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粗一看張黎生就知道,‘巫’道祭門修行之法和死門完全不同,最初全都是凝練靈魂,壯大意識的法門,想來這是為了吞納獸魂時不會反被猛獸兇殘本性同化,變得迷失之故。
而到了陸巫之后,祭門巫者便要開始選擇一位‘祖巫’或上古神靈膜拜,以強大的精神力量溝通冥冥后,就得以施展所膜拜祖、神的種種莫測神通。
可以說,如果‘巫’道死門追求的根本是血肉中的澎湃偉力的話,那祭門追求的根本就是靈魂中的浩蕩力量。
想到‘信仰之石’同樣是由虛無縹緲的精神力凝結而成,和祭門追求的力量應該有很多相通之處,張黎生長長松了口氣。
所謀所得都已到手后,他不再多想,把無面神像放到了木床上,最后拿起了那個樹冠根須相連接,彎曲的樹木圓環。
‘巫’道生門的修行秘法對青年來說只是為了把騙局說圓滿的添頭,所有這次他沒有多想,直接以巫力催動木環,將其化為一株在掌心綠意盈然的樹苗,得到了十一則可以靠著掠奪萬物‘生機’,鍛煉皮囊,反哺戰友的修行法門。
至此死、祭、生三門修行秘法都生動的自動出現在了張黎生的腦中,之后他連看都不看蘇德利給的合同,直接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將合同和骨頭人頭、神像、木環一起雙手奉上道:“蘇執事,合同我簽了。咱們的交易就算完成咧。”
“張弟子,不看看副冊記錄的法門全不全你就簽了合同,不怕吃虧了,”蘇德利譏諷一笑,慢悠悠的說道:“我勸你以后心胸開闊著點,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閩蘭,我們走。”,接過合同和三件‘真傳奇物’,大步揚長而去。
“復冊謄寫的再完美,也絕不如‘真傳’的體味深刻。你現在快用心記憶。千萬不要貪多。
這是你的信用卡,在‘山門’里時刻都需要錢,也能刷卡,你好自為之吧。”閩蘭低聲和張黎生說了兩句。轉身也走掉了。
“記在心里的修行秘法還能忘記…”青年一愣。望著女孩消失的背影不解的喃喃說道。凝神回憶,卻覺的腦海里的一段段修煉法門雖然還記得清清楚楚,但印象卻隱約模糊了一些。
大驚失色的張黎生馬上按照閩蘭的提醒跳上木船盤腿坐下。嘴巴里“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念動巫訣,驅除掉多余的感情,把心思完全沉淀下來,,閉上眼睛,竭盡全力的一遍遍回想著腦海中的修行法門。
時光流逝,等到青年終于覺得把所有的真傳秘法牢牢刻在心里,口干舌燥的睜開眼睛后,發現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
張黎生可不信被華國政府完全壓制的‘巫門’隱居之地會是一個完整的‘異世界’,嘴巴里喃喃自語著,“小小的一個空間縫隙,竟然還模仿了日出日落…”,跳下了木床。
正要出門,無意間撇到了那三本自己還一眼都沒看過的‘副冊’,張黎生隨手翻了翻,發現就像預料的那樣,是‘牙骨巫經’等修行秘法的謄善本,便隨手向古人一樣塞進了懷里,漫步走出偏房。
‘山門’的天空中閃爍著三輪明月,六顆閃亮星辰,發散的光亮隨不璀璨,但也并不昏暗。
青年走到院落的木門前正要開門,突然看到院門竟然自己打開,魏慶和幾名或是穿著青袍,或是穿著灰袍的巫門弟子醉醺醺的走了進來。
迎面見到張黎生,魏慶驚喜的喊道:“張師弟,你終于醒了,今天可是第,第,我算算…第十二天了,蘇大佬走后你這一修煉就是十幾天,可把我擔心壞了。”
“十二天…”還以為只過了半天的張黎生瞪大了眼睛摸摸肚子,這才感到自己已經饑腸轆轆。
這時和魏慶勾肩搭背了一個身量不高卻很敦實,長的濃眉大眼的三十幾歲青袍弟子笑著說道:“魏師兄你這就想錯了。
張師弟能‘入定’那么久,一定是得了蘇大佬傳授的上等巫術修煉法門,一旦掌握之后實力肯定大增,這是大好事,有什么可擔心的。”
“對對,還是楚師弟你想的明白,”魏慶哈哈大笑指著那個敦實的青袍弟子朝張黎生說道:“張師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楚翔楚師兄。
我雖然趕鴨子上架在咱們這個院子里主點事,但實際要論前途可比你楚師兄差遠了…”
“楚師兄好。”雖然急著去山城圖書館里補全‘巫’道修行的常識,但也正因如此所有勢必要繼續在‘山門’呆上一段日子的張黎生,只能虛與委蛇的拱手說道。
“張師弟,你別聽魏師兄亂講,論起前途來,你才是真正的前途廣大,這次去完‘綠洲世界’你恐怕就和我們一樣穿上青袍了。”楚翔連連擺手笑著說。
聽到他說出‘綠洲世界’幾個字,張黎生心中一動,腦子轉了轉,“楚師兄我這一下子十幾天沒出門,還不曉得那啥‘綠洲世界’地事咋樣咧,出發地時間有沒變動?”
“張師弟,我可不是你,哪能知道去‘綠洲世界’的具體時間,不過看來這次‘門’里是傾盡全力要在政府面前表現了,這不連我這樣的散淡人都召集了探索隊。
看來未來‘巫門’是龍是蟲就看這一遭了。”楚翔苦笑著說。
“噢…”張黎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聽魏慶又將剩下那個青袍弟子的宋安興和五六名黑袍弟子一一介紹給他認識后,突然問道:“魏師兄,‘山門’里的圖書館在哪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圖書館好找,你出門找個寬敞的街道,看著城里最高的木樓就是了,”魏慶楞了一下笑著說:“那里二十四小時開放,我給你講講規矩。
一至三樓的藏書咱們這樣的巫門正式弟子是免費借閱,不過到了四樓以上就要花錢了,四樓是一本一張‘小紅人’,五樓是兩張,六樓是五張,貴的嚇死人…”
“啥,用錢就能去‘門’里的圖書館看書,”張黎生錯愕的從衣兜里亮出蘇德利送的木牌,打斷了魏慶的話,“那這牌子有啥用?”
“黑木牌,嘖嘖,這可是好東西,交上去限時三個月,可以看遍圖書館九個樓層的藏書,有錢也不容易買到。”魏慶羨慕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張黎生點點頭,拱拱手說道:“各位師兄,我肚子餓地咕咕叫,就不多聊咧,咱們回頭見撒。”
“那你快去吧,張師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可就餓得慌啊。”魏慶玩笑著讓開了路,目送張黎生幾步走出院子,朝楚翔、宋安興說道:“楚師弟、宋師弟,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張師弟是個謙虛、直爽的性格,很容易相處的。”
楚翔也是一笑,“謙虛、直爽的是性格。
能十二個晝夜不飲不食的修行,至少也是柒巫以上的境地,化生的巫蟲還不能弱了,這位張師弟雖然剛剛入門,但在黑袍弟子里已經很不凡了。”
“他能得了蘇大佬的青睞,當然不凡了,可平凡人里多得是‘青蠅之末附驥千里’的例子,不凡人里也盡多最終碌碌無為之輩,所以呀,命運,命運,人的命,最終靠的是‘運’…”宋安興臉上卻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有點瘋癲的大聲說道。
魏慶、楚翔聽了,心中都是深有感觸的一顫,沉默一會,嘴巴里同時說道:“宋師弟,你醉了,你醉了,快去歇著吧…”,硬是攙扶著宋安興走向正房。
而與此同時,已經在山城一條寬敞的街道上看到高樓位置的張黎生,也開始漫步向圖書館走去。
巫道‘山門’中似乎不能通電,只能用電機發電,所以街上照明的路燈是一尊尊成年人大小,透明的鋼化玻璃制成,里面用油料燃起熊熊大火的圓桶。
在玻璃圓桶旁邊則是一家家的店鋪,看起來都是飯店,偶爾有賣雜物的,卻非常的少。
路上的行人一半是穿著各種純色袍子、長裙的巫門弟子,一半是穿著粗布雜色褲褂的臨時來人,弟子中穿銀色的已經非常稀少,金色的則一個都沒有。
“不到半山腰就不是高尚社區哩…”張黎生腳步不停的環顧四周,看著街上的各色人等,撇撇嘴說。
路過一個飄出炸魚香氣的店子時他拐了進去,買了許多煎魚食物和半打可樂后轉出來,心里已明白了,‘山門’里的食材可能是可以自產,所以食物便宜,而工業產品卻必須從俗世運進來,所有價格高而稀少。
就這樣一路邊吃邊喝邊走,來到圖書館時張黎生恰好把手里的食物飲料吃喝干凈,仰頭看了看占地面積碩大無朋的九層木樓,隨著稀疏的人流邁步走進了樓中。
樓里的樣子和前兩個世紀西方世界的老圖書館相差無幾,天花板上點滿了油燈,熏得房梁冒出一層黑油;
地面鋪著平整的木板;
遠處是一排排擺放著藏書的木架;
木架前是長條形的木桌木椅。
這里的閱讀環境堪稱惡劣,但張黎生的心頭卻是火熱一團,摸出木牌,匆匆向柜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