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距離奧斯綠河南岸僅有幾萬步遠的阿斯頓平原一座低矮的石堡中,張黎生聽著鳥雀的歡叫,漫步登上高聳的箭塔向遠方張望,看到奧斯綠河畔一夜之間似乎又龐大不少的羅曼聯軍營地,不禁皺了皺眉頭。
如果僅僅是為了傳播信仰的話,就算統治羅曼世界的貴族領主再頑固、守舊,憎恨偶像崇拜,此刻已經解放了接近六億的羅曼奴隸、平民,遴選、整編出上千萬軍隊的巫黎神祗,也已經有了足夠的底牌與其談判,誘惑甚至壓迫其妥協。
但想要將‘羅曼’徹底征服,將其政體改變成和‘巫黎世界’一樣,神權唯一,廢除世襲制度的話,除非靠武力粉碎舊的統治階級,否則別無他法。
“你已經夠幸運的了,張黎生,還貪心什么呢,要知道就連強大的亞特蘭蒂斯文明都沒敢輕言征服羅曼世界,你卻一下就找到了突破口,在短短的四、五個月時間就成功的在三分之一塊大6上,顛覆了貴族武士階級對‘羅曼’鋼鐵一樣堅固的統治秩序。
而且未來如果能成功的擊潰羅曼領主聯軍,整塊大6就都唾手可得了,這樣的局面又有什么不滿意的呢…”雖然知道亞特蘭蒂斯人放棄對羅曼世界的侵略,是因為他們有著更好的選擇,但張黎生還是遙望著遠方,自言自語的安慰了自己幾句,轉身走下了箭塔。
來到石堡簡陋的大廳,懸掛在天花板上的盛滿獸脂的火盆已經熄滅,燦白的陽光自粗糙石墻頂端的小窗灑落進來,照在侍奉等候著的一個個‘巫黎神教’羅曼政權新權貴的身上,那搖晃不定的光影將他們的樣子塑造的如同雕像一般。
“大人。”看到黑青年矮小的身影走進石廳,所有人都彎下腰肢行禮道。
“諸位免禮。”環顧四周張黎生微笑的擺了擺手,玩笑的說道:“現在的場景也許有一天會變成畫像或者雕塑,在未來被每一個羅曼人所熟知。我可不想讓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留下傲慢的印象。”
他會這么講話,顯然是在巫黎神教占領羅曼大6三成多的土地之后。已經撕掉了被欺騙的,幸運在羅曼世界獲得封爵的異界地球學者官僚的偽裝,但還是沒有暴露自己神靈的身份。
“不是也許,而是必然,大人,偉大的巫黎神祗的榮耀必將籠罩整個羅曼世界;
而您和我也必然會因為傳播信仰的功績,在歷史留名。”擁擠的石廳邊角處,一個眼角裂開一道深深刀痕。五官因此變得扭曲的高大中年人聽到黑青年的話,突然嘶啞著開口說道。
這是個土生土長的羅曼奴隸,自幼有著聰慧的頭腦和不甘平凡的意志,但世代低賤的身份讓他這些卓絕的天賦,不僅對人生毫無用處,反而成為所有不幸的根源,因為對于羅曼世界的絕大部分貴族領主來說,賤民需要的品質只有一種,那就是服從。
當皈依巫黎神祗的羅曼奴隸大軍第一次與其相遇時,這個可憐人正在刑場上要被劈開頭顱。
獲得解放后。他自然而然的便死心塌地的信奉了巫黎神祗,并開始逐漸展現出種種之前被磨滅的才能,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巫黎信仰籠罩三分之一塊大6,張黎生開始刻意在羅曼原著民中選拔祭祀和將領后,他很快便脫穎而出,獲得了大祭司的身份,并統兵數千人。
對于疤眼中年人這樣既有智慧與能力,又有著虔誠心靈的信徒,巫黎神祗一向慷慨而寬容,尤其是在信仰傳播的關鍵時刻,他認可的點點頭。微笑著說道:“你說的對,埃芬祭祀。真神的榮光必將籠罩羅曼世界全境,而我們也必會因為傳播神靈的光輝而永垂史冊。”
張黎生話音剛落。一名雙臂呈現出鳥羽的樣子,全身籠罩在神賜軀殼中的羅曼奴隸武士猛的推開堡壘大廳的石門,右手橫在胸前,行著巫黎軍禮稟告道:“諸位大人,羅曼貴族聯軍的大營有了異動,似乎正在集結軍隊。”
“集結軍隊…”張黎生一愣,吩咐了站在身旁的一位黑袍老人一句,“阿茲穆克,跟我來。”,大步走出石廳,重新回到了箭塔之上,再次瞭望遠方的羅曼領主聯軍營地,果然看見一面面飛揚的紋章旗幟下,無數戰士正在排列著戰陣。
凝望許久,見聯軍陣列已將目光所及之處的大地占滿,張黎生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說道:“阿茲穆克,你說那些羅曼貴族們在搞什么鬼?”
巫黎神祗經常在寵信的‘牧者’面前隨意的講話,可作為信徒,阿茲穆克的態度卻始終異常恭敬、謹慎,“大人,作為貴族聯軍的倡導者,也是羅曼世界最強大的領主之一的奧斯特王并非平庸之輩。
這一點從他果斷放棄奧斯綠河南岸大片領土,選擇在緊貼著河岸的灘涂地扎營就可見一斑。
我猜想他當時八成是因為聯軍集結初期力量不足,所有打算靠河道里馴養的水生戰爭巨獸,配合地面兵力頑抗我們的奴隸大軍可能動的進攻。
結果您智慧無邊的下令整編軍隊,建立神權秩序,也停止了共伐的腳步,讓其詭計落空…”
“好了,阿茲穆克,我早就說過,虔誠的信仰是在心中而不是臉上,所以在我面前不必這么拘謹,直接說出你的結論吧。”張黎生微笑著打斷了黑袍老人的恭維道。
“是。”阿茲穆克因為神祗的溫和、寬仁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態度更加恭敬的說道:“羅曼貴族聯軍這幾十天來都在奧斯綠河兩岸安靜的布營,現在突然集合大軍,我想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們的軍隊已經集結完畢,見我們遲遲不動攻擊,所有反而要向我們主動進攻了。
而且這次進攻他們一定會一開始就傾盡全力,勝利的話就一舉重新占回淪陷在我們手中的貴族領地,失敗也能退守河畔大營,靠著水生戰爭巨獸,擋住我們的反擊。”
“我的判斷和你差不多,阿茲穆克,”張黎生點了點頭,陰測測的說道:“看來那些羅曼領主們對自己馴養的水生戰爭巨獸頗有信心啊。
也對,他們還處于冷兵器時代,雖然見識過亞特蘭蒂斯人的零星小隊戰艦,但對成規模的空中艦隊作戰卻一無所知,還有著大河就是天塹的錯誤認識,想想真是可悲。”
“大人,羅曼文明雖然是純正的冷兵器作戰,但利用多種多樣強大的騎獸,他們的空中力量并不弱小。
我總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那么簡單,也許那些羅曼領主們埋伏在奧斯綠河中的戰爭巨獸,有著出乎我們意料的強大實力。”聽到心中信仰對敵人的過分貶低,黑袍老人猶豫了一下,深深鞠躬,低聲提醒道。
“我只是這么說說而已,阿茲穆克,其實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省力的方式擊潰羅曼貴族聯軍的辦法我們不是早就謀劃、準備好了嗎,”張黎生大笑著說道:“成規模的生化艦隊可是我為未來更強大的敵人準備的禮物,羅曼人還不配接受它。”
在他說話間,遠方的羅曼貴族聯軍集合好的戰陣已開始一列列的緩緩前進,壓向石堡。
“貴族聯軍真的主動朝我們起進攻了,阿茲穆克,”感受著敵人勢不可擋的氣勢,張黎生沉默片刻,語調變得謹慎、低沉的說道:“決勝的戰役既然已經開始,我們也該各就各位了。
告訴迦太基,無論如何一定要擋住羅曼領主聯軍的攻勢,同時不必展開大規模的反擊,浪費兵力,只要相持住,最終的勝利我們便唾手可得。”
“是,大人。”黑袍老人深深彎下腰肢應道,之后快步退下了箭塔,與此同時,張黎生揮手召喚來一股颶風,包裹著身體升上了天空,不一會身影已變得豆粒般大小,燦爛的陽光中只是一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漸漸遠離奧斯河畔的羅曼領主聯軍戰陣中,一個身著黑紅兩色交融的戰甲、披風,騎乘在巨大獨角地行龍背脊上的魁梧男人,遠遠看到黑青年不借一絲外力飛上云端,不見了蹤影,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之后那人悄然嘆息一口,語氣古怪的朝身旁一個同樣騎在一只身形略小的獨角暴龍背上,一身重甲。手持塔盾的強悍武士說道:“阿索姆,你瞧那些異界神靈的信徒們多么自在,簡直是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是的,我王,”護衛在奧斯特王身邊的禁衛軍統領一面全神貫注的目視前方,一面聲音低沉的答道:“那邪神的力量的確強大。”
“可我們也不是弱者!”臉上閃過一絲茫然的表情,隨后目光卻變得堅毅而自信,魁梧男子咬緊牙關,從齒縫里擠出了一句話,突然從騎獸身側的銅環上解下一面卷著的旗幟展開,高聲呼喊道:“奧斯特人,沖鋒、沖鋒、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