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李品仙的后怕
桂林第七軍軍部，得到國防軍竟然放棄象州和合山兩座一線縣城，直接攻擊位于大后方的消息后，正為中央政府代表楊永泰忽然不辭而別感到郁悶的軍長李品仙，臉上非常意外的露出一絲笑容。
在李品仙眼里，國防軍的戰斗力即使再怎么強悍，也不可能憑借一個團的實力拿下柳州。不但如此，自己戰斗力最強悍的十九師，也許還會反其道而行之，全殲國防軍這支孤軍深入的部隊，給國防軍以當頭棒喝，挽回部隊高層因為楊永泰不辭而別而造成的低落士氣。
就在李品仙信心滿滿等待捷報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封電報就如同噩耗一般，被面色凝重的參謀長遞到自己手里。看完電報，李品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因為，自民國成立以來，手中這封電報所述的內容幾乎都未發生過。
統帥上萬大軍的師長，竟然在戰斗剛開始不到十分鐘時間就陣亡，這在李品仙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在自己所經歷過的歷次戰爭中，即使師級指揮官冒著生命危險親臨最前線指揮部隊作戰，他的身邊也護衛上幾十上百的警衛。即使敵人的力量再怎么強悍，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滅這些警衛，擊斃師長。
不過，李品仙沒有想到的是，他所經歷的歷次戰斗都是沒有重炮參與的普通戰斗。而周耀宗所面對的戰斗，看似規模不大，但是，戰場上卻擁有幾十門自己從未裝備過的重炮。
一發炮彈下來，即使身邊警衛用自己身體擋住炮彈爆炸所產生的致命炮彈，但是卻擋不住重炮炮彈發生爆炸所產生的致命沖擊波。
所以，周耀宗的陣亡記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看完整封電報內容，剛剛還是自信滿滿的李品仙臉上也變得凝重起來。
對著面前參謀長一臉沉重的自言自語道：“重炮，一個小小的團級部隊竟然擁有重炮。這怎么可能….參謀長。你告訴我，國防軍一個團的部隊為什么會擁有重炮。幾分鐘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訴我，國防軍絕對不可能攻陷柳州。可是，現在呢，戰斗才剛剛開始十分鐘時間，一師之長就陣亡了…..”
在李品仙一雙凌厲目光的注視下，參謀長趕緊解釋道：“軍座，冤枉啊….卑職幾分前做出的判斷全部都是因為周師長的電報….電報中周師長明明告訴我們，國防軍部署在城外的重炮陣地全部都是假的。可是。現在國防軍用事實告訴我們，國防軍部署在柳州城外的重炮陣地都是真的。我們都因為周師長的錯誤報告而輕視了國防軍的戰斗力。”
聽完參謀長解釋，李品仙忽然涌上心頭的怒火就更盛了。對著周圍部下，完全不顧形象的大聲咒罵道。
“輕敵，又是輕敵，而且還把自己的性命給總送了….臨戰之前我就一再交代，國防軍在國內的盛名雖然有夸張成分，但是。不管怎么說，打敗蘇聯人和日本人都是事實。這樣一支戰斗力強悍的部隊，我們必須要慎重進行對待。可是現在呢？”
“一個輕敵不僅葬送了一個師長，而且還葬送了咱們第七軍唯一一個山炮營….參謀長，你告訴我，這場仗該怎么繼續打下去…..”
面對李品仙質問，參謀長趕緊開口道：“軍座，山炮營雖然沒有了，但是。柳州城內還有數千步兵。卑職以為，我們應該馬上任命新的柳州城防司令，然后命令守軍部隊誓死守住柳州城。只要我們守住柳州，我們就還有在柳州城外戰勝國防軍這支孤軍的機會….”
李品仙充滿憤怒的臉色終于有了緩和跡象，長嘆一口氣后，大聲命令道：“既然如此，你還愣在這里干什么….馬上給柳州城回電，任命十九師參謀長暫代師長一職，統帥柳州所有守城部隊，誓死守住柳州，堅守待援…..”
“是，軍座…”
帶著自己命令的電報雖然發出，但是，李品仙臉上再也沒有回復幾分鐘前的自信。而是憂心忡忡的站在地圖上，一言不發。
參謀長的回答雖然讓李品仙心中恢復一些底氣，但是，得知國防軍一個團都裝備有大量重炮的消息后，李品仙心里除了震驚外就是心虛。
國防軍一個團都裝備有幾十門大口徑重炮，那一個師呢…..國防軍一共在廣西省境內部署多少重炮，國防軍在廣西省境內的真正實力，是不是真的只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
面對心中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李品仙可以說是越想越心虛。隨后，不得不對著剛剛從電訊室回到作戰室的參謀長再次命令道：“不行，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咱們不能就這么在中央政府的慫恿下，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就閉著雙眼和國防軍進行盲目作戰，必須要搞清楚國防軍在廣西省的真正實力，搞清楚國防軍的真正實力。否則，不知不覺將自己陷進去都還不知道…..”
“參謀長，馬上發動咱們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第一時間搞清楚廣西省境內國防軍真實實力以及整個國防軍的真實實力，一定要快…..”
通過柳州城外山地師所展現出來的強悍實力已經發現一絲不同的李品仙，還未等到參謀長報告，又一封來自柳州城的電報，將他心中剛剛涌起的一絲底氣給徹底擊碎。
自己給予厚望的柳州城，擁有五千重兵防守的柳州城，在國防軍一個步兵團的攻擊下，連兩個小時都沒有堅持住，就全線告破…..
面對這個噩耗，李品仙就好像突然從山頂跌入萬丈深淵一般，全身上下都感覺到一絲發自內心的刺骨寒意。不顧自己中將軍長的身份，揪起面前通訊參謀衣領，大聲反問道：“怎么可能，這個消息一定是假的，五千精銳，怎么可能連兩個小時都堅持不住，難道國防軍的兩千多將士都是天兵天將下凡…..”
匆匆回到作戰室，迅速看完電報內容的參謀長。帶著滿臉凝重開口道：“軍座息怒。電報內容都是真的。柳州城真的陷落了…..”
“原因，我要原因….為什么我們桂軍中最精銳的幾千將士，憑借柳州堅固的城防工事，在國防軍兩千多人的進攻下，連兩個小時都未堅持住…..”此時此刻的李品仙就好像發怒的獅子，對著手握電報的參謀長厲聲質問道。
迎著李品仙目光，參謀長直言了當的回答：“火力，國防軍火力的強大程度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至于柳州城城防工事，在75毫米山炮面前也許還能算得上堅不可摧，但是。在國防軍裝備的105毫米口徑榴彈炮面前，就如同紙糊的異樣脆弱…..”
“另外。根據十九師代師長報告，國進攻柳州城的國防軍雖然只有一個團，但是，一個團所裝備的各種自動火力甚至超過我們一個軍….幾乎達到人手一支自動火力。數百人對著城墻缺口一齊開槍射擊，密集的子彈就好像下雨一般壓著我們守城部隊打，讓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進行反擊的機會，只能在對方進攻下被動挨打…”
“這么強大火力。還是我們中隊嗎？參謀長，會不會十九師參謀長為了推卸責任而故意夸大事實？”李品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對著面前參謀長失聲反問道。
參謀長搖了搖自己腦袋，回答道：“不會，從卑職剛剛掌握的情況來看，十九師的報告沒有絲毫虛假….”
在李品仙一雙眼睛的直視下，參謀長開口解釋道：“軍座，根據我們從各方面了解到的情況顯示：國防軍各大主力師已經完全淘汰我們裝備的主流步槍中正式和漢陽造，就連我們當成寶貝的原裝進口德國毛瑟步槍。也全部淘汰….”
臉上已經被震驚神色完全覆蓋的李品仙，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脾氣。深深看了一眼參謀長后，語氣平靜的反問道：“參謀長，不裝備步槍，那國防軍普通步兵裝備什么，難道國防軍已經奢侈到可以一人抱著一挺輕機槍或沖鋒槍上戰場…..“
參謀長顯示搖了搖自己腦袋，隨后由苦笑著點了點頭，在李品仙一雙不解目光注視下，開口分析道：“軍座，國防軍雖然沒有奢侈到一人抱一挺輕機槍，但是也差不多。根據情報，國防軍裝備一種由國防軍自行研發并且生產的半自動步槍。不但可以一發子彈一發子彈的進行射擊，還可以同沖鋒槍一樣進行連續射擊，更加重要的是，這種半自動步槍無論是在射程上，還是在射擊精度上，都遠遠超過德國原裝進口的毛瑟步槍。”
“至于軍座您剛剛所說的輕機槍，國防軍已經完全淘汰，而是裝備一種由他們自行研究并且生產的機槍。這種機槍看似和我們裝備的捷克式輕機槍差不多，但是，這種機槍的威力已經遠遠超過我們裝備的重機槍。這么好的機槍，在國防軍下屬十幾個主力師中，已經達到每個步兵班一挺…..”
“重火力方面，國防軍每個步兵排裝備一個擲彈筒班，每個步兵連裝備一個迫擊炮排，每個步兵營裝備一個山炮連，每個步兵團裝備一個野炮營，每個步兵師裝備一個中型榴彈炮團，每個野戰軍裝備一個混編炮兵師…..”
“不但如此，國防軍總司令部還下屬不少獨立重炮師，裝甲師，坦克師，航空師，海軍艦隊…..所以，從卑職剛剛了解到的情況來看，十九師的報告沒有任何虛假。不但如此，這些裝備比例還僅僅是國防軍下屬的普通野戰部隊，至于國防軍最精銳的警衛軍，各種新式裝備還遠遠超過普通野戰部隊…”
就在參謀長還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李品仙的臉色已經從剛剛的絕望變成一片死灰。對參謀長擺了擺手后，一臉絕望的說道：“參座，國防軍真的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我們這一次真的撞上一塊永遠不可能擊碎的鐵板了…..”
從知道國防軍真正實力后，參謀長就知道，自己已經和李品仙軍長一起，選擇了一條不歸之路。既然已經無法回頭，而且無法戰勝國防軍，作為李品仙副手的參謀長反而冷靜下來，不再對自己未來糾結。
因此。對李品仙充滿絕望的反問。參謀長僅僅臉色平靜的點了點頭后就不再說話。
一時間，第七軍諾大的指揮部的溫度，也因為李品仙和參謀長兩人閉口不言而降低下來。在這種氣氛的影響下，作戰室一眾來回走動的部下參謀，也在不知不覺中放緩自己腳步，開始在作戰室內躡手躡腳的工作…
然而，這種氣氛并沒有維持多久就被一陣不適宜的急促腳步聲給打斷。李品仙和參謀長兩人目光剛剛匯集到作戰室門口門口，通訊參謀略帶驚恐的身影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軍座，十九師急報….增援柳州的一旅一團兩千多將士，剛剛離開合山縣城一個小時就遭到國防軍攻擊。僅僅半個小時不到，一團的兩千精銳就全軍覆滅。戰死沙場的戰死沙場。向國防軍投降的投降，就連一團張團長，都成了國防軍戰俘…..”
“真沒有想到，咱們第七軍，不，是整個桂軍十萬大軍中最精銳的一個主力團，竟然連一個小時都未堅持住就全軍覆滅。真的是國防軍太強大了，還是我們桂軍的戰斗力在經過一年多的平靜后，已經下降了…”連續遭到各種打擊的李品仙似乎已經對這個結果習以為常，平靜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多震撼。僅僅自言自語的發出一聲感慨，而后，對著面前通訊參謀繼續問道，想要看看自己小瞧的國防軍到底擁有多么強悍的戰斗力。
“十九師有沒有報告，這場攻擊國防軍一共動用多少部隊….我相信，國防軍能在一個小時內拿下我們最精銳的步兵團。所用的兵力一定不少….”
通訊參謀搖了搖自己腦袋，面色無奈的回答：“軍座，根據十九師報告，向一團發起攻擊的國防軍最多只有兩個營，一千人不到（其實國防軍只動用一個經過加強的山地營）….”
面對眼前這個再次讓自己無地自容的戰報，李品仙終于從心底確認剛剛參謀長所說，確認自己剛剛的判斷。為了自己的虛榮心，為了自己的野心，帶著麾下數萬精銳撞上一塊堅不可摧的鐵板，不僅葬送了自己軍事生涯，同樣葬送了麾下數萬將士的性命。
滿臉絕望的臉上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苦笑后，對著面前參謀長苦笑道：“參謀長，不出我的意料，十九師二旅派出的增援部隊也完了，更加重要的是，國防軍占領柳州后，十九師駐防合山和象州的兩個步兵旅殘部就會徹底變成一支孤軍，隨時可能被國防軍吃掉的孤軍….”
同李品仙的絕望相比，作為局外人的參謀長似乎看的更開。對著李品仙毫不顧忌的開口道：“軍座，如果不出卑職意料，十九師駐防這兩個縣城的殘部已經向國防軍投降了。先不說國防軍通過三場示威性戰斗向我們表現出的強悍戰斗力，就說已經歸附國防軍的李總司令和百參謀長，也足以讓兩支已經變成孤軍的部隊主動獻城投降…..”
看到面前閉口不言的李品仙，參謀長繼續開口道：“不但如此，卑職還可以肯定，已經發生在柳州的幾場戰斗中，國防軍的最終目的并不是為了消滅我們多少人，而是想通過一場場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警告我們，警告跟隨在我們身后的各級作戰部隊，如果不馬上向國防軍投降，下一個被消滅的部隊就會是他們。因為，戰斗力強悍的國防軍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戰勝的，就算咱們第七軍所有部隊全部加起來，也戰勝不了國防軍一個主力師…..”
一臉絕望的李品仙沒有否定，對著參謀長出人意料的苦笑道：“參謀長，你僅僅說了一個方面。這幾場以少勝多的經典戰斗，不僅僅為了震撼我們，同樣為了震撼已經處于猶豫中的黃旭初….我可以肯定，一向精于算計的黃旭初只要得到我第七軍十九師被全殲消息，就會如同當初的東北張學良一樣，改旗易幟，投向國防軍…”
看到李品仙軍長終于想通這些關節，參謀長不再猶豫，開口道：“總座，那我們接下來…”
李品仙就好像如同解脫了一般，長條嘆一口氣后，對著面前參謀長命令道：“靜待局勢變化….只要黃旭初倒向國防軍，以我們第七軍剩余兩個師，連國防軍有一個山地師都不是對手，更何況整個山敵軍。所以，咱們不能為了自己野心，那第七軍剩余幾萬將士性命開玩笑，畢竟，他們都是曾經跟我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