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千夫所指,我亦信你
“慕容公子帶傷之身亦強悍至廝，喬峰佩服！”看到場面逐漸尷尬下來，喬峰還是開腔了。
趙錢孫被慕容復狠狠羞辱一番也是老實了許多，看向慕容復的眼神全然不似剛才般不屑，譚公譚婆都是一臉心有余悸的看著身上的劍痕，若是慕容復執意要出手，現在自己幾人大概已經命喪黃泉了。
隨著喬峰的話語落地，一陣震驚的騷動之聲，也隨之而起，漸漸的，幾乎席卷了整個杏子林！
慕容復，，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以帶傷之身將太行山譚公譚婆還有那個囂張不已的趙錢孫打得毫無脾氣，江湖上誰都知道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卻沒想到，慕容復的劍法也是神鬼莫測，連數十年未現江湖的劍芒都領悟到了。
慕容復冷眼一撇那個不知所謂瘋瘋癲癲的趙錢孫，不再言語，轉身回到王語嫣、阿碧的中間，懶得去管在場眾人，對他而言，只有喬峰值得他看重，除了喬峰，都是一群廢物而已。
看到慕容復沒有動作，徐長老不再理會一邊狼狽不堪的趙錢孫三人，低沉著嗓子說道：“眾位兄弟，到底寫這封信的人是誰，我此刻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幫七十余年，近三十年來退隱山林，不再闖蕩江湖，與人無爭，不結怨仇。我在世上已為日無多，既無子孫，又無徒弟，自問絕無半分私心。我說幾句話，眾位信是不信？”
慕容復暗嘆一聲，該來的還是要來！也許，從今日起，喬峰不再是江湖年輕一輩的精神領袖了，不再是大名鼎鼎的丐幫北喬峰了，等待他的，是一群小人的落井下石。
王語嫣靠在慕容復的肩膀上，可愛的吸了吸鼻子說道：“看表哥的樣子，對于這些前來的江湖前輩很不屑啊。”
面對親人朋友，慕容復不再是一臉冷漠的表情，淡然一笑道：“江湖從來不缺什么前輩，實力才是王道，輩分這些東西都是虛的，要想人尊敬，輩分算什么？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沒有實力，仗著輩分倚老賣老的老不死。”
鄧百川雖然正直但不迂腐，對于慕容復的話沒有認可也沒有反對，不過風波惡卻是大笑道：“哈哈，公子爺這句話說得對，什么輩分前輩的，都不過一群不要臉的廢物在那自吹自擂而已。”
在旁眾人雖然都聽到了慕容復的言語，但是他們卻沒人敢來叫罵，趙錢孫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們不會自信到慕容復是個好說話的人，任由他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這時天臺山智光和尚也來到了此處，他的到來將場面弄得愈發的撲朔迷離，本來一場丐幫內亂因為智光和尚變成了講述三十年前雁門關共赴義舉手刃胡虜的往事。
慕容復和王語嫣、阿朱阿碧等幾人談話間，卻聽見喬峰大聲叫道：“不，不！你胡說八道，捏造這么一篇鬼話來誣陷我。我是堂堂漢人，如何是契丹胡虜？我…我…三槐公是我親生的爹爹，你再瞎說…”突然間雙臂一分，搶到智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
一言既出，鄧百川、公冶乾等人無不吃驚，堂堂丐幫幫主，江湖中的大英雄北喬峰居然是契丹人，就連阿朱阿碧也是難以掩飾眼中的吃驚。
鄧百川看著面色平淡的慕容復說道：“公子爺，你........難道公子爺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復淡然道：“不知，不過喬峰是契丹人也好，是漢人也好，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敬重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身份。”
喬峰熱血上涌，大聲道：“智光大師的為人，我也素所敬仰。你們…你們…要除去我幫主之位，那也罷了，我拱手讓人便是，何以編造了這番言離出來，誣蔑于我？我…我喬某到底做了什么壞事，你們如此苦苦逼我？”
他最后這幾句聲音也嘶啞了，眾人聽著，不禁都生出同情之意。
但聽得智光大師身上的骨骼格格輕響，均知他性命已在呼吸之間，生死之差，只系于喬峰的一念。除此之外，便是風拂樹梢，蟲鳴草際，人人呼吸喘息，誰都不敢作聲。
慕容復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喬峰的身上，看著喬峰眼角轉瞬而逝的濕潤，笑道：“喬幫主的氣節我慕容復折服，漢人也好，契丹人也好，你始終是你。”
過得良久，趙錢孫突然嘿嘿冷笑，說道：“可笑啊可笑！漢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便豬狗不如！明明是契丹，卻硬要冒充漢人，那有什么滋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不肯認，枉自稱什么男......”話還未說完，一道霸道之極的指勁草趙錢孫射去，趙錢孫本能的提起內力硬接下來。
“噗！”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趙錢孫一臉驚駭的看著某處，不敢再過言語。
“貪生怕死之輩也有資格在這里大放厥詞？就憑你也敢稱作江湖中人？慕容復不屑與你為伍，給我滾！”卻見慕容復一臉冷色的看著趙錢孫，不用說，剛才那一指便是慕容復所發。
喬峰心底卻是有些感激慕容復，雖然慕容復一直不愿與自己結拜為兄弟，但即便到了此刻，亦為自己說話，饒是喬峰一代豪杰，也不禁眼眶濕潤，萬夫所指，所有人都把自己當成契丹人，所有人都仇視自己，只有慕容復不為所動。
從徐長老的手里接過汪劍通的親筆手書，喬峰仔仔細細看的清清楚楚，這幾行字確是恩師汪劍通的親筆，這么一來，于自己的身世那里更有什么懷疑，但想恩師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誨固嚴，愛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幫幫主之日，卻暗中寫下了這通遺令。他心中一陣酸痛，眼淚便奪眶而出，淚水一點點的滴在汪幫主那張手諭之上。
徐長老緩緩說道：“喬幫主休怪我們無禮。汪幫主這通手諭，原只馬副幫主一人知曉，他嚴加收藏，從來不曾對誰說起。”他說到這里，眼光向慕容復瞧去，說道：“一來馬夫人痛切夫仇，不能讓大元兄弟冤沉海底，死不瞑目。二來喬幫主袒護胡人，所作所為，實已危及本幫…”
喬峰道：“我袒護胡人，此事從何說起？”
徐長老的眼神往慕容復那邊一撇道：“‘慕容’兩字，便是胡姓。慕容氏是鮮卑后裔，與契丹一般，同為胡虜夷狄。”
喬峰道：“原來慕容公子居然是鮮卑人，我倒不知。”
徐長老道：“三則，幫主是契丹人一節，幫中知者已眾，變亂已生，隱瞞也自無益。”
包不同卻是聽不下去著徐長老的話，怒罵道：“老叫花子，你可知老而不死是為賊，我家慕容兄弟什么人與你何干？慕容兄弟何許人也？一群跳梁鼠輩也敢議論我慕容兄弟？”
慕容復的臉上卻是沒有波瀾淡然道：“我的身世，與你等何干？”
丐幫眾人被慕容復的話說得沒了脾氣，誠然，慕容復的血統身世，與他們何干？慕容復又不是他丐幫中人，他在背后戳人脊梁骨就顯得不地道了，而角落里的馬夫人卻是話音一轉，將話題又扯到了馬大元死因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喬峰的身世才被揭露，沒過多久又被質疑馬大元之死有自己有關，一時杏林中一片靜寂，唯聞各人沉重的呼吸之聲。
此時天已大放光明，慕容復對于這些披著正派前輩之皮的跳梁小丑更是不屑至極，看著喬峰笑道：“喬幫主，還記得當初在酒肆一遇么？”
喬峰此時的神情顯得極是低沉，聽到慕容復的話，喬峰眼神重新煥發起了光芒，笑道：“當然記得，那一次是喬某最開心的一天。”
慕容復內心苦澀一笑，也許下次見面，就是我們兩人真正拳腳相對，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了，說道：“那一次，我說我未殺馬大元，你我萍水相逢，你卻信我。”
喬峰哈哈一笑：“喬某雖然不是什么英雄，但是我看得出，慕容公子是個高傲的人，高傲的人是不屑于撒謊，我亦相信慕容公子沒有殺馬副幫主的動機。”
一旁的眾人看著喬峰和慕容復惺惺相惜，心里也不禁熱血沸騰，好男人就該如此，王語嫣阿碧兩人心系慕容復，看到慕容復一改往日翩翩公子形象，心中不甚自豪。
慕容復語氣一轉，哈哈一笑道：“今日你喬峰，千夫所指，我亦信你！”
不羈狂放的話語讓在場眾人無不驚訝，鄧百川等人也是一臉敬佩的看著慕容復，在群雄面前，不顧世人眼光，對喬峰，對這個人人喊打的契丹人說出這句千夫所指，我亦信你，怎能不心情澎湃？
喬峰大笑道：“今日有你慕容公子一席話，我喬峰此生無憾已！”
慕容復沒有把喬峰當作朋友，嚴格說來，兩人只能算是對手，但是往往對手間的惺惺相惜最讓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