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后,哈諾又給自己倒了第三杯果酒,這次他沒有再一飲而盡,而是醉態可掬的一口一口喝個不停。
張黎生見了脫口而出道:“我明白了,哈諾,你一定是后者,所有現在才會那么惆悵,借酒澆愁…”
“我是那種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既然要招募船長、領航士就要明白,我剛才說的那兩種出身不同的航海家里的,第一種你完全不用考慮,因為他們不是有了自己的海船,就是投靠到了規模非常巨大的聯合商行麾下,絕不會替你這樣的小商行主工作;
你能招募到的航海家只有第二種,而且即便在這種航海家里,你真想要找到合格的船長、領航士也必須使用一些‘小技巧’,否則招募到的必然都是那些被航海學院淘汰掉的貨色,或者職業騙子。
海商可不是有船就能當的。”哈諾醉醺醺的說道。
“那我現在到底該怎么做?”張黎生問道。
“兩種方法,一是把船租給別人,自己花上幾年時間去學習航海術或碰運氣花大價錢去培養幾個航海家出來;
二是去找那些被‘剝完皮’,完成和雇主的培養契約后得到自由身的老家伙,他們通常年紀至少都在六十歲左右,看起來不太經用,要的報酬還很高而且脾氣古怪,但卻都是真正的航海好手。”哈諾回答說。
“第一個辦法對我來說就是個玩笑,我可沒有多余的時間、精力去學習什么航海術,培養什么航海家。”纏繞在心頭多日的困惑終于解開,張黎生就覺得全身輕松下來。
切下一塊肉排放進嘴巴,他滿足的長長松了口氣,“哈諾。你就直接告訴我到哪里能找到你說的那種‘老家伙’好嗎?”
“那些在普通人看來改變了貧賤的命運,名利雙收,實際卻只是一群處在社會夾縫,幾乎一輩子都被人盤剝的可憐蟲到哪都不合群。平時休閑都只能聚在一起。
在維尼斯城的話,只有去‘河鴨俱樂部’、‘航海者俱樂部’或者‘智慧海棋俱樂部’才能找到他們。”
“河鴨俱樂部、航海者俱樂部、智慧海棋俱樂部,”得到這三個名字,張黎生嘴角已經禁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緊接著問道:“這些是私人俱樂部嗎,地址在哪呢?”
“當然是私人俱樂部,而且還是只有船長和領航士才能參加的私人俱樂部。
當然那些豪族出身的航海家可不會加入,他們有自己的圈子都呆在大木船俱樂部、航海家俱樂部…”空腹喝下一整壺果酒,已經酩酊大醉的哈諾有點語無倫次的說道:“我本來加入智慧海棋俱樂部已經二十年了。能帶你進去的。可惜現在已經被開除資格了。
因為我是個不名譽的人。不名譽的人…所有你得另想辦法了,不過你有三艘海船又是白翡麗家族和唐頓家族的貴賓,清楚了‘門道’之后找個好航海家應該不難。
對了地址。你問我地址,哈哈。為了,為了感謝你的美酒佳肴,我,我把三家俱樂部的地址都告訴你好了,說起來可都是在隱秘地方,河鴨俱樂部在,在金帆路一百八十七號…”
等他斷斷續續的報出了三個地址后,張黎生突然又問道:“那你家在哪呢哈諾,你快喝醉了,一會我讓人把你送回家。”
“我家住在海灣路七十號,那可是個,可是個舒服的大公寓,可惜我很快就要搬家了…
這點酒我是不會喝醉的,不過你可以,可以把肉排先送回我家,告訴門房送到哈諾府上就可以了,我兒子最喜歡吃的就是煎肉排了,他最,最喜歡…”說著說著,哈諾倒頭睡倒在了餐桌上。
“出身貧寒,航海經驗極其豐富,被盤剝了幾十年完成契約后懷著不滿的心情憤而離開了勢力強大的雇主,這真是再完美不過了‘獵物’了。”張黎生望著酣睡中的落魄男人喃喃自語著站起身來。
在餐桌上留下兩枚明晃晃的金幣,他朝美艷的服務生招招手,“把這位先生送到海灣路七十號哈諾府上可以嗎,隨便再送去三份最肥美的肉排,一壺上等果酒?”
“好的慷慨英俊的年輕人,還有什么其他需要你盡管說。”女招待的眼睛掃過金幣明顯一亮,媚態誘人搖晃著胸脯回答道,青年卻笑著搖了搖頭,拿起雨傘快步走了餐廳。
寒風拂面,冷雨傾盆,來到室外張黎生頓時就覺得頭腦一醒,突然嘆了口氣低聲自語著,“看來我這幾天腦袋真是不轉了。
優秀的航海家在這種以海洋貿易為支柱的城市里一定地位很高,怎么可能會來這種餐廳,幸好現在還不晚…”,撐開雨傘,順著來路,漫步消失在了風雨之中。
時間流逝,歲月匆匆,一晃三周過去了,這天清晨太陽剛剛破曉,在維尼斯城外繁華的港口中,一群年紀輕輕朝氣蓬勃,穿著白衫黑褲的水手在三個身穿船長服,明明已經激動的滿臉通紅卻偏偏要故作鎮靜的青年人帶領下,登上了停在泊位中的一大、兩小三艘嶄新的海船。
遠遠望著上船后年輕的船長們開始親自帶領水手刷起了甲板,港口一個身材微胖的稅務官吃驚的用力搗搗身邊的同伴說道:“噢神靈啊,杜比快看,那些蹩腳貨開始刷甲板了。
‘新船儀式’,這分明就是在舉行簡單的新船出航儀式,難道那個辣子異大陸的幸運家伙真要讓這幾個被航海學院趕出來的‘蹩腳船長’管理他的船了,其中還有一艘大型商船!”
胖稅務官同伴的身材明顯比他清瘦了許多,臉孔也顯得聰明一些,站在碼頭上不以為然的說道:“皮斯頓,大型海船和中型海船在冰霜大陸人的眼里看起來差不多,反正都是能飄在海面上的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東西。
何況那個幸運兒現在能買到手的也就是卡塔曼城邦國境內的航海圖,進的貨又都是些城里的普通特產,又連個領航士都沒雇,一看就知道是打算在南部沿岸這幾座城邦里兜兜圈子,賺幾個辛苦錢,招募這些蹩腳船長已經足夠了。”
“那倒也是,可這樣做生意的話,又有什么前途可言,不賠錢就不錯了,還不如把船租出去更好,不是嗎?”
“白撿來的船總要‘過過癮’再租出去吧,白翡麗家和唐頓家之所以會報恩之后就一切都不再管,我想就是在等那個異大陸的幸運兒‘玩’過幾次之后,堅持不住關閉商行的那一天,到時這兩大家族自然會...嘿嘿”
“杜比你可真是個陰險小人,竟然能想到這些,不過事情看來的確是這樣的了…”
兩個港口稅務官心里些微帶點妒忌的預言著張黎生的失敗,與此同時,青年正帶著自己商行里唯一的雇員走進港口。
迎著明媚的初升朝陽他吩咐道:“羅蒙,我走之后你就繼續按早上九點開張,下午六點關門的時間守著商行。
租金我交了二年,你的薪水我也已經委托銀行按月支付了,你就安安心心的繼續工作知道了嗎?”
“我知道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每天就像您在時一樣把商行打掃的干干凈凈的,桌子也擦的亮晶晶的…”羅蒙大聲回答說。
“很好羅蒙,我就需要你這樣的雇員。”看羅蒙顯得有點愣頭愣腦沒什么智慧,卻忠心耿耿的樣子張黎生滿意的點點頭,大步走到自己的三艘海船前,隨意揮揮手說:“我要上船了,你回商行擦亮桌椅吧,羅蒙,再見。”
“再見先生,您,您一定會平安的,您,您是最好最好的人,一定會平安的…”羅蒙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哽咽,語無倫次的點著腦袋,按照張黎生的吩咐轉身走港口外走去嗎,幾步便悄悄回頭一次的漸行漸遠。
張黎生則猿猴一樣的矮下身形,猛然向上一竄,在空中手掌緊貼著船身,像有吸力一般的輕輕一扶便躍上了甲板。
正在裝模作樣刷地板的年輕船長眼睛一恍,突然看到雇主已經站在了面前,慌忙丟下長柄木刷大聲說道:“先生您,您來了,早上好。”
“早上好費奇船長,我們能起航了嗎?”站上甲板上遠望著浩渺大海,張黎生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急不可耐的心情,大聲問道。
“起航,”年輕的船長楞了一下,隨后看了看瞭望塔上系著的風向標,點頭回答說:“當然,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先生,現在風向不錯,只要在桅桿上掛上帆我們就可以起航。”
“那就把帆掛上去吧。”
“是。”費齊回答了雇主一句,轉身大聲朝著水手大聲喊道:“水手們聽到老板說的話了嗎,掛上風帆,我們起航了!”
“遵命船長大人。”年輕的水手們雖然激動,卻參差不齊的吼叫了一聲,開始忙亂的升起風帆,而旁邊兩艘中型海船看到旗艦掛帆,也急忙升帆做好了起航的準備。
不一會三艘海船便依次緩緩離開了海港,乘風破浪駛向茫茫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