壓的手勢對接,中指頂在中指上,保持一個相對的平衡:“我背負這罪又如何,能考驗一位未來的大人物,就算讓他仇恨我又如何,寧九天,是一個擁有著大作為的干部,但他的心,正嗎?是為了一己私利所顧忌,還是能夠為了大眾利益舍棄自己利益?”
艾躍進沉吟片刻,始終盯著張世東:“你的私心呢?”
“我私心不重要,上面會喜歡我的提議。”
艾躍進邁步離開書房,這一夜,注定了他將難以安眠,確實,政治斗爭所不用其極,再不損壞老百姓利益的前提下,各路招數就看誰高桿,張世東的提議確實讓他很心動,他憤怒的是張世東的身份,太敏感了,他做事要比其他人加受到關注,一旦有所偏頗,讓人詬病的可能性大。
但他提出的建議,可操作性很大,只要自己加入立時會板上釘釘,那樣北海的局面…
整整一夜,艾躍進越想越覺得這個提議造成的后果對北海政壇將會是巨大的正面變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天亮的時候,起身離開房間,看著門口處那并沒有那雙鞋,哼了一聲,臭小子還算懂事。
書房內,點上一支煙,艾躍進在逐漸迎接光明中沉默著,然后看著后戶,張世東輕松的從二樓跳下來,堂而皇之的在朝陽升起之前,在這省委常委院內穿行。
艾躍進騰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張世東,你給我滾回來。”
遠處,張世東一個咧嗆,地面上留下了小半個腳印,回頭看著已經即將消失在視線內的那棟小樓,撓著腦袋,偷香竊玉被人家父親抓到,還真是尷尬。
結果就是張世東在艾躍進的家中一直停留到他的秘書和司機到來,保姆基瘋掉,艾媽卻贊了一句:“能吃的男孩子不錯。”
三十二個包子,舉著鍋喝粥,在艾躍進秘書和司機錯愕的眼神中,非常恥的上了省委一號車,在車子平穩駛出省委院之后,拐了一條街也不等司機減速,車門一開一關,車子內已經沒了人。
艾躍進瞇著眼睛,強大的武裝力量擁有一個懂得變革懂得學習進步懂得圓滑的指揮官,會有怎樣的未來?
首長們是要改革嗎?
艾躍進對于張世東的任命,看得遠,大的變革總是在小處慢慢呈現,對于一直隱藏在聚光燈背面的武裝力量,從木訥的聽從命令百分百忠實執行到可以圓滑的在小范圍內自主改,這樣的改革重任,張世東承擔得起嗎?他是看出來了,還是在胡鬧?
艾躍進總是將張世東當做一個個體來思考,并沒有將蘇惜西和童千念這兩個妖孽算進去,就連他那個經受了二十幾年熏陶的女兒,在這件事上,也有著強大的敏感預知能力。一群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拼盡全力時,所爆發出來的能量是難以想象。
一家幾乎已經要絕跡的游戲廳內,開在陰暗的小胡同內,一排排的賭博機前,一大清早就有三四成的上座率,或者說,這些人一夜都沒有離開。
打擊游戲賭博,在北海省推行了十幾年,禁了大半,還是有小部分背景深厚的殘留了下來。這里的收益,要遠遠超過麻將館,一天下來輸個萬八的很正常,并且這東西的癮頭,要比現實打麻將打撲克大得多。
張世東將車子停在了胡同外,手里掐著手機煙和錢夾,邁步走到了鐵閘門的門前,在里面老板和幾個負責上分收錢的男人警惕目光下,走了進來,坐在了一個穿著打扮不起眼、與旁邊人一樣在這里奮斗了一夜、為了幾千塊錢而咆哮為了拍大小而舉起手掌用力拍打機器的男人身邊,將煙扔到了他的面前:“沒想到你對這個還這么有興趣。”
眼中帶著血絲的車君憲摸了摸猴臉上的胡茬,在張世東扔過來的特供熊貓內抽出一支,手里拿著給附近一起奮戰的兄弟們發圈:“這也是一種樂趣,看來你還是沒有我懂得享受。”
張世東笑道:“這個,我也很在行了。”說著,示意了一下上分的少年,扔了五百塊錢在機器上,非常‘專業’的壓分,對于在他年幼時稱霸了游戲廳的撲克機,他豈能不熟悉,翻牌,買牌,兩隊,直接雙比倍開始猜大小,五百塊錢的積分,不到五分鐘,消費完畢。
又是五百,開牌出現了四條,雙比倍,猜錯。隔了幾把,又是四條,雙比倍,連著兩手大,大爆機。每一次拍的時候,張世東也是很有激情的狠狠拍打在代表著大小的按鈕上,聽著機器里發出的音樂聲,鏖戰了一夜在小爆機后不敢大爆的玩家們,全都將視線投向張世東的機器,眼神中少數羨慕多是嫉妒。
張世東笑了笑,對著準備給自己錢和詢問自己的游戲廳服務少年伸了伸手,示意這些分都都加給車君憲。
在大家不將注意力放在張世東和車君憲身上時,車君憲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老板,先放著,我出去吃點飯。”
胡同里,車君憲一改之前的頹廢:“東少,找我是有好事,還是壞事?”
張世東簡而言之,開門見山:“曾一、郭二與彭三制約,穩一到兩年,二三爭一。”
車君憲一愣,站定腳步,深吸了一口手中的半截煙,連續三大口,已經整整一夜抽煙和可樂,嗓子早已干的不像個樣子,這三大口讓他連續的咳嗽了半天,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激動和興奮,先不說車家有多少利益可得,單就是操作這件事牽頭這件事,就能讓他興奮的好多天睡不著覺。
“我車家有什么好處?”最后,車君憲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張世東也不掩飾:“沒有好處,應該是壞處。”
車君憲一愣。
張世東:“固步自封,遲早滅亡,出來吧,被滲透也好,被肢解也好,車家可以成為北海的車家,但不能是自治州的車家。”
車君憲又點了一支煙,站在胡同口,狠狠的咬著煙蒂,大口的吸允著,煙滅,抬頭:“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回去商量,不過我承諾,這件事就算法促成,車家不會成為阻礙。”
該是一個平靜的上午,卻因臨湖重型機械廠的總經理洪飛在醫院被紀檢委調查帶走而變得不平靜。
洪飛倒的如此突然,一下子讓臨湖乃至整個北海都緊張了起來,在艾書記即將履之際,是不是要大動干戈了?
臨湖的少數人,給出了另一個答案,另一種說法。洪飛,得罪人了,得罪了他絕對招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