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會呼吸的痛

　　楚云開著車，打開了電臺收音，音響里播放的是一首劉允樂的《太早》。

　　（我知道，你裝成聽不到，

　　我也能知道，我的你都不要。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只是分手預兆，

　　卻還要討你不停的笑。）

　　楚云看了林若曦一眼，她窩在副駕座上一言不發，看著窗外的風景，只留下了半張嫻靜的側臉。

　　楚云想說什么卻沒說，車子經過繁華的鬧區，在十字路口上轉彎，駛上了一條小路，然后在一幢建筑物前停了車。

　　林若曦揚了揚眉頭：“你要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里？”

　　說起來不要令人笑了，這里估計沒有幾個能比林若曦更熟了，因為在前面一點，就是海陵公館的正大門。

　　楚云卻拔下了車鑰匙，笑而不答：“下車。”

　　楚云率先開了車門出去，林若曦白了他一眼，但好歹也跟了下來。

　　楚云并未朝著正門的方向走去，而是給自己點了根煙，然后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

　　林若曦實在搞不懂楚云究竟是打算想干什么，她看著他，像是借著煙頭燒紅的那點火光正摸黑在地上找著什么，她很想說拿出打火機或者手機照一下不就截了，但是楚云略微高亢的聲音打住了她正要說出口的話：“有了。”

　　楚云蹲下身去，他伸出的煙頭朝著地上一戳。

　　然后，有什么東西燒著了，因為這些蠟燭燈芯上面都綁好了油線，所以光這么一點，其他布置好的蠟燭也都全都被點亮了起來，有幾個別沒有成功的，楚云掏出打火機挨個替它們補火。

　　蠟燭的火光在這個黑暗的環境里連成一片，映紅了一片，林若曦看見自己的名字，還有生日快樂的字樣。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一窒，險些說不出話來。

　　她本來以為今年也會是一個人過的生日，但是沒想到…

　　“這是？”

　　“布置這玩意真費時間，光擺好它就花了一個鐘頭。”不理會這現場的氣氛，楚云先是抱怨了一句，不過他隨即又笑了起來：“生日快樂，丫頭。”

　　“嗯。”火光映紅了她臉上淡淡浮起的笑臉。

　　楚云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懷里掏了掏：“喏，這個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楚云把一個禮盒遞給了林若曦。

　　一點也不溫柔的方式，不過看在這些蠟燭的份上，就給他打個合格吧。

　　小丫頭咬了咬嘴唇，快速地抬起臉來，問道：“我能夠拆開來看看嗎？”

　　“當然，看看喜不喜歡。”

　　楚云一邊抽著煙，一邊等待著其他人從樓上下來。

　　但是一段玲瓏的音樂聲打斷了這份空地上的寧謐，楚云被聲音吸引，忍不住朝著聲源瞧過去，發現林若曦的手心里正捧著一個小巧的音樂盒。

　　“不錯嘛，對你來說算是花了心思了，我很喜…”林若曦眨巴著眼睛，如此說道。

　　“等等等等！”楚云馬上喊停。

　　“怎么了？”林若曦不解地望向他，看著楚云努力地在衣服外套的各個口袋里搜尋了起來。

　　直到他把自己的那個禮物盒取出來為止。

　　“搞錯了，那個是甄妍托我送你的，我的是這個才對…”楚云訕笑著把禮物重新遞了過去。

　　林若曦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再一次，打開他的禮物。

　　林若曦打開了包裝之后半天沒響，楚云一開始對于自己選的禮物挺有信心的，但是現在看到林若曦的表情，卻顯得完全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了，不喜歡？”

　　“不是，只是在想你為了我的生日竟然去搶劫了，心情有點復雜。”林若曦看著那串白銀的項墜如是說道。

　　“喂，我在你心里就真的這么不堪吶？”楚云苦笑了起來，“才沒有搶劫啊，不過是下了血本買的，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也不過是為博美人一笑嘛。”

　　林若曦的眼睛亮閃閃的，她看著手中的禮物半晌，說道：“幫我戴上。”

　　楚云把煙往嘴上一叼，然后解開項鏈的鎖扣，捏著扣鏈的兩端，環過了林若曦的脖頸，掀起她的頭發為她戴上了。

　　這是身體緊貼的距離，林若曦只要踮起腳尖，就能夠得著他。

　　她的心跳得好快，但是，這里就是要遵循本能去做才對。

　　正當她盯著他的臉，腳后跟微微上抬的時候，一群人的聲音從身側海陵公館的方向涌了過來。林若曦趕緊頓住了，而楚云則扭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許凡猴子他們正走過來，楚云還從迎接的隊伍當中看到了蕭雅的身影，盡管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顯得多少有些牽強。

　　這下，林若曦趕緊撒開了手，但是她剛才略微仰頭的動作還是落在了眼尖的鐘楚楚眼里，鐘楚楚沒有放過這樣大好的調侃時機，掩嘴笑道：“哎呀哎呀，我們是不是出現的時機太不湊巧，打攪了兩位啊。”

　　但林若曦壓根就沒有把視線的焦點放在鐘楚楚的身上，她徑直從鐘楚楚的身邊穿過，來到蕭雅的面前：“小雅，你也過來了。”

　　“嗯，恭喜你生日快樂，小若。”蕭雅笑了笑。

　　“我最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一直都沒人接聽…”

　　“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原來的手機遺失了，而我最近才補辦了一張新卡。”蕭雅解釋道。

　　“好了好了，這里就讓它先在空地上點著吧，周圍也沒有什么能燒著的東西。我們上樓去切蛋糕了。”

　　楚云看了看表，這里的人大多在空等著，都還沒吃東西呢，趕緊招呼了一下。

　　回到七樓他們的大本營，今天除了檸檬slv的成員，還有幾位特邀嘉賓，比如和林若曦關系密切的幾位海陵公館的員工，梁伯，張姐，還有培根他們，都被請來了，屋子里面張燈結彩，堆滿了大家送來的禮物。

　　“先點蠟燭。”看了一下滿桌的菜和一大堆的禮物，楚云擅自決定了先后順序，把專門從蛋糕店定來的蛋糕擺在了客廳的中央，招呼大家圍了上來。

　　照理說今天是林若曦的18歲生日，于是蛋糕上面就插上了18根蠟燭。

　　許凡殷勤地跑過去關了電燈，大家就圍著林若曦給她唱生日歌。

　　林若曦看著周圍，今年確實不同往年，變得有這么多人陪著自己。

　　以前的話只有梁伯他們吧，所以林若曦為了避免尷尬，總會出去超過12點以后才回來，但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許個愿吧。”

　　林若曦朝著楚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閉上了眼睛。

　　當她一口氣吹熄了所有蠟燭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為她鼓起了掌。

　　電燈再一次打開了，大家都朝著林若曦圍了上來，把她眾星拱月般地圍在了圈子的中心，一樣一樣地向她贈送著生日禮物，并訴說著生日的祝福。

　　當然了，這些祝福里面也有些渾水摸魚的。

　　比如說。

　　“恭喜你了啊，若曦，又老了一歲。”鐘楚楚說，“哎呀，楚楚嘴好笨哦，若曦一定永遠都像現在這樣漂亮的啦，胸部也是小小的，欸，楚楚又說錯話了。”

　　鐘楚楚雖然話中滿是調侃意味，但是送的禮物可一點都不含糊，她送的那個手提包，一看就很名貴，好像是從國外帶回來的。

　　“姑且也算是謝謝你了。”

　　“555555，楚楚的待遇好差喲。”

　　鐘楚楚的話，以前是絕對不會想到和她一起慶祝生日的吧，接下來的是陳旭陽，他有些木訥地把一個包裝精美的匣子遞到林若曦的手里。

　　這下，大家的禮物都送的差不多了，林若曦也開始親手操刀切起了蛋糕，然后分派給眾人，但是她環顧了一圈，突然覺得房間里的人似乎少了兩個。

　　“楚云去哪了？”林若曦似乎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候剛去完廁所進門的陳旭陽，他朝著外面走廊一指：“我剛看到他們好像上了天臺。”

　　（歌詞：我知道，就快沒完沒了，

　　你對我的好，都來不及回報。

　　你知道我不知道，

　　該用什么計較，

　　去換每一個天黑的擁抱。）

　　天臺上，蕭雅緊緊地抱著楚云。

　　“怎么了？”楚云有些納悶蕭雅為什么突然這么反常，她最近的情緒似乎漸漸穩定下來，也逐漸接受了和男友分手的事實，但是就在剛才，她又變得難過起來。

　　“楚云，我好怕…”

　　“怕什么呀，我不是就在這里陪著你么。”楚云笑了起來，摸了摸蕭雅的腦袋。

　　兩人的目光對視。

　　“吻我。”她要求道。

　　楚云注視著蕭雅的眼睛，然后看著她閉上眼，緩緩地把嘴唇印了上去。

　　這一吻，帶著一些像海水般的咸味，有些潮濕，有些苦澀。

　　當他和她的唇瓣分離的時候，他再度看向了蕭雅的眼睛，但是蕭雅的眼里流露出的卻滿是惶恐，楚云覺得詫異，但是那雙眼睛并不是直視自己的，而是盯著楚云的身后。

　　楚云帶著疑惑，又帶著某種預感地轉過身體。

　　在他們身后的地方，站著兩個身影。

　　林若曦直直地站在那里，雙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林若曦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話，但喉嚨里堵著一團棉花，她想要強笑著應付過去，但是張大的眼睛里，視線卻徹底的模糊了，有什么東西從眼睛里不停地流了出來。

　　咦，為什么，為什么會流眼淚的？

　　明明不想哭的，但是眼淚卻停不下來…

　　“丫頭？”

　　那是楚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流露出的模樣，她努力地伸手去擦了擦眼淚，但是那很快變成了暴雨，模糊了她的臉。

　　楚云忘記了出聲，忘記了動作，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呼吸，他只能看著她轉過身，跌跌撞撞地逃跑了，而和林若曦一同上來的陳旭陽，在掃了楚云一眼之后，也迅速地追了上去。

　　楚云仿佛明白了什么。

　　究竟是誰為誰犯下的錯，楚云已經來不及分辨了。

　　不知不覺，他已經踏出了一步。

　　但是，楚云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身后，還有一個女生在那里。

　　“去啊，把她給追回來！”蕭雅低著頭說道。

　　楚云點了點頭，用最快地速度跑下了天臺，只是他沒有看到，身后的蕭雅就像是失去支撐的木偶跪坐在了地上，隨風翩飛的是早已斷了線的眼淚。

　　（我明知道你走的太早，

　　還要為你幫他買對車票，

　　有誰知道我的神魂顛倒，

　　至少值得你背著我偷笑。

　　我明知道你走的太早，

　　還要提前祝你們白頭偕老，

　　誰都知道會有這么一朝，

　　不管多糟我都還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