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滿地,在陽光的照耀下很是晃人眼,走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陽光雖然很是明媚,可是積雪卻沒有絲毫要化的意思,天氣還是很冷的。
德勝門外,無數的差役在不斷的忙碌著,有的和工匠在一起,有的則是自己手里拿著工具。他們在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沿街清掃,每有人說話,每個人都掃的很認真,仿佛在做一件極為崇高的事情。
在一邊的樹下,幾個官員圍繞著一個太監站在那里,似乎在研究著什么。太監身上披著大紅色的披風,一雙手揣在一起,聽著身邊的官員在說話。
“你們都聽好了,不是咱家為難你們,這次事情有多大你們都清楚。內閣首輔大學士孫大人回京,皇上帶領百官在德勝門外迎迎接,如果事情辦不好,那丟的就是皇上的人,你們這些人誰吃罪得起?”太監似乎年紀不大,不過地位很高,說起話來很有分量,正是陳林。
幾位官員連忙點頭,這個時候不是玩骨氣的時候,陳林代表的是天啟皇帝,更何況這次迎接的是孫承宗孫大人。皇上帶領百官出迎,這是何等為威勢啊!
訓斥完幾個小吏之后,陳林似乎又布置了什么,眾人又分散開忙碌去了。
“小陳公公,事情辦得不錯啊!威風凜凜的!”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充滿了調笑和善的意味。
微微一愣,陳林趕忙回頭,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臉莊重的駱思恭。身上穿著天啟皇帝賜予的蟒袍,腰間掛著一把寶劍,看起來儒雅的很。不過雙眼開合見露出的狠厲,讓人覺得有些冷,也能說明駱思恭不是單純的文官。
見是駱思恭,陳林趕忙躬身施禮,笑著說道:“原來是駱大人,駱大人取笑了,咱家不過是皇上身邊的奴卑,怎么當得起大人如此贊譽?”
對于駱思恭,陳林還是希望自能夠好好的親近一下,畢竟自己和魏朝不合,能夠和駱思恭建立一些關系,這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聯系。
“小陳公公客氣,誰不知道陳公公乃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小陳公公既然是陳公公的干兒子,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本督可是聽說了,這次小陳公公事情辦得不錯,皇上很是贊賞,看樣子已經是管事太監了吧?”
雖然嘴上不斷的謙虛,可是陳林臉上的喜色和傲然卻怎么也掩蓋不住,一邊的駱思恭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對于陳林又看低了幾分。至于駱思恭的神色自始自終都沒有變過,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靜靜的看著陳林。
“駱大人,您怎么來這么早?有什么事情還要您親自去做啊?”陳林看著駱思恭,有意無意的道,想要拉近自己和駱思恭的關系。
深深的看了一眼陳林,駱思恭意味深長的道:“本督要自己來做,那是因為手下的人不會辦事,實在是放心不下!”留下呆愣在原地的陳林,駱思恭搖著頭走了。
對于駱思恭來說,即便是結盟也是和陳洪,陳林還沒有這個資格。不過和陳洪畢竟不在京城,和陳林搞好關系就很重要了。可是讓駱思恭沒有想到,自從上次立功之后,陳林已經變得有些翩翩然了。
雖然發現了這點,可是駱思恭卻不會說出來,無論陳林接受不接受駱思恭都不會說。有些時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就是獲得利益最好的方法。
看著駱思恭的背影,陳林總覺得駱思恭話里有話,似乎在說自己什么。眉頭皺著看著駱思恭,陳林陷入了沉思。
時間過得很快,德勝門前的人越來越多,無數的平民官紳聚集到這里,大臣們也來了不少了。不過都是按照慣例,來的早的官職都是比較低的,來的越晚官職越高。
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大臣們都在互相的討論什么事情,臉上全都掛著笑容。不過這些人都很明智的避開了一個話題,或者說是一個人,那就是孫承宗。按道理說,這既然是天啟皇帝給孫承宗安排的迎接,可是這里的人卻都非常默契的沒有提到這個問題。
沒有人臉上露出著急的神色,沒有人不耐煩,不過偶爾瞥過得眼神中卻蘊含著一絲擔憂。作為天啟皇帝的老師,內閣首輔大學士,戰功彪炳的統帥,孫承宗給人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很多人都在想天啟皇帝這次將孫承宗招回來的意思,畢竟天啟皇帝沒有說什么理由,只是把孫承宗招了回來。很多人都聯想到了之前的謠言上,看來功高震主啊!
原本想要巴結孫承宗的人,此時心里也很是無奈,如果真的是功高震主,恐怕孫承宗回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朝中眾說紛紜,可以說是波譎云詭。
自從有人彈劾孫承宗開始,天啟皇帝從來沒有表過態,所有的奏折全都留中不發。很多人請求將孫承宗暫時調回來京城,可是天啟皇帝也都不同意。上次的破獲建奴的探子之后,已經有消息說那是建奴的離間之計,可是現在天啟皇帝卻把孫承宗調回來了。
朝中的大臣們心里也沒底,那些參劾孫承宗的大臣心里更沒有底。如果是那些都是傳言是建奴探子的離間計,那么這些官員呢?雖然說言官風聞奏事,可是這不分敵我的罪名也不輕了。
這個時候天啟皇帝擺出這么大陣仗迎接孫承宗,誰也不知道天啟皇帝怎么想的。當然也不會有人輕易的相信天啟皇帝這是真心的,很多人甚至都在猜想,天啟皇帝這樣做是為了安撫孫承宗。
“內閣大學士徐光啟徐大人到!內閣大學士韓礦韓大人到!內閣次輔劉一璟劉大人到!”隨著接連不斷的喊聲,以內閣諸位大學士為首,六部尚書和侍郎、各衙門的少卿等等全都來了。
在見過禮之后,眾人全都散開了,不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幾位閣臣站立的地方。
天啟皇帝剛剛登基,孫承宗便被直接提拔為內閣首輔大學士,原本以為不過是無根基的人,可是所有人都想錯了。不過拆解了東林黨,督察院確是孫承宗的自留地,門生故吏談不上遍天下,可也是不同凡響。
原本以為這位大學士會大展拳腳,可是沒想到他卻去了遼東,這一走就是兩年多,朝中再也沒有了他的身影,不過卻有不斷傳來的捷報。遼東在他的治理下一掃頹勢,兵精將廣,更是收復了鐵嶺和開原。
這可是大功勞,這一點誰走知道,可是天啟皇帝在這個時候,一道圣旨將孫承宗調了回來。大臣們頓時心中忐忑不已,有些人已經不知所措了。
劉一璟雖然沒有內閣首輔的名稱,可是在這兩年里卻真的做了內閣首輔。現在孫承宗回來了,勢必要拿回自己的權利,可是劉一璟是否愿意交出去呢?這兩位大人是不是要爭斗一番?自己要怎么站隊呢?
雖然官員們的都在談笑風生,可是每個人的心里都在不斷的思量。不過現在天啟皇帝的態度還不明朗,誰也不會傻到蹦到里面去。
不過很多關注內閣大學士這邊的人注定失敗了,幾位內閣大學士都掛著真誠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互相都十分感興趣的在聊著什么,如果去聽就發現他們其實說的很沒營養。
“韓大人,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劉一璟眉頭皺著看著韓礦,用胳膊搖了搖他,道。此時朝中的東林黨已經不多了,劉一璟和韓礦是東林黨的頂梁柱,劉一璟自然很關心韓礦。
“什么?怎么了?”韓礦猛地驚醒,茫然的四下看著,良久眼中才回神,對劉一璟道:“劉大人,喚我何事?”
劉一璟差點把鼻子氣歪了,不過還是耐心的道:“韓大人似乎有心事?能說來聽聽嘛?”
“沒有,沒有!劉大人說笑了,韓某哪有什么心事,就是這幾天睡得又怎么好。”韓礦微微一愣,連忙擺手否認,不過臉上的神情卻一副急迫的樣子。
見韓礦又不說話了,劉一璟就明白了韓礦有事情,只是他不說自己也不能勉強。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在這里繼續等待天啟皇帝。
“皇上駕到!”把隨著王承恩的喊聲,天啟皇帝從龍輦上走了下來。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后,天啟皇帝還是第一次在人前露面。神色間雖然恢復了,可是略顯蒼白的臉色還是讓人覺得皇上的虛弱。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重臣趕忙跪倒在地,向著天啟皇帝的方向三拜九叩。
天啟皇帝在空中虛扶了一下,大聲的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眾人便站了起來,站在天啟皇帝的身后,一起等待著孫承宗出現。
天啟皇帝既然已經來了,孫承宗自然很快就出現了,這個時間都是掌握好的。伴隨著歡迎的禮炮,孫承宗的隊伍緩緩的向著德勝門走了過來。
百姓們自然不理解官員復雜的目光,他們都在大聲的歡呼著,歡迎著孫承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