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參合莊,巍然的坐落在黑暗之中,細密的燈火猶如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尤是顯眼,屋內柔和的燈火在微風中搖曳著,慕容復破天荒的沒有修煉,而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忽然慕容復的眼睛,掃向緊閉的大門,看向門外一轉即逝的身影,慕容復微微一笑,片刻后,淡笑道:“風四哥,你來了?進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嘿嘿,虧我還號稱什么江南一陣風,始終還是瞞不過公子爺的眼睛,當真是白瞎了這個稱號!”就在慕容復平淡的聲音落下時,一道嬉笑的聲音緩緩在房間內響起,旋即一道高瘦的身影,緩緩從屋外現出身來,看其那熟悉容貌,赫然便是四大家臣的老四風波惡!
笑聲在屋內回蕩著,也是令得慕容復將目光投向了大門處,那里,一襲黑袍的風波惡正微笑而立,道:“公子爺找我來有何事吩咐?”
“十日后,我便決定與語嫣和阿碧成親,我知道風四哥輕功卓絕,所以我希望你幫我去一趟昆侖山,替我給明教的教眾們帶個口信,就說,我慕容復要成親了!”隨著風波惡進來坐下,慕容復目光一抬,緩緩的笑道。
聽到慕容復的話,風波惡卻是一臉愕然,旋即視線停留在后者那張淡笑的臉龐上,片刻后,目光突然掃中了,慕容復在桌上已經弄好的帖子,隨即道:“公子爺,這明教是何許人也?”
“明教?他們是一群錚錚鐵骨的漢子,到時候你見到便知,若是有人詢問你的來歷,你便說是我慕容復即可!”慕容復淡淡道。對著桌上的請帖指了指:“明日一早,你便出發吧!”
“公子爺放心,風波惡一定將請帖帶到!”聽到慕容復如此說道,風波惡卻也不再多問,面色鄭重的對著慕容復一抱拳誠聲道。
若說這江湖豪強以誰為首,十個人里絕對會有十個人說,和丐幫北喬峰,不過這喬峰卻因契丹人的身份以及自逐丐幫,被江湖人所排斥出去。故而,獨留這之名。
江湖中人均知慕容世家世代坐擁江南,傳承悠久,加上其神秘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行走江湖總能引起陣陣熱議。江湖是個以武為尊的地方,雖然這慕容世家與一般江湖中人格格不入,極為神秘,但其赫赫威名,以及無可匹敵的實力都讓江湖中人不得不感嘆,能和他生在同一個時代,是他們的悲哀。也是他們的大幸。
此時,慕容復大婚的喜訊被好事之人傳了出去,待到慕容復想要封住消息時,卻已經傳播了出去。并且以烽火燎原之勢擴散開來,此消息一發布出去,短短數天時間便讓原本有些平靜的江湖再次火爆起來,引起了一輪轟動。
此時誰不知道少林玄悲大師和丐幫副幫主馬大元皆死于自己的成名絕技之下?這一切的矛頭自然直指這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慕容復了。此時聽聞慕容復要成親了,甚至還有不少人千里迢迢趕往姑蘇城。就是為了去見識這個膽敢挑釁兩大幫派的!
大理國,鎮南王府!
夕陽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輝煌,令人為之眩目,只見碧瓦紅墻,小橋流水,飛檐高聳,一處寂靜的院中,段譽躬著身子在那修花剪草,鋤地施肥,心情也逐漸變得平靜異常。
在大理國中,段譽的地位僅次于伯父保定帝和父親鎮南王,將來父親繼承皇位,他便是儲君皇太子,甚至其繼承皇位亦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曾經的他雖然生性隨和,但依舊自當花匠是卑微之人,如今卻沒想到,現在,他反而做著花匠所做的事。
這時,幾名婢女走上前來,對著段譽的背影說道:“世子,王府外有兩人求見,無論我們如何詢問,就是不作回答,所以特來稟告世子。”
段譽沒有回頭,注意力依舊放在這些茶花身上,罷罷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許久之后,將這些茶花弄好之后,段譽將手伸進一旁的木桶中,洗凈了雙手泥污,轉過身來,迎面見幾名婢女陪著兩條漢子過來。
那兩名漢子看了一眼段譽,互相使個眼色,走上幾步,向段譽躬身行禮,呈上一張大紅名帖。
段譽接過一看,見帖上寫著四行字道:“蘇星河奉請天下精通棋藝才俊,于二月初八日駕臨河南擂鼓山天聾弈棋,見到這四行字,精神一振,喜道:“那好得很啊,晚生若無俗務羈身,屆時必到。但不知兩位何以得知晚生能棋?”那兩名漢子臉露喜色,口中咿咿啞啞,大打手勢,原來兩人都是啞巴。
段譽朝那兩名漢子正色抱拳道:“大理國鎮南王世子,多多拜上聰辯先生,先此致謝,屆時自奉訪。”指指段譽做了幾個手勢,表示允來赴會。
兩名漢子躬身行禮,又向段譽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就在兩名聾啞漢子走后,朱丹臣帶著傅思歸和古篤誠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看著低著頭看帖子的段譽,隨即說道:“世子,你知道了?”
段譽抬起頭看著朱丹臣疑惑道:“知道什么?哦,你說這份邀請帖?這是聰辯先生讓兩人送來的邀請函,那聰辯先生廣發帖子,請人去下棋、棋力想必極高,棋上黑白,可遣煩憂,我倒是準備去瞧瞧!對了,就是不知這聰辯先生是何許人也?”
朱丹臣道:“聰辯先生,就是聾啞先生。”
段譽“啊”了一聲,“聾啞先生”的名字,他曾聽伯父與父親說起過,知道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耆宿,又聾又啞,但是卻頗為出名,連遠在大理的大伯和父親都極為推崇此人。
朱丹臣又道:“聾啞先生身有殘疾,卻偏偏要自稱‘聰辨先生’,想來是自以為心‘聰’,‘筆辯’勝過常人的‘耳聰’、‘舌辯’。”
段譽點頭道:“那也有理。”旋即他聽朱丹臣說聾啞先生的“心聰”、“筆辯”,勝于常人的“耳聰、“舌辯”,不禁想到語嫣的“口述武功”勝過常人的“拳腳兵刃”,心下一陣恍惚!
隨后段譽回過神來,看著朱丹臣道:“對了,幾位匆匆忙忙來我鎮南王府就是因為這件事?”
“世子,我們所來,是另有事情!”古篤誠小心翼翼的說著。
段譽此時心情還算不錯,隨即笑道:“古大哥有事就說吧,怎的如此婆婆媽媽?”
古篤誠的目光瞥了一眼段譽,遲疑了一下道:“江湖傳來,燕子塢參合莊的主人將于十天后,大婚!”
此時正在把玩著聰辯先生的這份邀請帖的段譽,突然一頓,帖子猛然掉在地上,段譽的腦海里只剩下這一句話:“燕子塢參合莊的主人將于十天后,大婚!”
聽到古篤誠的話,段譽突然感覺有一塊大石壓在胸口,為了什么緣由,一時卻說不出來,內心深處,突然間感到了極大的恐懼,但又不敢清清楚楚的去想這件最可怕的事,只是說不出的煩躁惶恐,良久之后,顫聲道:“與何人成親!”
站在古篤誠旁邊,朱丹臣的神情十分復雜,看著對面的世子緊咬著下唇,愣愣的望著古篤誠,眼神中竟有一絲渴望,他自然明白這份渴望是什么,是渴望那個與慕容復成親的人不是他心目中的那個女人,眼前這個已然練成大理段氏六脈神劍的世子,日后更是大理未來的皇帝,此刻,亦如一個為情所困的普通人一般,眼中流露著一份希冀!
朱丹臣一咬牙,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低沉道:“王語嫣!”
隨著這個名字自朱丹臣的嘴中吐出,段譽的臉色,瞬間便是不可自制的煞白了下來,心中最不想聽到的事情卻偏偏回蕩在他的耳旁,身上冷了半截,眼圈一紅,隱隱間滲透著絕望!
強行止住險些便要流下的眼淚,段譽神色慘然,苦澀般點頭道:“慕容公子無論是江湖名望還是其蓋世武功是人中龍鳳,其本人更是俊美不凡,王姑娘本就對他如此傾慕,兩人,的確是天作之合!”
說話間,段譽不愿去想王語嫣,但終于忍不住又去想她,越是如此,眼睛越是不爭氣的濕潤起來,心中苦澀至極:“她心中從來沒有我這個人在,他的心里也只有他慕容復!”
朱丹臣看著此時的段譽,不自然道:“世子,那這江南?我們去是不去?”
“既然王姑娘找到自己的歸宿,作為朋友,我也應該去道一聲恭喜!”雖是如此,段譽的心里卻是心如刀割,從來沒嘗過妒忌和羨慕的滋味的他,第一次羨慕起慕容復來了!
朱丹臣幾人本以為段譽會直接拒絕,沒想到竟是如此回答,不禁苦笑搖搖頭,只得無言以對!
揉了揉額頭,片刻后,段譽方才嘆息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朱丹臣微垂下眼瞼,點了點頭,轉身離開,留下段譽一臉呆呆望著面前盛開嬌艷的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