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造成的騷亂聲聲入耳,隱藏在黑暗中的張黎生卻仿佛一無所聞。
明了‘自我’雖然使他的神力擁有了更多變化,但距離祖神女媧以泥水創造出可以自行繁衍、生息的智慧生物的地步卻還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一旦分神,那上萬個小小‘造物’中至少有九成九會馬上失去生命,變成爛泥。
四處散開的泥水蛤蟆在草叢里跳躍、爬行,許多還闖進了帳篷之中,但最初的驚訝過后,示威人群中除了少數無所事事或對奇異生物感興趣者以外,其他人都把注意力轉回了抽煙、吸毒、喝酒和高談闊論上。
“終于找到了…”騷亂漸漸平息的同時,盤坐著的張黎生突然長松了口氣,喃喃自語著睜開眼睛,從草地上站起身來,腳步輕快的向露營地深處走去。
接連經過幾座在帳篷外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鐵桶時,突破大巫境界,成為土神后臉龐一改以前的干枯、憔悴,散發出無限生機光澤的青年被一些看起來對亞裔男子特別有好感的姑娘看中,笑嘻嘻的邀請‘留下一晚美好的回憶’。
其中有個棕色頭發,喝的醉醺醺的女孩甚至咬著嘴唇,搔首弄姿的直接脫下了短裙中的丁字褲,抓在手上旗幟一般的朝他揮舞。
“噢,這可真夠瘋狂的,真不明白這到底是狂歡節,還是示威游行的現場…”張黎生自然不會接受這樣的誘惑,錯愕的繃著臉。嘴巴里嘟嘟囔囔著匆忙逃開,而那些示好的女孩除了掃興的笑笑,或低聲咒罵一句外,倒也沒人糾纏。
就這樣在占領整個國會山連同華盛頓紀念碑附近廣闊土地的無數帳篷,舊車中間不時拐著曲線走了許久,青年終于來到了一座足有小型別墅大小的墨綠色軍用營帳旁。
這座如同被遠處密密麻麻許多矮小的普通露營帳篷拱衛著的營帳看起來非常與眾不同,方圓數十米范圍內竟空蕩蕩,門外還有兩個穿著不帶軍銜、勛章的草綠色軍裝、戰地靴,身材高大魁梧,手拿一米長。成人手臂粗的臂力棒的壯漢守衛。
見張黎生接近。其中一個長著滿臉大胡子,五官卻還有些稚氣的大漢揮舞著手中的臂力棒自以為威風凜凜的說道:“嗨伙計,這里是霍華德.梅森的帳篷,如果你不是‘白宮’政客的走狗。或聯邦密探。最好繞道走。
如果你是的話。那就過來嘗嘗我的‘鐵棒’。”
“霍華德.梅森,那是誰?”張黎生像是沒有聽到威脅之言的聾子一樣,平靜的走到大胡子面前。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
“你,你來參加集會竟然不知道霍華德.梅森,他,他可是第一個在網絡上提出‘占領國會山’口號的人。”那大胡子說的兇狠,但當青年真到他眼前時,卻顯得有些慌亂,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大胡子那一臉橫肉的同伴,對他的膽怯顯然非常不滿,低聲咆哮著,“霍克西你這個孬種,你在廢話什么。
梅森老大是怎么吩咐我們的,明天集會演講就要開始了,今天無論如何不能讓任何不認識的人接近這帳篷,我真為你感到臉紅…”,就要向張黎生動手,卻被青年右手快如閃電的扼住了喉嚨。
單手將體重超過二百五十斤,身高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壯漢像甩布娃娃一樣摜倒在地上,松手后,腳尖輕盈的踢起落在地上的臂力棒雙手接住,然后如同彎曲鞋帶一樣輕松的纏繞在那大漢脖子上,緩緩勒緊。
等到那大漢突出的兩眼布滿血絲,像是隨時要爆出眼眶,臉上如同爬滿蚯蚓一樣的青筋密布時,張黎生俯視著他輕聲說道:“先生,既然你不打算讓你的同伴廢話,那有些事情就要由你來告訴我了。
當然你可一言不發,更能夠喊叫、反抗,但那么做,我就殺了你。”
語氣波瀾不驚的把話講完,青年松開了臂力棒,“給你十秒種喘氣,然后告訴我最近二十分鐘內帳篷里有人進去了嗎?”
不親身經歷者永遠無法想象一個凡人單獨面對一位神靈顯露的殺機之時會經受怎樣的絕望和恐怖,那壯漢跪在地上喘息著無法開口,卻竭盡全力的畏縮著身體,抖個不停,幾秒鐘后,剛能發聲,便含糊的語無倫次哀求道:“饒,饒,先生,繞,饒…”
“糟糕,看來出手太重,把人嚇得精神崩潰了。”看著腳下羔羊般戰栗的人影,張黎生氣惱的嘆了口氣,把目光轉回在旁邊驚恐的全身僵直的大胡子身上,正想開口卻見大胡子瞳孔向上一翻,昏了過去。
“這就嚇昏了,哈,真是和膽量成反比的身體應急功能。”青年再次嘆息一聲,踢了踢大胡子的膝關節,發現是真的昏厥,只能無奈的掀開簾帳走進了帳篷。
寬敞的營帳沒有隔間,四面墻角零零散散擺放著十幾個睡袋,睡袋間隙填滿了空的酒瓶。
帳篷中間是四張排成正方形的最簡易木質辦公桌,桌上放著七八臺平板電腦,和一堆擺放的十分凌亂的剪報、草紙,
此時木桌旁邊一個年輕男子正用投影機在營帳頂上播放著上世紀七十年代,反越戰集會集錦,并用充滿磁性的沙啞聲音,帶著強烈蠱惑意味的吶喊道:“明天將是注定會被記入聯邦歷史的一天!
假如四十年前,在華盛頓紀念碑前反對越戰的示威者是為自由與和平而戰的斗士,那我們就將成為守衛整個地球文明與民主的先驅…”
帳篷里的所有人都被那穿著草綠色軍裝,扎著藍色頭帶,打扮和‘第四世界’終日游走于深山老林,和政府軍艱難對抗的游擊隊員相差無幾的年輕人所吸引,根本沒人注意到有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只有一個有氣無力的站在一旁,蓬頭垢面,臉色憔悴的紅發女孩仿佛有心靈感覺一般,突然向帳篷門口望去,目光和長松一口氣的張黎生相對時,臉上露出狂喜、羞澀、痛苦等等不同情感相交織的復雜表情,張張嘴巴卻哽咽著發不出聲音。
“翠茜、翠茜、翠茜…難怪你不讓我來見你,瞧瞧紐約最美麗、驕傲的天主教公主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這可和以前的你一點都不像。”望著紅發女孩熟悉的面龐,青年聳聳肩膀搖頭故意用玩笑的語氣說道。
“那是因為以前那個最美麗、驕傲的天主教公主已經不見了,她現在變成了可憎的外星人,甚至整個家族都被詛咒。
如果能有機會再次選擇的話,我寧愿死去也不會用光石‘激活’亞特蘭蒂斯血脈…”淚水從翠茜白皙的面頰上無聲滑落,女孩低聲回答說:“
與兩位密友蒂娜、謝莉婭出身商界豪門望族不同,翠茜誕生于加州一個嚴肅的天主教軍人家庭。
由于曾祖父參加了上世紀第二次世界大戰,作戰勇敢晉升為陸軍準將,并獲得‘國家服務二級勛章’,家族才得到步入上流社會的契機。
之后女孩的祖父、父親、叔父一個個成為職業軍人,并都取得了不菲成就,任職中、高級軍官,這才奠定了軍人世家的基礎。
而她那野心勃勃的父親,豪威格.斯特格在米隊最高決策機構‘參謀聯席會議’辦公室服役十二年,歷經常務實習生、常務三等秘書…直至常務秘書官,獲得中校軍銜和‘忠誠勛章’后,選擇退役,靠著積累的人脈成立公關公司,開始了政治游說生涯。
經過十多年的努力,最終奇跡般的把家族送進了‘名門’之列。
可以說翠茜家族成員成功的基石就在于那天然令人信任的背景與人脈,而當她們一家激活了亞特蘭蒂斯血脈,從外貌到能力變得和外星人幾乎一模一樣后,不期而遇的‘冬日騷亂’使這個家庭最重要的‘財富’毀于一旦。
豪威格在軍方和政界的影響力因為將軍和政客們對‘亞特蘭蒂斯’的敵視與不信任,在極短的時間內土崩瓦解;
翠茜剛剛起步的政治生涯也被選民集會游行時‘地球人中的叛徒’之類的標語完全摧毀。
突然之間由‘天之驕女’墮入泥潭,從未受過如此重大挫折的女孩心灰意冷之下,離開了‘諾亞世界’,她心理鉆進牛角尖的只想證明自己是個真真正正的地球人,所有出現在了這次巨型反‘亞特蘭蒂斯’集會的現場。
其實在通電話時張黎生就已經恍然間想到了女孩此刻艱難的處境,但這絕不代表他認可女孩的冒失的打算。
擺擺手正要提出自己的看法,突然青年又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黎生,你怎么來了?”
說話的是個穿著像是三、四十年前東亞地區武裝的雜牌軍,卻難掩豐滿、性感身材,水汪汪的眼睛自然而然流露出迷人風情的妙齡女郎,看清她的模樣,張黎生錯愕的反問道:“謝莉,你怎么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