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雪中血 臨津城外,是肥美的大青川草原,掌控臨津城的拓跋家族,更多的像是一個部落,居住在臨津城的百姓,也大多都是拓跋家的族人。
今夜的臨津城,注定不會平靜。
暗夜之中,到處傳來婦孺的哭泣之聲,數千名精銳戰士的戰死,讓整個臨津城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之內。
蕭楊和馬憐兒大步從街上走過,戰靴踩在雪地之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雖然是身著便裝,可是身上自然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根本無人敢于靠近。
街道旁的窗戶里,一道道仇恨的目光投射而來,落在二人的身上,落在二人袍服上顯眼的云紋標記之上。
昆玉宗的統治雖然暴戾恣睢,但這并不足以讓臨津城的人心倒向落云宗這一邊。漫長的邊界戰爭,已經使得雙方流了足夠多的血,積累了足夠多的仇恨,而今日這慘烈的一戰,更是在這種宿怨中重重地添上了一筆。
蕭楊二人的目光偶爾掃了回去,窗戶后面的人便是臉色灰暗,連忙緊緊的關上了窗戶。
“無膽鼠輩!”蕭楊不屑的哼了一聲。
馬憐兒淡淡一笑,沉默不語。
也許是知道了玄甲重騎入住的緣故,靠近原赤虎軍營地的酒館,今日都是沒有開門。二人只好在城市之內一路搜尋,距離軍營也是越來越遠。
轉過街角,空氣中傳來馬奶酒淡淡的腥味,不遠處的一家酒館正亮著燈光,透過窗戶影影綽綽可以看到幾個個酒客。
“老馬,就這家吧!”蕭楊回頭笑道。
“好!”馬憐兒點頭道。
酒館之內。
五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坐在桌旁,每人面前放著一大杯溫熱的馬奶酒。
“該死的落云宗強盜!”
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憤憤的罵了一句,仰頭喝下一杯馬奶酒。這少年顯然很少飲酒,烈酒下肚之后,也是連聲的咳了起來。
“拓跋羽,別說了!你喝多了!”另一位少年微微有些不安,低聲喝道。
“哈!哈!我的父親戰死了,你的父親還活著。拓跋圭,你可以低下頭來給落云宗的狗賊當奴才,我拓跋羽可不愿意!”拓跋羽慘然一笑,大聲說道。
“拓跋羽,沒有人愿意給人當奴才,可是族中精銳全部出動,下場是什么,你也是看到了!落云宗這樣的龐然大物,連昆玉宗也懼它三分,我們又能怎么辦?”拓跋圭皺眉道。
“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城主他已經失去了銳氣,居然投降了落云宗,真是給祖宗蒙羞!”拓跋羽慷慨激昂道,“我明日便離開臨津城,開始在外面闖蕩!等到我有了足夠的實力,我定然要讓落云宗徹底覆滅!”
“好!”另外幾名少年大聲的喝起彩來,令得拓跋圭也是暗自皺眉。
“喝多了!你們幾個都是喝多了!”拓跋圭連連道,“快些別說了,玄甲重騎可是就在城內!”
“玄甲重騎?老子才不怕!”拓跋羽大聲道。
忽然,五位少年臉色都是一變,一股強烈的殺意籠罩了整個酒館。那殺意之濃烈,令得五人幾乎難于呼吸,心中也是無比驚駭。
小酒館的主人也是呆立在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兩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小兔崽子,好大的口氣!”蕭楊看著拓跋羽,冷冷笑道,“就憑你小子,也想讓我落云宗徹底覆滅?”
“是玄甲重騎!”看到蕭楊胸口處的金色紋飾,拓跋羽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說啊,是你要讓我落云宗徹底覆滅么?”蕭楊又是走近了一步。
“是我說的,那又如何?”拓跋羽奮力想要昂起頭,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辦到。
這大漢給他的氣勢壓制太過沉重,周圍的空氣如同凝滯了一般。他想要努力表現出他的勇氣,然而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熊包一個,只會大話欺人而已!”蕭楊不屑的撇了撇嘴,一把把拓跋羽給拎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拓跋羽大聲叫道,奮力的掙扎著。
“放了你?好啊!”蕭楊殘酷一笑,伸手輕輕一丟。
拓跋羽只感覺自己手腳僵硬,根本不聽使喚,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咔嚓!”一聲恐怖的脆響,拓跋羽的腰椎瞬間斷成兩截!
“啊!”拓跋羽凄厲慘吼,聲音極為恐怖響亮。
蕭楊冷酷一笑,戰靴重重地踏在了拓跋羽的腦袋之上,冷喝道:“說!說落云宗無敵,玄甲重騎萬歲!”
“呸!”拓跋羽忍著痛疼,重重地呸了一口。
“還是個硬骨頭,我喜歡。”蕭楊笑了起來,戰靴在拓跋羽臉上輕輕一轉,拓跋羽的半個臉龐頃刻間血肉模糊!
“啊!”拓跋羽再次凄厲的大叫起來。
“說!說落云宗無敵,玄甲重騎萬歲!”蕭楊沉聲喝道。
“落云宗無敵,玄甲重騎萬歲……”拓跋羽肝膽俱裂,含糊不清的說道。
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在這種時刻,求生的愿望還是占了上風。
周圍的四位少年看著這慘烈的一幕,一個個都是驚呆了。
“再說!”蕭楊森然一笑。
“落云宗無敵,玄甲重騎萬歲……”
“大點兒聲!剛才罵我落云宗聲音不是很大么?”
“落云宗無敵,玄甲重騎萬歲!”拓跋羽拼了命的嘶吼起來。
“這位大人,他已經說了,還請饒了他吧!”拓跋圭鼓起勇氣道。
“饒了他?呵呵!”蕭楊森然一笑,“怎么可能?”
蕭楊說著,腳下猛力一踩!
“蓬!”拓跋羽的腦袋如同一個熟透的西瓜一般爆裂開來,鮮血混著腦漿噴濺而出,濺到了酒館的各個角落。不少直接掉落到少年們面前的酒杯之中,令馬奶酒更加的渾濁。
看著地面上整個腦袋完全消失的拓跋羽,拓跋圭四人面如土色,作聲不得。
“喝!給我喝了它!”蕭楊冷酷一笑,嗜血的舔了舔嘴角,指著桌上的馬奶酒道。
“啊?”
“啊什么啊,快給老子喝!否則,死!”蕭楊目露兇光,大聲喝道。
拓跋圭苦著臉,當先端起大木杯,抖抖索索的喝了起來。另外三位拓跋一族的少年臉色慘白,沉默著端起酒杯。
拓跋圭勉強喝完馬奶酒,祈求的看著蕭楊。另外三位少年也是喝完了酒,放下木杯,臉上現出驚恐的表情。
“大人,我們可以走了么?”依舊是最為年長的拓跋圭開口。
“想走,呵呵!”蕭楊舔了舔嘴唇,看著幾位少年,就如同是看著待宰的羔羊。
“蕭楊,差不多了吧!”一直沉默看著的馬憐兒傳音道。
“哼,算他們走運!”蕭楊傳音道。
“滾吧,都給老子滾!”蕭楊大手一揮。
“多謝大人!”拓跋圭如蒙大赦,第一個跑了出去。
“多謝大人!”“謝大人饒小人性命!”另外三位少年面露狂喜之色,連忙跟著沖了出去。
蕭楊呵呵大笑,走到靠窗的桌邊坐了下來,馬憐兒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面。
“要是老云在這里,肯定不會這樣做。”看著一片狼藉的小酒館,馬憐兒輕聲道。
“老云在這里,也至少會殺一個,不過肯定不會想著把他們全殺光罷了!”蕭楊大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酒館的老板是一個中年漢子,此時似乎才是反應過來,連忙端著兩個大木杯走了過來。木杯之內,是有著淡淡腥味的馬奶酒。
蕭楊端起木杯,冷笑一聲,右手猛然揮出,木杯重重地擊在酒館老板的肋部。堅硬的木杯直接轟穿了那漢子的身體,呈現一個觸目驚心的破洞,而蕭楊則是順手把一大杯馬奶酒全部倒了進去。
“啊!”那酒館漢子厲聲慘叫,嘶聲道,“為什么?為什么?”
馬憐兒淡淡一笑,把另一杯馬奶酒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陣滋滋的輕響,地面被腐蝕出一個小小的淺坑。
“蝕心草這樣的低級毒藥,居然拿來暗算老子,真是可笑!”蕭楊直接把大木杯丟到了那漢子的腹腔之內,大笑道,“這斷腸蝕心的滋味,還是你自己嘗嘗吧!”
漢子臉上露出不甘之色,重重地倒了下去。蕭楊站起身來笑道:“還要自己來,喝個酒真他娘的麻煩!”
端著馬奶酒走了過來,蕭楊猛然飛起一腳,重重地踹在了酒館中心的木柱上。整個酒館一陣搖晃,頃刻間四壁倒塌,屋頂直接飛了出去。不過墻壁和屋頂,卻都是倒向了四周,沒有一點兒倒在屋內。
“好腳法!”馬憐兒豎起了大拇指。
“哈哈!如此好雪,豈能浪費?雪中飲酒,豈不快哉!”蕭楊大笑,走到馬憐兒對面坐下,把兩杯馬奶酒放在了桌上。
“好酒!”蕭楊仰頭喝下一大口熱酒,一聲長嘯,“不是冤家不聚頭,臨津城下又碰頭!飲不盡的英雄酒,殺不盡的仇人頭!”
“咯咯!”馬憐兒嬌笑起來,“蕭楊,你在哪里抄的這等歪詩?你不過是想賣弄這首詩而已,現在就算是你喝的是杯馬尿,你也會說是好酒了!”
“嘿嘿,老馬,見笑,見笑!”蕭楊滿不在乎的一笑。
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落在拓跋羽無頭的尸體之上,鮮血在地面之上流動,又被大雪輕輕覆蓋。
看了拓跋羽的尸體一眼,馬憐兒搖頭道:“蕭楊,你還是那樣愛耍帥。可憐這個少年,白白的送了性命。不過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老蕭也就在你一個人面前耍耍帥,在別的女人面前,誰稀得理她!”蕭楊大笑道。
“你這又是何必。”馬憐兒苦笑著搖頭。
雪夜長街之上,四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路狂奔。
“好了,那人不會追來了!”拓跋圭站住了身子,大口喘著粗氣。
另外三個少年腳下一軟,齊齊的跌坐在地上。
拓跋圭想起之前的畫面,忽然感覺肚子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另外三人也同時嘔吐起來,街道邊緣,亂成一片。
吐了半天,嘴里似乎依然有著拓跋羽的鮮血和腦漿,不過胃里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了。四位少年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該死的惡魔!落云宗的禽獸!”一位少年邊哭邊罵。
“玄甲重騎,小爺操.你祖宗!”另一位少年痛哭流涕道。
“落云宗的賤人,我拓跋一族與你們勢不兩立!”拓跋圭眼中燃起復仇的火焰。
四位少年越罵越起勁,言語也是越來越惡毒,似乎要把心中的恐懼全部罵出去一般。
忽然,街角走出來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
少女身穿白色的狐裘,美麗的眼睛微微瞇起:“剛才……似乎你們都在罵落云宗?”
“是啊!”一位少年哭泣道,“落云宗與我拓跋一族不共戴天,我們正是在這里罵它。小妹妹,你要是不開心,也和我們一起罵吧!”
“咯咯,好呀!”少女眼睛更亮,身形一閃便即不見。
喧鬧聲戛然而止,四位少年同時倒了下去,殷紅的鮮血從他們的脖頸之上流出,染紅了潔白的大地。
小惡魔葉靈兒現出身形,不滿的撅起了嘴:“哼!罵落云宗也就罷了,居然……居然詛咒我和姐姐生孩子沒屁.眼,真是該死!”
“生孩子……我和林楓哥哥,會有一個孩子么?”葉靈兒低聲道,忽然嚶嚀一聲,害羞的捂住了臉。
“丟死人了……”
葉靈兒身軀一閃,便即消失了。四名拓跋一族的少年熱血靜靜流淌,又被紛紛揚揚的大雪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