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是東越大商賈,東越臨海,是大周朝唯一海上貿易的口岸,東越有二十四行,俗稱牙行,各個牙行負責內陸商物的繳稅和出海,又將海外的商物帶到內陸買賣,因牙行是官營性質,所以多半商賈都能獲得厚利。
東越幾乎承載著整個大周的經濟命脈,潘家是二十四行里的行商,雖比不上賀家的財雄勢大,但也不可小覷,是東越排行第二的牙行了。
賀家是行首,是大周的首富。
潘氏是潘家唯一的女兒,潘家家主潘世昌將這個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當年潘氏出嫁的時候,可說是十里紅妝,那嫁妝一抬一抬的,數都數不過來。
這也是沈老夫人在潘氏進門那幾年,雖然不喜,卻一直客客氣氣沒有找她不是的原因。
嫁妝就是一個女子的底氣。
潘氏病逝之后,將三分之一的嫁妝給了長子沈子愷,其他都不管是奇珍異寶,還是田產房產,全部留給沈梓喬當嫁妝了。
如今田產和鋪子都有沈老夫人在管理,其他珍貴的珠寶和書畫都在庫里收著,雖然沈家是名將之后,家里用度并不缺,但潘氏那些田產每年的收益還是令人眼紅。
要沈老夫人將這些已經屬于沈家的財產白白送給沈梓喬,這跟割她的肉有什么區別?
沈梓喬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嫁妝吧。
潘氏已經嫁到沈家了,她的東西理所當然都是沈家的,沈家要給沈梓喬多少嫁妝,自然是由長輩決定的。
這么一想,沈老夫人的心里總算舒服了一點。
“大老爺就要回來了,不能讓三丫頭留在京城,免得到時候又耍什么小心機。”沈老夫人歇下之前,低聲跟李媽媽吩咐道。
“誒。”李媽媽輕快地應了一聲。
作為穿越人士的沈梓喬當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嫁妝,她連潘家究竟是什么背景都不清楚,更別說其他了。
沈梓喬最近因為常常練習寫字,筆墨宣紙很快就用完了,她讓紅玉去跟管事要新的,那管事卻說三小姐的份例用完了,要新的,得下個月。
這個月還有大半個月呢。
“這些每個月還有限定的份例?”沈梓喬覺得莫名其妙,她好歹堂堂一個嫡出的小姐,要幾張紙都被下人刁難,這算什么啊?
紅玉因沒能拿來三小姐需要的東西,愧疚得不行,低著頭說道,“每個月是有份例限定,但三小姐已經大半年沒去領過了,應該將之前的都還回來才是。”
“那管事的是誰?”沈梓喬明白了,又是一個將她當面瓜的。
“是馮媽媽。”紅玉回道,“是老夫人的配房。”
沈梓喬并沒有立刻就去找馮媽媽,而是將沈家的關系網都打聽仔細,“這么說,家里各個重要的職責都是老夫人的人在管事了,所以刁難我一下也沒什么稀奇的。”
“話說回來,我平時應該沒什么花錢的地方,嚼用不都是用公中的么,那銀子放哪里去了?”沈梓喬問道。
紅玉愣了愣,“三小姐,您不知道自己的銀子放哪里嗎?”
“奴婢們是剛來服侍您的,不知道您的銀子藏哪里,翠屏姐姐應該知道的。”紅纓說道。
沈梓喬自己已經翻箱倒柜找了起來,“我平時哪里會去在意銀子的事,你們幫忙找找吧,說不定藏在什么機關里面。”
紅纓看著沈梓喬趴在墻上摸來摸去,傻眼地不知說什么好。
“三小姐,您看,這些是不是?”紅玉指著紅木三腳梳妝臺上一個填漆匣子,連上鎖都沒有,里面放著好幾錠銀子和碎銀。
太不科學了,怎么把銀子隨便亂放!
沈梓喬還想隨便轉動一下花瓶啊什么的,墻壁會出現個小機關呢,她訕訕地抱過那個匣子,“這有多少銀子啊?”
“稱一下就知道了。”紅纓笑著道。
沈梓喬想,這點銀子實在不足以干什么啊,萬一將來被沈老夫人趕出去,她靠什么養活自己啊?
得想想后路才行。
“將銀子收好,我們去找那個馮媽媽。”沈梓喬說。
她要將之前沒領的份例都一次拿回來。
馮媽媽正在倉庫的臺階坡上嗑瓜子,見到沈梓喬來了,將手里的殼子都扔地上,站起來懶懶地拍了拍衣服,“三小姐來了,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沈梓喬斜乜了她一眼,穿著靛藍色的布衣,套著青色長背心,滿臉都是橫肉,看著就知道是個欺善怕惡的老女人。
“聽說你不讓我取紙墨?”沈梓喬個子嬌小,仰著頭看馮媽媽,氣勢卻不輸給她。
馮媽媽笑著道,“三小姐前些天就取了不少去,這都是有份例的…”
“那我以前沒來拿,你怎么不讓人替我送去?”沈梓喬聲音清脆響亮,絲毫不肯退讓,“既然我這個月沒份例了,你就把我之前沒領的全給我送來。”
“三小姐,您要那么多紙墨作甚?”馮媽媽問。
沈梓喬笑了笑,“我做什么還要跟你匯報嗎?”
馮媽媽悻悻笑道,“不用,奴婢哪里敢當,只是怕老夫人問起…奴婢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難道我拿自己的東西都需要跟老夫人說一聲不成?”沈梓喬冷冷地問,本尊以前就是太沒腦子了,才被沈家一群奴才踩著不當主子看。
她才不要過那么憋屈的生活,該享受就享受,該干嘛就干嘛!
馮媽媽的臉色變了變,怪聲怪氣地說,“三小姐的東西可沒在奴婢這里。”
庫里有個媳婦打開門走了出來,聽到馮媽媽的話,詫異地看向沈梓喬,察覺到沈梓喬注意到她,又急忙低下頭,匆忙地離開了。
沈梓喬對那個娘子并沒有放在心上,笑瞇瞇地將視線投回馮媽媽身上,“馮媽媽,不過是一些紙墨小東西,沒必要讓我端出主子的架子來吧。”
紙墨比銀子還金貴,怎么會是小東西,難道這樣質問她不是端著主子的架子?馮媽媽在心里腹誹著,卻想到這些日子三小姐的不同尋常,連李媽媽的臉都敢打,更被說是她了。
“三小姐,您等一會兒。”馮媽媽道。
本來還不相信三小姐變了個人,沒想到是真的。
以前就算短了她什么東西,她從來沒直接找上門來的,怎么也要顧忌她是老夫人的配房不是?
沈梓喬不是這個地方的人,當然不知道紙墨對他們來說是很金貴的東西,平民老百姓都用不起紙的。
……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