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攤牌

　　大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誰也沒有說話，非常的尷尬。布萊恩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仿佛事情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端起一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自己以前很喜歡和咖啡，對于茶葉倒是沒什么特殊愛好。

　　不過在東洋這么多年，布萊恩倒也習慣了喝茶，此時慢慢的品味這茶水，似乎這茶水非常的美味。

　　一邊的顏思齊看了一眼鄭一官，眼中滿是征詢的意味，荷蘭人不懷好意，他希望鄭一官能夠想想辦法。事出突然，顏思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將心思寄托在足智多謀的鄭一官的身上。

　　鄭一官的臉上帶著笑容，從剛剛聽到這個消息，他臉上的就一直帶著這樣的表情。同樣端起一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輕輕的放了下來，看向一邊的許心素，語氣輕緩的道：“許叔，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小侄有話就直說了，你是代表朝廷的立場嗎？”

　　這句話剛落地，大廳里的氣氛為之一松，不過依舊很凝重，不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許心素的臉上。

　　“一官，你知道我許心素是做什么的，多余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們的買賣沒有官府的配合，我們做不起了！現在朝廷的目光盯在這里，我也是沒有辦法。朝廷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了，新來的福建巡撫想要樹立威望，將上一任沒有做到的事情做到。我試了很多的辦法，可是依舊沒有成效！”許心素滿臉的苦澀，自己在地方上雖然有辦法，可是終究是民不與官斗。

　　更何況許心素十分的清楚自己的身份，一旦揭露足夠抄家滅族的。自己只能利用官員的貪心，用錢財打通關系，雖然無往而不利，可是有些時候也有錢做不到的事情。

　　緩緩的點了點頭，鄭一官沒有在看許心素，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福建巡撫也是沒有辦法，現在朝廷對澎湖盯上了，如果他不能讓荷蘭人退出澎湖，那他也就只能回家種田了！

　　“布萊恩司令，你們真的想要放棄澎湖嗎？”鄭一官將目光轉向布萊恩，臉色也嚴肅了起來。他不相信荷蘭人會這么容易的放棄澎湖，那里的位置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如果朝廷在那里駐守一支水師，誰的生意也別想做了！荷蘭人當初之所以選擇澎湖，沒有選擇臺灣，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那里的地理位置。

　　抬頭看了一眼鄭一官，布萊恩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現在終于明白韋特為什么這么七中這個大明國人了。這個人果真不簡單，一眼就看出荷蘭人不愿意放棄澎湖。

　　不過布萊恩雖然為人粗獷，可是他卻不傻，面不改色的道：“尼古拉，這件事情我們也很為難，朝廷的態度很是堅決，我們也沒有辦法。一旦事不可違，我們也只能推到臺灣來。雖然地理位置上不如人意，可是總比沒有的好。”

　　見布萊恩又將皮球踢給了自己，鄭一官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將目光看向了一邊的顏思齊。他不是這里的主人，有些話能說，有些主卻不能做。

　　“布萊恩司令，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大家都是朋友。如果你們沒有地方可去，臺灣可以給你們一個地方。我們現在不過是在笨港（今臺灣本港），你們可以挑選一個自己覺得好的港口。”顏思齊也看出來了，布萊恩此來并不是想要來臺灣。

　　剛剛鄭一官用話語試探，顏思齊發現布萊恩雖然神態正常，可是話語中還是透漏出不想來臺灣的意思。看得出來荷蘭人不想到臺灣來，他們不想放棄澎湖。顏思齊也是一個敢想敢做的人，既然現在是彼此試探，反正說了也不一定算數，先試探一下荷蘭人的反映。

　　這下輪到布蘭恩發愣了，他實在沒有想到顏思齊居然如此的痛快。這么輕易的就答應了讓自己退守臺灣，自己如果在提一些過分的要求，那就是自己不對了。布萊恩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將目光看向一邊的許心素，示意他說話。

　　“思齊，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我這次過來，聽說朝廷有意開海！朝廷有意肅清海疆，這占領澎湖恐怕只是第一步。如果朝廷派人在澎湖駐扎一支水師，恐怕我們的生意就真的沒得做了！如果朝廷得隴望蜀，恐怕臺灣也保不住了！”許心素略微有些無奈，他對布萊恩有些不滿，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來。

　　這次他的到來，本意是想促使荷蘭人退到臺灣，自己也能完成朝廷交代的差事。不過到了澎湖之后，與荷蘭人一番商量，他已經被荷蘭人的主意打動了。現在他想將顏思齊拉下水，只能和布萊恩站在一起。

　　果然，聽了許心素的話，顏思齊臉色在一次黑了下來！他雖然身在臺灣，可是消息還是很靈通的。這些日子從福建等地招來了很多人，確實聽說了朝廷要開海。只是這種事情說了很多次，真正做起來的卻不多，顏思齊也就沒放在心上。

　　不過許心素的話他還是相信的，畢竟這種消息做不了假，他也不可能在這件事情欺騙自己。看了一眼鄭一官，見鄭一官對自己點頭，顏思齊便沉聲說道：“布萊恩司令，我們也不用在賣關子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顏思齊現在心里反而有了把握，朝廷要開海，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肅清海疆，這一點是一定的。不過自己這些人誰被肅清，這還真的不好說。自己這些人全都是大明的人，了不起被招安！可是這些荷蘭人不一樣，他們可不是大明的人。

　　“布萊恩將軍，我想這是一件好事情吧？你們不是一直希望和大明貿易嗎？大明開海了，不正是你們希望的嗎？”鄭一官笑瞇瞇的看著布萊恩，略微帶著些許茫然的問道。

　　在澎湖呆了這么久，對于荷蘭人他是了解的，這些荷蘭人完全可以用貪得無厭來形容。他們一方面希望獲得大明的貿易權力，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大明參與進來，從而由他們壟斷從大明到日本以及南洋的貿易。

　　畢竟大明是一個大國，與日本這樣的國家不同，一旦有了海貿的利益，大明恐怕會進步一的介入。以大明的國力，恐怕以后南洋和東洋的貿易就沒荷蘭什么事情了，這是荷蘭人無法接受的。

　　一邊的布萊恩臉色也嚴肅了起來，正了正身子，沉聲說道：“尼古拉，當初雷約茲司令就很器重你，你的事情也辦的非常好！這次或許我們能再做一次更大的，相信我們的收獲一定能夠更大。”

　　看到布萊恩一臉期盼的神情，鄭一官的臉色卻第一次有了變化，不過不是變好，而是變壞。

　　這讓鄭一官想起了一些自己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他也明白了荷蘭人要做什么。事情發生在鄭一官剛剛到澎湖的時候，荷蘭人給于這個“來自日本”的通事優厚的待遇，但一開始并沒有用鄭一官，后來荷蘭人利用鄭一官來執行在臺灣海峽截擊往馬尼拉與西班牙人（當時荷蘭人的主要競爭對手）通商的中式帆船的海盜任務。

　　根據荷蘭長官韋特信件中，記錄了派“通事一官”率領約二十至三十艘中式帆船去進行“截擊與俘獲”的業務。要知道當時打擊可不光是西班牙人，還有很多大明的海商。

　　這是鄭一官最早自己做海盜，同時也見識了荷蘭人的殘忍，在那個時候，他對荷蘭人便沒有了好印象。尤其是在對大明海商的態度上，他很是不滿意荷蘭人的做法。不過他的義父李旦卻和荷蘭人一拍即合，驅逐了吞并了大部分的海商，李旦也成了大明最大的臺海商人。

　　荷蘭人之所以沒有動李旦，是因為他們撬不開大明的國門，只有通過許心素和李旦，他們才能拿到貨物。另一方面，李旦的實力也很強勁，真的打起來荷蘭人也會吃不消。

　　“布萊恩司令，你們想要做倭寇？”鄭一官眼神不善的看著布萊恩，語氣中已經有了幾分不客氣了。

　　鄭一官雖然劫掠過大明的商船，可是大家都是干走私的，誰的屁股下面都不干凈。可是真的讓他去做倭寇做的勾當，他的心里還是有些猶豫的。

　　“尼古拉，不要裝模作樣了，你現在就是海盜。你已經背棄了你的國家，不要裝作愛國的樣子，有足夠的利益你會不去做？”布萊恩似乎很是不滿意鄭一官的模樣，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嘲諷。

　　原本以為鄭一官會發火，沒想到他只是笑了笑，淡然的道：“那要看你能夠拿出什么樣的籌碼了，在說著這里也不是我做主，萬事還是要問我大哥。”

　　“我們會聯合所有能夠聯合的力量，爭取攻克廈門，在那里劫掠一番。同時武力脅迫大明國開關，簽訂允許貿易的合約。”布萊恩見鄭一官的態度轉變了，便將目光轉向了顏思齊，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