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是非成敗
沖在最前面的滇軍連人帶馬全部被打成了篩子，頓時就讓后面的騎兵吃驚不小，有些人試圖往后退，有人還要繼續向前沖，一陣紛亂之間，就有十幾個騎士跌倒了馬下，場面混亂不堪。
王銘章起初還有些驚恐，但是一看到這種情況，頓時就清醒過來，滇軍這支騎兵徒有其表，不過是唬人的而已，頓時信心就增大起來。
其實王銘章猜的不錯，云南雖然盛產滇馬，但是這種矮小的馬匹用來托運貨物是很不錯的選擇，但是讓滇馬沖鋒打仗就太過勉強了，雖然蔡鍔很重視騎兵，但是也僅僅弄出了一千四五百的騎兵，人吃馬嚼就已經讓滇軍有些吃不消了，蔡鍔重新執掌了云南之后，仗著四川的支持，勉強將騎兵擴充到了兩千人。
這已經差不多是一個師的規模了，至于剩下的那三千騎兵其實根本不是軍隊，而是云南地方的豪強，土司，頭人手下的武裝，雜七雜八的，蔡鍔擔心自己前面和喬宇作戰，后面這些人跳出來作亂，索性就把他們的隊伍都征召起來，臨時拼湊出了這樣一支龐大無比的騎兵，看起來很唬人，不過一交手就暴露出來缺乏組織訓練的致命弱點。
指揮官好不容易將隊伍穩定住，在這種狹窄的山路之中被對方狙擊，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當即決定讓那些地方雜牌沖鋒，靠著他們消耗川軍的火力，這些武裝也沒有辦法，只能吆喝著向前沖鋒，這時王銘章已經很清楚的看到這些所謂的騎兵了，穿著花里胡哨，矮小的滇馬托著他們就好像是耍馬戲的一般。
王銘章立即下令機槍開火，迫擊炮也參與進來，這些人平時也就是欺負欺負老百姓，哪里見過真正的戰場，而且馬匹也沒有經過訓練，一聽到槍炮的聲音就開始騷動起來，密集的子彈攢射過來，騎士一層層的倒了下去，死傷無數，哀嚎驚天。
人馬的血肉，身體的零件交織到了一起，狹窄的山路之上彌散著濃烈的血腥氣，看起來恐怖無比，這些騎兵眼看著一個個的戰友倒在了地上，被子彈擊斃，被馬蹄踏成肉餅，這些人再也受不了了，他們根本不顧什么命令，掉頭就向后跑，由于人數眾多，后方真正的滇軍騎兵反倒一時不知所措，被這些雜牌給沖亂了隊形。
兩隊騎兵在混亂之中就有人失去了理智，忍不住的互相開槍，揮舞馬刀，看到這種自相殘殺的場景王銘章目瞪口呆之余也是喜出望外，命令手下士兵加強射擊，讓場面更加混亂起來。
按照蔡鍔的計劃是要用嫡系騎兵攻堅，讓這些雜牌部隊再后面助威，等到打勝仗的時候，這些人打順風仗還是不錯的，形成鋪天蓋地之勢，不過很可惜這個想法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落空了，反倒給自己人添了大麻煩。
此時大關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川軍養精蓄銳，冒著大雨開始猛攻滇軍死守的幾個高地，二號和三號高地先后數次易手，不到半天的時間趙又新所部已經陣亡了五百多人，到處都是尸體，鮮血匯入了雨水之中，讓整個戰場都是刺鼻的血腥氣，山溪的河流都變成了血紅色，猙獰可怖。
就在滇軍已經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羅佩金的援兵終于趕到了，兩千生力軍加入之后，讓戰線終于穩定下來，滇軍趁勢奪回了一個高地，雙方依舊膠著之中。
不過勝利的天平已經倒向了川軍，王瓚緒率領的軍隊經過一天兩夜的艱難跋涉終于摸到了昭通附近，不過出發的時候六千人的隊伍現在也只剩下不到五千，其余的全部被甩在了山嶺之中，不過雖然疲憊不堪，但是王瓚緒還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畢竟任務終于就要完成了。
“弟兄們，我知道大家疲憊不堪，不過勝利就在眼前，只要拿下昭通，滇軍畢竟瞬間崩潰，西南統一就在眼前，大家務必要加一把勁，殺敵立功！”
簡單的動員之后，王瓚緒選出一部分士兵化裝成滇軍傷兵，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向昭通奔了過來，昭通的守軍一見這種情況，頓時大吃一驚。
“你們是哪部分的？”
“混蛋，老子昨天才剛離開昭通，你們這幫孫子就不認識我們了么，咱們派去大關的援兵全部遭了埋伏，死傷殆盡，只有我們哥幾個逃了出來，現在大關恐怕都不保了！”
守軍一聽這些人這么一說，頓時吃驚不已，大關失陷了，眼看這昭通就要成了前線了啊，頓時人人驚恐，也顧不得別的了，只好讓這些傷兵暫時入城休息，然后馬上去報告羅佩金，傷兵互相攙扶好不容易過了幾道戰壕，來到了城墻下面，守軍正要給這些人送點吃喝。
他們剛打開城門，哪知道這些傷兵瞬間就亮出了武器，瞬間擊斃十余人，將城門口控制住，川軍大隊一聽槍聲響起，就知道計劃成功了，頓時大軍齊出，搶占城門，滇軍原本設置的幾道戰壕全部成了擺設，雖然有些士兵還忠于職守，開槍射擊，但是由于城門大亂，讓他們兵無戰心，混亂不堪，根本沒能起到阻擋勢如潮涌的川軍。
川軍沖入城中，很快將混亂之中的滇軍擊潰，羅佩金還處在迷茫之中，就被川軍圍堵在了指揮部之中，羅佩金只能束手就擒，拿下了羅佩金之后，城中的滇軍就再也不能阻止川軍了，昭通就此易手。
“羅將軍，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人，如今昭通易手，其實川滇大戰的態勢已經明朗了，你不會看不清楚吧！”
“唉，成王敗寇，我既然被俘虜了，就全聽王師長的安排！”
“如此最好，你現在馬上給趙又新下命令，向他告急，讓他迅速回援昭通！”
羅佩金很順從的就向趙又新發了電報，正在前線鏖戰的趙又新得到這份電報之后，就好像雷轟七魄一般，昭通要是出了問題，自己在這里苦戰還有意義么，因此趙又新急忙下令撤退，所謂兵敗如山倒，命令下達之后，滇軍上下根本沒有準備。
撤退很快就變成了潰敗，徹底的潰敗，士兵將槍支彈藥扔了一地，慌慌忙忙的退出了大關，川軍主力迅速占領大關，滇北門戶洞開，趙又新的潰軍還沒有到昭通，就得到了昭通被川軍占領的消息，也知道自己是被欺騙了，不過也沒有辦法，只能繞過昭通，向昆明敗退。
川軍迅速攻占昭通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天下，所有人都對蔡鍔不保任何的希望了，以昭通地區的有利地勢還守不上三五天，別的地區還能抵擋么，人心的變化更加加速了滇軍的失敗，士氣也迅速降低。
川軍前鋒過了昭通之后，一路上勢如破竹，會澤，東川，尋甸不戰而降，當地的豪強紛紛獻城，還在圍攻羅平的蔡鍔知道消息之后，險些昏倒，他知道大事不妙了，也只能舍棄了羅平，快速撤回昆明！
“銘章，打得不錯！你小子居然擋住了數千騎兵的沖鋒，真是了不起啊！”
“報告總指揮，那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算不得騎兵！”
“別這么說，騎兵一旦發動起來，聲勢還是十分驚人的，能夠保持鎮定就很不錯了，還能夠以弱勝強更是了不起啊！”
韓勇對于王銘章的表現十分滿意，當初他得到報告，說滇軍大隊騎兵繞道小白石巖村時，就是吃驚不小，如果要是被滇軍通過了，后勤線立馬就要受到威脅，好在被王銘章阻擋住了，等到援兵趕到之后，那滇軍的騎兵才勉強制止住了混亂，穿插迂回的計劃自然破產。
就在雙方陷入僵持之時，昭通防線被突破的消息傳了過來，韓勇和吳桐都知道勝局已經奠定了，果不其然滇軍很快就撤退了，韓勇立刻率軍攻占了師宗，陸良等地，與喬宇的主力部隊形成鉗形夾攻之勢，都在快速逼近昆明。
而此時的蔡鍔心氣不在，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來，滇軍所剩無幾的士氣，此時已經消失一空了，蔡鍔將顧品珍叫到了身邊。
“筱齋，我恐怕是不行了，滇軍往后就要靠你們了！”說完這句話之后，蔡鍔咳嗽的越來越厲害，臉也被憋得通紅，顧品珍久在蔡鍔麾下，現在一見他這么痛苦，也是十分心疼。
“都督，您還年輕，何必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呢？”
蔡鍔勉強定了定神，“是啊，我是年輕，可是年輕就必定氣盛，才看不得另一位比我更年輕的人超過自己，你說我不應該爭一爭？”
顧品珍當然清楚蔡鍔的想法，從清末到如今，中國就是一個年輕人的天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當都督，做師長的比比皆是，學界，商界也是如此，這在后世是無法想象的，大家心中都清楚這是一個英雄四起的時代，誰不想名標青史，誰不想執掌天下，往大了說是為國為民，往小了說是為了自己的志向，誰都必須緊緊抓住自己手中的權力，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不過顯然蔡鍔的運氣并不好，對手強勁，偏偏自己身體還不好，病情嚴重，只能落到現在這樣的情況，顧品珍能說什么呢。
“都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還是保重身體要緊！”
“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勸我了，將李默先生放了吧，讓他出任云南省長，負責善后事宜，不能再讓云南父老因為我在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