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悔意
雖然葉清寧竭力掩飾，可那雙明顯哭過紅腫眼眸卻瞞不了任何人。
一旁顧熙年倒是十分鎮靜坦然。可這份鎮靜坦然，葉清寧異常映襯下，卻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鄭氏心念電轉，腦中飛速閃過一連串念頭。越想越是心驚，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令人震驚猜測…
怪不得葉清寧昨天忽然說要到慈云寺來。怪不得剛才明明是三個人出去，現回來卻是四個人。今天事情，根本是早有圖謀。這其中，定然少不了“幫兇”！
那個“幫兇”是誰，還用再多想嗎？
鄭氏努力將心底火氣按捺下去，若無其事說笑了片刻，便歉然說道：“今天出來這么久了，府中還有些事情。說不得要失禮一回，先走一步了。”
鄭夫人眸光一閃，笑著點了點頭，特地起身相送。鄭氏能察覺事情，她自然也能看得出來。自家兒子如此優秀出色，仰慕他閨閣少女不知有多少，多一個葉清寧也不算奇怪。只是沒想到葉清寧竟有勇氣私下約見顧熙年…
葉清蘭忙也跟著送了出去，趁著眾人都沒留意，悄悄扯了扯葉清寧衣袖，低低說了句：“六姐，你多保重。”話語里潛深意，葉清寧自然能聽懂。
葉清寧輕輕點了點頭。
鄭氏眼角余光留意到兩人細微動作，不由得暗暗輕哼一聲。這事果然和蘭姐兒有關…
鄭氏和葉清寧坐上轎子走了之后，鄭夫人領著葉清蘭回轉。
鄭夫人有意無意放慢了腳步，笑著說道：“寧姐兒也不小了，和君彥親事大概也定下了。到時候親上加親，可真是好事一樁。”頓了頓，又嘆道：“只可惜熙年一直不肯成親，白白錯過了這么多好姻緣！”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讓人咂摸出許多滋味來。
葉清蘭只當什么也沒聽出來。笑著應道：“姨母只管放心好了，顧表哥相貌才情萬中無一，將來一定會娶一個頂尖美人兒回去給您做兒媳。”
鄭夫人笑而不語，看向葉清蘭目光卻暗含深意。
饒是葉清蘭善于察言觀色，一時也猜不出鄭夫人此刻心思。心里不由得暗暗嘆口氣。她實是小覷了這些內宅婦人。之前發生那一幕，大概各人都心知肚明。不然。鄭氏也不會提早離去，鄭夫人不會忽然冒出這幾句話來。
現想想，她實是有些輕忽了。把這件事看太過簡單，只想著讓葉清寧了卻這樁心事，卻沒考慮到此事后遺癥會這么多。不說別。只怕此刻鄭氏已經將這筆賬都算到了她頭上。憋著一股氣就等她回府時候發作呢！鄭夫人雖然沒流露出什么不，可神情也談不上如何愉。
再想到顧熙年橫眉冷對和葉清寧傷心哭泣樣子，葉清蘭終于忍不住生出一絲悔意。
早知如此。當時真不該一口答應下來。結果鬧成現這個樣子，一個個心里都不舒坦。對她是沒有半分好處。真是虧大了！
接下來時間里，葉清蘭很自覺老老實實和顧惜玉待一起，專心陪顧惜玉小聲聊天說話。一直到離開慈云寺，都沒再多看顧熙年一眼。
說來也真是湊巧。定國公府一行人離開時候，太子妃一行人也正巧出了禪房。兩府女眷見面，免不了又要寒暄一番。
沈秋瑜依舊默默站太子妃身側，妙目卻悄悄看向顧熙年。
顧熙年這次沒有避開她目光。
久別重逢戀人。目光相觸那一剎那，彼此心頭都涌起萬般難言滋味。沈秋瑜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水光，垂下眼瞼。
顧熙年眼底卻一片冰涼。
葉清蘭一旁將顧熙年微妙反應眼底。心里微微一動。
到了這一刻，她幾乎可以確定，顧熙年和沈秋瑜當年分手一定別有內情。顧熙年遲遲不肯成親。大概也不全是為了沈秋瑜。所謂一片癡情，像是一個幌子，將顧熙年所有心思都深深了起來…
好孫氏和太子妃已經寒暄完畢，各自客客氣氣道別上了花轎。
葉清蘭隨著顧惜玉一起上了轎子，剛一坐定，就聽顧惜玉怏怏不樂說道：“大哥又不開心了。”
葉清蘭啞然失笑。顧惜玉不善言辭，詞匯量也很匱乏。一說起顧熙年，只會用開心不開心這兩個詞。其實，顧熙年復雜心情哪里是不開心這幾個字能表達出來。
“等回去之后，你去安慰他幾句，他就會開心了。”葉清蘭笑著鼓勵。
顧惜玉遲疑了片刻：“可是，我不太會說安慰人話。”自小到大，每次她不開心了，都是顧熙年來安慰她。她可從來沒做過安慰人事情。
葉清蘭柔聲說道：“不管你說什么，顧表哥聽了都會高興。”心意重要嘛！
顧惜玉想了想，終于下定了決心：“好，那我試一試。”
葉清蘭含笑點頭。對顧惜玉來說，能主動表達對家人關心，也是極大進步了。顧熙年這么疼愛顧惜玉，一定會為這份心意打動。就算他心情再不好，也不可能對著顧惜玉發脾氣吧！
轎子一路平穩回了定國公府。
孫氏特地留了眾人順宜堂吃了晚飯。寬敞飯廳里擺上兩桌家宴綽綽有余。中間用一個半透明玉石屏風隔開，顧鳴遠顧弘還有顧熙年顧永年祖孫三代坐一席，孫氏和鄭夫人還有顧惜玉葉清蘭又坐另一席。
諾大定國公府，人丁也太稀少了吧！來了這么多天，只見到眼前這幾個人。其他人都到哪兒去了？
記得沒錯話，顧熙年排行第四，兩個庶出姐姐都已出嫁，還有一個庶出兄長，應該早已娶妻生子才對。可為什么從頭至尾都沒見過他們？
葉清蘭心里暗暗嘀咕不已，面上卻絲毫不露，端端正正坐著，吃了半碗就擱了筷子。
孫氏和鄭夫人隨意吃了一些，便開始閑聊起了府里閑事。
“盛年他們也有幾個月沒回來了吧！”孫氏隨口問道。
鄭夫人笑著應道：“自從年后初八走了之后，這小半年都沒回來了。”
孫氏忍不住嘆道：“他們這一走，府里真是冷清了不少。”顧盛年排行第二，是顧弘庶出長子。比顧熙年年長三歲。顧盛年學業上遠遠不如弟弟，可另一方面就強太多了。十六歲娶妻生子，短短幾年間有了一子兩女。年后走時候，妻子范氏又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多再有兩個月就要臨盆了。
雖然是庶出子孫，可畢竟也是定國公府正經血脈。孫氏提起重孫重孫女，臉上自然有了笑容。順便不輕不重例行敲打幾句：“熙年也老大不小了，和他同齡誰不是坐擁嬌妻兒女。你也別總由著他性子，也該為他娶個媳婦了。”
這幾年里，這樣話鄭夫人不知聽了多少回，雖然心里不舒坦，可面上卻絲毫不露，恭恭敬敬應了。
其實，婆媳兩個都心知肚明。顧熙年性子可不是好那么好左右。不然也不會耽擱到今天了。
“對了，寧姐兒今年多大了？許人家了沒有？”孫氏看似不經意問了一句。
鄭夫人不動聲色笑著應道：“寧姐兒今年十四了，雖還沒正式定親，不過，妹妹心里已經有了中意人選。大概今年年底前便會定下親事了。”
孫氏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失望，悄然嘆了口氣，便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散席之后，鄭氏和顧弘夫婦先回了景馨園。顧惜玉葉清蘭和顧熙年則一路同行。
顧熙年心情顯然不太好，一直沒有說話。顧惜玉亦步亦趨跟顧熙年身后，有心說幾句勸慰話，可憋了半天也不知要說什么，求助看了葉清蘭一眼。葉清蘭沖她使了個鼓勵眼神。
顧惜玉深呼吸口氣，終于張口說道：“大哥，你別不開心了。你不開心，我也覺得不開心。”
葉清蘭努力忍住笑。這話說，果然很有顧惜玉風格！
顧熙年雖然心情煩亂，可聽到這樣直白可愛話，也不由得啞然失笑：“玉兒放心，我心情好很。”
顧惜玉小心翼翼看了顧熙年一眼，又小心翼翼問道：“真嗎？”見了沈秋瑜，他真還能維持好心情嗎？
看著顧惜玉眼中關切，顧熙年心陡然暖了起來，紛亂陰暗心情悄然退散：“當然是真，大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面容和往常一樣平靜，笑容還是那么溫和。
顧惜玉總算稍稍放下心來，唇角微微翹起。蘭表妹果然沒騙她，她只說了兩句，大哥心情就好了。
葉清蘭似是知道她想什么，沖她微微一笑。雖然顧惜玉自閉癥還沒痊愈，可卻一天天進步中。真是令人欣慰啊！
當天晚上，葉清蘭故意顧惜玉屋里逗留，遲遲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