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出,盧縈突然提步朝著一側走去。
此刻的她,正是眾人注意的對象,這一提步,眾人紛紛看來,連陰澈也腳步微頓。
盧縈卻是走到了劉疆的馬車旁。
她這一站,策馬走在前頭的郭允,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陡然對上郭允,陰澈那如畫的眼眸微微一瞇。
轉眼,這個黑裳少年唇角扯了扯,勉強算是一笑后,他徑直走向郭允。
朝著馬車看了一眼后,陰澈抬頭微笑,“真巧,沒有想到在長安也能遇到故人。”說這話時,他的眼,時不時地盯向馬車中。
郭允還沒有回答,馬車車簾一晃,戴著紗帽的劉疆,身影若隱若現。
看到果然是劉疆,陰澈走出兩步。
他來到了劉疆的馬車旁。
微微傾身,陰澈低頭凝視著馬車中的劉疆,輕聲說道:“上次之事,陰澈還沒來得及感謝郎君呢。”他沒有稱呼太子…這稱呼殺傷力太大,在這個時候容易惹事,沒有必要。
馬車中,劉疆曲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車轅。他的目光,沒有瞟向陰澈,而是時不時地朝盧縈盯兩眼。
面紗下,他的臉有點冷。
…他永遠也不想這個陰澈出現在他的盧縈面前。或者說,他的字眼中,容忍不了盧縈的眼中,有注意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哪怕那種在意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劉疆不開口,陰澈垂下眸憂傷一笑,站在一側的盧縈,只聽他慢慢說道:“拜郎君所賜,陰澈失了四船生鐵…”陰澈剛說到這里,盧縈便是心中格登一下。驚道:他知道?那晚的事劉疆做得這般隱密,他是怎么知道的?這陰氏一族好有能耐。
…天下人都知道,當今陛下有兩個重要的女人,一個是他先娶的。自少年時便仰慕的,代表南方勢力的陰麗華陰貴人,另一個便是劉疆的母親,代表北方勢力的郭皇后。
所以。劉疆與陰澈的背后,各有一個不可仰視的勢力,上次劉疆弄沉了陰澈押送的四船生鐵,更是對陰氏集團的一次打擊。
也因為知道這兩個男人身為政敵。不可能相容,所以盧縈從來不敢遲疑不敢左右搖擺,所以她在洛陽遇到陰澈后。一有與他說話的機會。便馬上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垂著眸,陰澈蒼白精致的臉上帶著種淡淡的微笑,“所以說起來,我與郎君也是故舊了,這般到了長安也能偶遇,實在是緣份…陰澈想在這里與郎君玩上一場,不知郎君可敢?”
說這話時。陰澈的聲音陡然變得清亮,完全令得左近的人都聽得清。更何況,自他朝這馬車走來后,那云家郎君和衛三郎等人,也圍了過來。
因此,陰澈一番話落地,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劉疆,紛紛猜測,不停議論這馬車中的人的身份時,他們也在等著劉疆回答。
――這也是將軍!
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逼得劉疆同意他!
可千金之子不立危墻之下,劉疆是什么人?他是堂堂太子,任何一個敵對方,哪怕付出十萬百萬的人命來賭當朝太子這條命,都不會有舍不得。
所以,任何賭劉疆都不能同意。只要他一同意,便會跳入死亡陷阱,因為任何一個對賭者,都會樂意用自己一條命來賭他一條命!
就在郭允臉色微變,正慌亂地想辭岔開話題時,只見盧縈走出兩步,她擋在馬車窗口處,單手撐窗,白衣翩翩的她一派閑適優雅地歪著頭看向陰澈,揚唇笑道:“陰家郎君想玩什么?由我來奉陪如何?”
她這句話落地,四周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郭允等喬裝打扮了的青衣衛已連聲喝彩,一個個叫道:“這也有趣。”“兩位郎君都是俊美不凡,由你們對玩肯定有意思。”“我看這樣最好。”
人群最易被煽動,更何況他們說得也有理?圍觀的人看了眼盧縈又看了眼陰澈,一個個也跟著起哄叫好起來。
陰澈垂眸。
他那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抬起深濃的睫毛,眸光靜靜地轉向盧縈。
只是一眼,可這一眼,怎地如此悲涼?
這種從全身心上透出來的悲涼和失落,令得盧縈一僵。
陡然間,她明白了。
…要不是為了她,他怎會如此急于成長?明明在漢陽時,他只是一個文弱書生,靦腆的笑容底一派純澈和陽光。可現在,他臉色蒼白,這是常年不見日光的蒼白…短短一年多時間,他成長到這個地步,能在偌大的陰氏一族手握重權,分明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的。
只怕他為了快速成長起來,曾逼迫自己做起很多黑暗的,以前不屑而為,不屑去碰的事吧?
可他成長了,也站在她面前了,卻陡然發現,她已不再是昔日的他,她曾經默許的情,已經給了別人。
她對他太過殘酷!
這種明白,讓盧縈又是一陣狼狽,這種狼狽,便與她那日在船上陡然與他相遇時一樣,猛然而來,直擊心臟!
雖然不曾海誓山盟,可終究是她負了他!
實是不敢面對陰澈的眼,盧縈別過頭去。
而在這時,劉疆冷冷一哼!
劉疆的哼聲,令得盧縈陡然一凜。她馬上又轉過頭來,讓自己冷漠地直視著陰澈,盧縈說道:“陰家郎君想玩什么?說來聽聽?”
這原本尋常,要是平時的盧縈說來,也是一派戲謔和從容,可此刻生生地透著幾分僵硬。
陰澈直直地凝視著她,慢慢的,他凄然一笑,唇動了動,他以只有盧縈劉疆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說道:“我怎會與你玩?阿縈,我又怎會與你玩…”
說到這里,他向后退去。
一步,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雙眼直直地盯著盧縈,陰澈后退幾步后,猛然衣袖一振,轉過身去。只是在轉身倉惶而去時,從他的喉間,發出一陣低低的,滄涼的笑聲來!
是笑,亦是哭…
盧縈垂下眸來!
一陣安靜后,陡然的,劉疆冰冷的聲音傳來,“喜堂已然備好,這次與武漢時不同,這次結燈結彩紅緞鋪地,昨晚也有人見證了,不會讓你委屈!…還愣著干什么?走!”聲音沉沉,隱有暴怒!
又是二千字。暈,發現我第二更二千字都成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