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黑暗,臥室空調開著,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看不到外面雪是否還在下,床對面的書桌上面,鬧鐘滴滴答答地擺動指針,旁邊房門的縫隙,一縷暖黃色的光線照了進來。
應該是爸爸媽媽起來了罷!
賴在床上,她想。
她一直有著低血壓的毛病,每天早晨起來,都有一段時間迷迷糊糊,要過得很久,才能將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化為具體的訊號由大腦接收,當她醒悟爸爸媽媽已起床,時間不早,趕忙想要爬起來時,房門砰地踢開,一個扎著小辮的小女孩,撲踏踏地跑到她床前,在她心底陡然浮現的驚恐中,小女孩跳起,一屁股坐在她身上…
“唔…”
痛哼一聲,被窩里的少女捂住肚子蜷縮成一團,抽著冷氣半晌才緩過來,猛地掀開被子,一邊飆起海豚音尖叫:“鄭秀晶,你想死嗎?”一邊伸手去抓。
小女孩嬉笑著繞床躲了片刻,終究還是人矮腿短,被姐姐抓個正著,按在床上打了一頓屁股。
這是姐妹兩人經常有的欺負與被欺負的故事,暫且不提其中蘊涵著多少的吵鬧與情感,沒多久,慘叫、掙扎、求饒聲不斷響起的臥室,重新安靜下來,姐妹倆出門梳洗,屋里只有一間盥洗室,這個過程中難免會引發爭奪,當然,最后也還是共用。
一邊刷了牙,一邊看著鏡子里自己還殘留朦朧睡意的臉。秀妍掬起一捧涼水潑了潑,又打濕頭發,讓劉海垂下來遮住額頭,見終于看著清醒些了,她轉頭對還在慢騰騰刷牙的妹妹說:“秀晶,今天不上課,跟我去公司嗎?”
“我討厭你叫我韓國名字!”小女孩含糊地說道,隨后吐掉泡沫,皺起鼻子,“才不要去。不喜歡你那些朋友,他們都說你不是我姐姐。”
提起這個,秀妍也有點傷心。
最近每次帶妹妹去公司,若遇見認識的人,多半會在和她打完招呼之后,順手拍拍妹妹的頭,對她笑著問:“這是允兒的妹妹吧?長的真像,允兒呢?怎么她妹妹讓你帶著?”
當她解釋說,這是她如假包換的親妹妹的時候。他們通常會流露出一種深切質疑的表情。
感覺很受傷!
旁邊妹妹呼嚕嚕地漱了口,見姐姐愁眉苦臉的樣子。便小大人兒似地拍拍她的腰:“安心啦,其實我有辦法證明我們是親生的。”
“…什么辦法?”
“你看!”小女孩掂起腳尖,讓鏡子可以照到自己,隨后臉上的表情一松,兩條眉毛無力地耷拉成“八”字,“看,這樣就像了吧?”
原來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啊,還真是謝謝你讓我明白了自我!!
不多時,盥洗室里又響起手掌向小屁股親密問候的聲響…
7點。洗漱完畢后,在媽媽的催促下,一家人聚在餐廳吃早餐。雖然已回來韓國幾年,但這個家庭依舊沒有適應韓國人的飲食口味,早餐還是西式的培根配煎蛋,外加一杯牛奶或熱可可。與家人閑閑的聊著天,為了方便兩種語言的掌握。不至于待在哪種語言環境便忘記另一種語言,家庭的對話間多半是英、韓雙語摻雜,若有外人此時在這里,恐怕會以為誤入外星罷!
用完早餐。她便出門準備去公司。
這是五年來,每天屬于鄭秀妍的早晨。
臨走之前,媽媽勸她:“外面還在下雪,再說,你們公司那邊不是還被那個…那個rain的粉絲堵住了嗎?偶爾休息一天,給自己放放假吧!”
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也想給自己放假,想賴在床上不動彈,美美地睡一整天。但隨著練習生的生涯越來越長,這個想法逐漸蛻化成了奢望。
五年的rìrì夜夜,她看過太多人興高采烈地走進公司,看到他們努力地揮灑汗水,卻于某天終于堅持不下去,或哭泣著,或低低咒罵著,拎起背包黯然轉身。也看過許多人選擇留下來,卻再也不肯付出努力,得過且過,想著以后在公司里混個老師的職位,也算是進了娛樂圈,沒白來一場,然后最終與出道的資格擦肩而過。
她不想像那些人一樣,她明白自己沒有多么好的容貌,沒有天賦的音域條件,沒有仿佛機器一般的舞蹈動感,和很多同齡人相比,她惟有勝出的便是五年如一rì的努力與堅持。
的選拔,她被選中了,但她明白,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那么遲早有被刷下來的一天。
類似的事情并不少。
無言的與媽媽告別,走出門,望著外面銀裝素裹的街道與遠方,少女兩手握在嘴邊哈著熱氣,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fighting,鄭秀妍!
這是記憶中仿佛許久以前,他在錄像帶里對她的鼓勵,一直沒有忘記!
兩天斷斷續續的飄雪,令整個爾儼然成了冰雪的世界,連往rì熟悉的道路,都仿佛陡然之間變得陌生,穿著厚厚的衣服,圍了大圍巾的少女,在雪地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某刻抬起頭,風卷著細微的雪粒,迷霧一般從身前旋刮而過,透過這剎那朦朧的視野,她看著街道之上稀少的車輛與行人,忽然有一種刻骨銘心的寂寞浮上心頭。
想起了年初,也是這樣寒冷,這般人煙稀少的rì子里,寄托了她某些心意的信箋寄出,卻再也沒有得到回應。
“不想那么多了。”
遠處公車的身影,在茫茫雪地之中緩緩于眼底放大,她拍拍臉頰,振奮起精神。
幾天來,安俊赫與rain之間的沖突,逐漸擴大到了粉絲團體,雙方激動的情緒,并沒有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寒潮大雪而降溫,依舊持續地燃燒著,互相在s.m和jyp前抗議、應援,期間自然少不了言語上的沖突。
每天娛樂圈不知多少人關注著這里,只要是圈里消息靈通的,都已知道rain受傷確實是安俊赫粉絲所為,這令他們齒冷的同時,也為安俊赫粉絲的狂熱心驚。
雖然網絡上有很大一部分人的anti粉,是其他明星的粉絲轉化而來,但像這樣明目張膽襲擊其他明星,只為偶像泄憤的粉絲,還真沒見過。
不少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想見識見識,待沖突白熱化的時候,安俊赫的粉絲會有怎樣驚人的表現——如果能打一架,就夠幾個月的八卦談資和話題銷量了。
從公司前門經過的時候,鄭秀妍看著那些站在門口,大清早就趕過來,各自舉起應援條幅或抗議字牌,涇渭分明分成兩個團體的粉絲們,心里有點擔心。
安俊赫“安家小筑”的fanclub,她當初也被允兒撮竄著加入了,還被小丫頭以權謀私,給了不少權限,許多版塊都能進去,在她記憶里,有個“狂熱”版的粉絲相當恐怖,rain粉絲辱罵安俊赫的帖子截圖,最先發布的地方就在那里,她可以確定,襲擊rain的事,和那些女生跟帖的女生脫不了關系。
“真不知道她們腦袋再一熱,又會給他帶去什么麻煩。”
憂慮念頭在腦海轉動,可她無能為力。
一路躲避著,從人相對較少的公司后門進去,整個公司冷冷清清,最近粉絲的暴.動,使公司幾乎無法正常運轉,很多來自外地的借宿練習生,都接到暫停練習的通知,放假回家,平時能趕來的,也只有像她這樣離的近,而且不愿意浪費時間的人。
往rì的熱鬧場面不在,一個人孤單的去換衣室換了運動服,選了一間練習室打開地熱暖了一會兒,8點多,音樂響起,開始練習。
努力運動,即使骨頭與肌肉酸痛,即使因為練的時間太長,腦袋都有些眩暈了,她也不愿意停下,任由額頭的汗流進眼里,刺得眼睛生疼,長發隨著動作身前身后的甩動,高挑甚至有點營養不良的身體,極力壓榨著潛力。
她也不敢停下,害怕身體的疲累會讓自己哭出來。
隱約間,不知練習多久,從巨大的鏡墻中,她看到側面門扉打開了,一個人站在外面靜靜觀看,她所處的角度看不清那里,不知道到底是誰,她也不想知道是誰,無論練習中的還是生活中的鄭秀妍,就是這樣,以疏遠的姿態面對所有人,那并非驕傲或者清高,從她的內心來說,天賦低微的她,哪有什么資格昂起下巴呢?
探究本質,或許可以用自卑解釋罷!
鏡子里跳躍的身影,逐漸在眼底模糊了,不知是更多的汗水朦朧,又或者其他什么。她劇烈喘息,視野更加模糊,眼前仿佛閃過許多畫面,最終定格在去年4月,他在dv里的那段祝福。
他說她像朵花,其實他錯了,她只是一株柔韌的小草,孤零零的生長于曠野中,時而被風吹折,時而被雨壓彎,只有風雨過去,她才會萋萋搖起綠意。
她是鄭秀妍,以冷漠作為外表,來保護內心敏感與倔強的16歲女生,還矮矮小小的時候,便來到s.m公司,為了夢想奮斗的16歲女生。
下個月,她17歲…
ps:從善如流,獻給西卡!
希望不要覺得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