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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酒與肉,人與鬼

  “找個地方,喝點酒”

  岳天祿也是行家,車子在機場輔路跑了一段,就基本能夠判斷出這外型獨特的車子性能,心下對張世東的重視更提升一個檔次,就連詢問也帶著一點平等身份的小心。

  張世東從車內儲物箱內拿出一瓶酒:“正好,我弄了一瓶好酒。”

  岳天祿眼睛一亮,接過來拿在手里贊了一聲:“好東西,我這個燕京人都無緣嘗一嘗。”

  能讓岳天祿稱好的東西,是真的好,一瓶普通的燕京二鍋頭,有價無市,有的人都擺在家中當觀賞品,來的人看一看,舍不得喝。

  張世東無所謂的說道:“不喝,它一文不值。”

  岳天祿點點頭,深以為然,接觸的次數不多,時間也不長,越接觸越覺得感興趣,想要加深接觸,不管能否成為朋友,不想與其成為敵人。

  大年初四的夜晚,正是適合各種聚會的日子,為明日的破五讓路,到了初六初七又是返程浪潮,所以很多人都會將初三初四當作聚會的好日子。

  車子在城市里穿行,張世東指著一家小燒烤店說道:“就那吧。”

  破軍愣了下,一腳剎車踩在那,他也算是經歷過窮苦,可多年跟隨著大家族,豪華的日子過慣了,冷然間回歸本質有些不適應。到是岳天祿表現的很正常,手攥著酒瓶子,興致勃勃的走下車:“都說東北的燒烤好吃,我還真沒嘗過。”

  門前幾輛出租車停著。炒面疙瘩湯餛飩方便面加上干豆腐串,十塊八塊吃上一頓夜宵,聊幾句繼續干活,沒正事的幾個人一聚,百八十喝上一頓,后半夜在車上一貓,睡到天亮。

  折疊桌,塑料凳,油漬混著灰看上去干巴巴很埋汰,再有那種沒有完全洗干凈的油抹布擦過的痕跡。說實話,衣服搭上去褲子坐上去都會留下淡淡的痕跡。

  岳天祿氣質出眾,破軍鋼鐵硬漢,兩人的氣場完全將張世東覆蓋,也讓這小屋內的食客和老板都側目觀瞧。

  焦油的香氣讓岳天祿忘記了串釬子上的黑灰,喝著醇厚辛辣價值足夠買下這燒烤店的烈酒,吃著百八十能讓三個人肚子塞飽的食物,感受著市井的氣氛,還別說。岳天祿吃的很過癮喝的很爽,整個人狀態很放松。旁邊桌的高談闊論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找到了一種從小到大沒有找到的感覺。

  不必功利,不必去想是非得失,不必考慮彼此之間的利益關系圈子,愿意坐在這里,愿意有一個能夠喝酒的普通朋友,感覺很不錯。三人一瓶酒喝的也有滋有味,直到結束岳天祿也沒有開口,破軍本以為會找一個安靜的場所喝點酒。孰料張世東直接開車將二人送回了機場,在凌晨,還有一班飛燕京的航班。

  張世東陪著兩人直到換登機牌后才離開,留了一小段時間給二人,直到登上飛機,岳天祿才搖了搖頭,贊上一聲:“從今天開始。我不敢小瞧任何人了,張世東今天給我上了一課。”

  破軍是完全遵從一個安保的規矩,不該問的不問,哪怕好奇心已經充盈整個身體。還是不能問,唯有岳天祿自己想說,他才會接口:“我完全不明白。”

  岳天祿打了個酒嗝,淡淡的酒味和蒜味混雜而出,刺鼻的味道頓時在附近彌漫,面對著一些人故意表現出厭惡轉身或是側身投射過來的目光,岳天祿完全無視,那些自詡精英人士的家伙,在燕京,連給他敬一杯酒的資格都沒有。

  “他拒絕了我的幫助,不想欠下這份人情。”

  “嗯”破軍一皺眉。

  “我來幫他也是臨時起意,能讓蘇惜西和艾愛都同時傾心的男人,之前我到不介意送一份天大的人情給他。但你也看到了,那輛車子說明了很多問題,那瓶酒你不知道吧,艾家老家子的鐘愛,幾十年了,本就沒有幾箱,只有一些老伙計來才會開一瓶。”

  “車在顯示自己的實力,酒在顯示身后的實力,如果單是這樣,我對他還沒太大興趣,領我去吃小吃攤,是告訴我想要結交他這樣的人,得有與草根合拍的節奏,送我們回來是告訴我,這邊的事情他自己解決得了,你來幫忙我感謝,這份人情我不欠,換完登機牌不送我們,留下的這一點時間,是給我自己選擇,也是對我最大的尊重,是我最欣賞他的地方,進退有據,不卑不亢,到最后你所敬才一尺他還回一丈。如果我堅持選擇留下來,他會接受幫助,并且會將我劃入到真心結交的朋友行列。”

“那你…”破軍不解,不就是為了他來的嗎,怎么  “那樣的話,我們彼此之間的真實訴求,也就不能實現了,到頭來成了真心好朋友,反倒不是我倆的初衷。真心好朋友是用來共患難共同喝酒打屁聊天以心換心的,普通朋友,以足夠的利益聯合起來,壯大的是彼此。”

  破軍沒有再說話,對于岳天祿最后的狀態,他真心不理解,哪還有人不去做真心朋友而非要去做酒肉朋友的。

  有句話岳天祿沒說,一山不容二虎,張世東沒野心卻有一個霸道之心,與他做朋友勢必要并駕齊驅或是緊隨其后,這是岳天祿絕不能允許發生的事情,他有他的驕傲,他有他的抱負,嘴上不說心里對自家豪門還是有些諸多豪門公子哥的通病,我只臣服于更大豪門的大少。

  話,一句都不用說,皆在彼此的行為之中。

  累心,卻舒坦,因為彼此都不隱瞞,都對對方的智商擁有信心。

  大年初五的清晨,臨湖的外松內緊還是延續著,鐘冕的談話也還在繼續著,鄧家的排兵布陣也還在繼續著,他這個主導者似乎一下子沒事做了。

  要報仇嗎沒動靜。

  要找下毒的人嗎沒資格。

  強勢來到臨湖的張世東,在鐘冕和鄧家的心領神會中,成了無所事事的孤家寡人,所有人所有事都在刻意的回避著他,直到最后真相揭開那一刻,他將會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白癡,聲勢弄的挺大,結果最后弄得個一身騷氣。

  岳天祿也是看到了這局面,才臨時從燕京過來,這份人情在他看來足以讓張世東在短期內無法一次性的償還。張世東的拒絕也讓岳天祿想了一路,直到返回燕京也沒有個所以然,這種情況就是他不能與破軍分享的,每個人都會潛意識里保護自己弱小的一面,你讓岳天祿承認自己想不到張世東會怎么破局,打死他都不會說出口。

  大年初五,早市人流涌動,張世東將車子停到了遠處,步行擠進早市,找了一家早餐攤,要了一碗豆腐腦,五根新炸出來的油條,看著大肆購物準備近日迎賓帶親的人,時不時翻看一下手機內傳遞過來的一些信息資料,地道的豆腐腦已不多見,張世東也是在早市里跟著那些大爺大娘們,看著他們購物的節奏來判斷這里的東西誰家好又便宜,整個一連串的豆漿攤,為何只有一家的豆漿賣的好排大隊買,入口滑嫩飽滿漿汁渾厚,比起那些稀釋過多水的豆漿,高下立判。

  市井文化,永遠是思維邏輯的真正表演舞臺,你能夠了解到一些小市民千回百轉的思維模式,也就能分析出任何一個人的心理活動模式。在張世東風頭正勁仗著改造的身體和無名功法勇悍無敵之際,一個普通的老警察,給他上了一課,內容就是市井的千萬張不同的面孔,品讀世間百態。

  一次買菜的斤斤計較;一次購買的左顧右盼,抽煙的姿勢聊天的狀態,哪個兜里放著錢,在某個地方有多少的消費。

  老警察告訴張世東,這不是學得來的,也不是哪個師傅能教得了的,而是要靠自己領悟的,這幾年來,張世東總是時時刻刻的感受著最底層的市井文化,將自己完全的融入到其中,做一個沒人跟自己裝逼不踩人時的普通小市民。

  “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到什么不同。”

  五十多歲,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跟所有逛早市的人一樣,你不會看出他有一點點不同,就像是一個將要退休的普通工人,將帽子摘下來放在折疊桌上,同樣的一碗豆腐腦五根油條,放下手里布袋,里面裝著一些豆角和豬肉。

  “人與鬼。”張世東低頭咬了一口油條,將手邊的一個黑色塑料袋塞到半大老頭的買菜布袋里。

  “你快要出師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最后一句話了,這是我的境界,我希望你能看到更高的,到時來告訴我,我一定請你喝酒。”老頭俯下身子掀開塑料袋看了看,嘴角露出小貪心的笑容,愛撫著塑料袋。

  “得了吧,就您,一輩子除了奉旨購物外,兜里就沒有超過五塊錢的時候吧,認識這么長時間,別說一頓飯了,我好像分析案情的時候連你一根半截煙屁都沒蹭到過吧”在軍隊中遇到過那么多的高手,沒一個讓張世東以師傅稱之的,唯有眼前這個因為眼睛而提前退休的老警察。

  “呵呵…”笑了笑,眼睛看東西很費勁的老警察低下頭,在喝豆腐腦的連貫動作之中,插上了一句話:“人我是看不見了,鬼叫到是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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