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求死者
兩人縮在茂密枝葉叢中，居高臨下，看著不遠處的角魔族城鎮。
宋婷玉香肩微顫，臉色森冷，身上流露出濃濃殺機，“在幽冥界邪族的眼中，我們可能連冥獸都不如，要是落到他們手中，我們會生不如死！”
看著那些人族女子，想象她們的可怕遭遇，宋婷玉眼中顯出悲傷之色。
秦烈陰沉著臉，一聲不吭，也終于意識到和幽冥界邪族的戰爭，若是赤瀾大陸武者失敗，所有那一塊大陸的人，將會遭遇何等悲慘的命運。
恐怕真會如宋婷玉所言——生不如死！
他感悟過幾個角魔族武者的人生經歷，他在沒有凝煉出魂湖前，曾心智動搖，曾恍然間將自己當成角魔族的族人。
從角魔族的角度出發，他會心生同情，會覺得角魔族一心要殺入赤瀾大陸并沒有問題。
然而現在，在見識了那些人族俘虜的遭遇后，他終于明白如果有朝一日赤瀾大陸淪陷在幽冥界邪族手中，他和他身邊的朋友，他所熟識的那些人，將會遭遇什么。
“那一天絕不會來臨！”秦烈突然沉喝。
“邪族已經踏上赤瀾大陸了…”宋婷玉幽幽一嘆。
“那就殺光他們！將他們重新逼回幽冥界，將他們進入赤瀾大陸的所有通道，全部封死！”秦烈殺氣騰騰道。
宋婷玉美眸微亮，深深看向他，“我們現在其實可以做很多事情。
“什么事？”秦烈扭頭道。
“趁著高手踏入赤瀾大陸，我們對幽冥界的角魔族進行圍剿擊殺，你有寂滅玄雷在手，我們可以找尋更大的城鎮。去一些要塞，去破壞角魔族的物資儲備，殺掉他們培育出來的幼獸，毀掉他們的食物…”宋婷玉眼中閃爍著寒光，說著說著，她漸漸興堊奮起來，“有寂滅玄雷在，我們可以做許多事情！我忽然發現你我能夠進入幽冥界，可能比我們在外界能做的事情還要多！”
秦烈眼睛也亮了起來，也興堊奮道：“我手中寂滅玄雷還有很多！”
“太好了！”宋婷玉愈發雀躍。
“噗！”
就在此時，在那城鎮中，一名角魔族的武者，一刀捅死了一名人族族人。
兩人臉色一寒，忙又重新看向角魔族的城鎮，發現在他們講話的時候，那些角魔族的族人，將十幾個人族族人驅趕到有石碑豎立的小廣堊場。
那名被捅死的人族族人，腹部鮮血涌出，一名角魔族的武者提著木桶，正在去接他腹部流出來的鮮血。
“喀嚓！”
又有一個人族女子，被擰著頭發斬斷了頭，從她斷頭脖頸濺射出來的鮮血，都噴在那一根根石碑上。
這像是大戰前一種祭司的典禮，以人族族人鮮血來祭奠那些魔神，來保護他們此戰獲勝，他們想從魔神身上得到某種祝福。
秦烈臉色陰沉如水，他遠遠看著角魔族的族人，殺了兩個人族奴隸，內心一股子煞氣忽然聚集起來。
兩個被殺的人族奴隸，沒有一點反抗的動作，被一刀捅死的那個人族族人，臉上還露出解脫的表情——仿佛他們早就想死了。
剩下的那些人人族奴隸，木然的眼睛中，竟然還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他們似乎也一心求死。
“他們本來都是高超的武者！他們都是在幽冥戰場和邪族戰斗的時候，被這些邪族生擒的，他們竟然淪落到今天的慘境！”宋婷玉忽然尖叫起來，一向從容自若的她，此刻明顯有點失控。
不等秦烈反應過來，她一手拽住秦烈，扇動著彩虹羽翼，竟直接從樹葉叢中飛了出來，如流光一般射向那角魔族的城鎮。
“秦烈！不要留情！”宋婷玉咬牙冷喝。
“好！”秦烈取出一枚寂滅玄雷，瞄準周邊角魔族成年男子聚集的區域，抬手就扔出了一個。
寂滅玄雷閃爍著青幽電光，釋放出沉悶激烈的雷霆波動，如一道小小的流星，落在了數十名角魔族成年男子中堊央。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轟鳴，狂暴激烈的爆炸波，如狂風巨浪般突地爆發出來。
一棟棟骨材、木材建造的房屋，在頃刻間粉碎，碎骨、木屑紛飛中，那些角魔族男子的慘嚎聲，也在瞬間傳蕩開來。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身，瞬間就留在了硝煙滾滾的爆炸中堊央，幾個嘶聲咆哮的僥幸存活者，才從爆炸邊沿沖了出來，又被宋婷玉手中利劍切割。
道道璀璨奪目的虹光縱橫交錯間，一個個角魔族的族人尸首分離，化為一塊塊碎肉飛濺開來。
“殺入廣堊場！”宋婷玉如彩蝶，身姿輕盈舞動著，直沖向那廣堊場。
秦烈緊隨其后。
“嗚嗷！嗚嗷！”
整個城鎮的角魔族戰士，聽到這邊的爆炸波動，都朝天狂吼，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
“秦烈！看準人多的地方，給我炸！”宋婷玉叫喊。
“好！”秦烈又取出三個寂滅玄雷，眼見那些角魔族戰士沖殺過來，抬手就扔出一個。
“轟！轟！轟！”
整個城鎮地動山搖，大地如發生強烈的地震，讓許多房屋轟然倒塌。
一個接著一個的深坑，在這個小小的城鎮內突現，每一個深坑內部，都有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這個城鎮中的角魔族戰士，本來數量就少，而且等階明顯也不是很高，大多數都是頭生兩角和三角的，在四個寂滅玄雷相繼爆炸過后，全鎮的戰士幾乎死絕。
城鎮邊緣處，只剩下一些婦孺，和一些老弱病殘沒有戰斗力的角魔族族人，他們不敢靠近過來，只是在遠處以極度仇恨的目光看向他和宋婷玉。
看了一會兒后，待到他們發現留下來只是自尋滅亡后，他們然后很快逃散開來。
短短幾分鐘時間，整個城鎮內已經不見一個活著的角魔族族人，在廣堊場石碑處，先前屠殺兩個人族奴隸的幾個角魔族戰士，也被宋婷玉沖過來擊殺。
秦烈看了一會兒周邊，看到視線中再也沒有角魔族戰士后，這才轉身來到廣堊場處。
廣堊場上，還剩下十幾個人族的囚奴，這些人木然的眼睛中，閃現出一絲神采，他們哆哆嗦嗦的，從旁邊角魔族的尸體中扯下布片獸皮，來將赤裸的身子裹住。
“我是玄天盟的人，你們…何時被囚禁到幽冥界的？”宋婷玉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凄慘無比的模樣，心中酸澀無比。
“我是云霄山的武者，我原先是萬象境中期修為，在十五年前幽冥戰場的那次大戰中，戰敗后，被角魔族人擊暈，被囚禁了起來。”一人回答。
“我是森羅殿的武者，我以前是通幽境初期修為，我是一名大統領。二十年前執行任務，去幽冥戰場下面幾層探查邪族的動靜，不慎被擒…”又一人回答。
“我是蒼羽會的武者，我以前也是萬象境的修為，我在幽冥戰場追殺一頭幽冥巨尾蜥的時候，被一個角魔族戰士碰到，然后重傷被生擒。”一個渾身青紫色的女子凄然說道。
“我是…”
“我是…”
那些人，低垂著頭，輕聲講述著自己的經歷，說完后紛紛沉默。
在赤瀾大陸的時候，他們曾是各方勢力的精銳，最差也是萬象境初期的修為，都在幽冥戰場內參與過一場場血戰，和眾多冥獸和邪族廝殺過。
然而現在，他們卻悲慘的被擒拿住，被囚禁在幽冥界，遭受著人生最黑暗的一段經歷。
這段經歷，他們在回憶的時候，都心在滴血。
“我們可以帶你們回赤瀾大陸！”秦烈沉喝道。
“不，我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那名女子低垂著頭，不去看秦烈和宋婷玉的表情，幽幽道：“我們體堊內都被種下了一種螟蟲，我們連自盡都不能，只要我們生出要去死的念頭，那些螟蟲就會發作，會麻痹我們的身子，讓我們連動都動不了。”
秦烈回憶起先前他們走動間渾身抽搐的樣子，忽然明白了那時候的他們是想自盡，卻被螟蟲給發覺，從而渾身劇痛，不斷的抽搐著。
“沒有天地靈氣修煉，沒有靈石補充靈海，我們的身心都早已被冥魔氣侵蝕了。我們被冥獸吸過血，體堊內種養著螟蟲，我們經歷的那些事…讓我們無法活著面對以前的人生，我們也不可能回去了，我們只求能解脫。”一人低聲道。
“只求解脫。”
“只求能痛快的死去。”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他們眼中沒有求生的意志，只有一片濃濃的死意，他們的精氣神都仿佛早已枯竭。
從他們身上，秦烈感受不到一點生機，他們的心…似乎早已死了。
宋婷玉明眸閃爍出點點淚光，她緊緊咬著下唇，將唇角咬出了鮮血都不知，她深深看向這些人，忽然丟下一瓶丹藥在地上，哽咽道：“這瓶丹藥，能讓你們解脫。”
她忽然扭頭，快步朝著外面行去，“秦烈，我們走吧。”
秦烈看著這些人，看著他們默默撿起地上的丹藥，看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服下那些丹藥，看著他們主動走向死亡…
暗暗握緊了拳頭，秦烈深吸了一口氣，心底一片冰冷，也毅然轉身離開。
…（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