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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九章 降卒歸心

  王羽走了。

  比起來時的大張旗鼓,他離開時可謂輕車簡從,只有八百重騎和趙云的四千輕騎隨行。

  對于王羽的離開,有人彈冠相慶,有人扼腕嘆息,有人心存狐疑,但總體而言,都是以慶幸居多。

  盡管王羽離開后,屯駐在魏郡的青州軍實力并未減弱。

  而對關寧統轄的城管大隊的八萬降軍來說,生活并沒有發生多大變化。

  如今的城管大隊,已經挫脫了初時的亂象,變得井井有條起來。所有的成員開始向兩極分化著,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條出路。

  第一條是服勞役的同時,繼續軍事訓練,經過選拔后,重新編練入伍。實際上,這支部隊雖然表面上被當作輔兵,但其內部施行的卻是軍事化的管理,連訓練都只比瞟騎六軍稍遜一籌而已。

  在這支輔兵進行勞作的同時,不斷有人會被選拔出來,補入正規軍。膘騎六軍如今都在隊伍中派駐了代表,開始人數較多,有監工或獄卒的意思,隨著時間的推移,降卒逃亡的傾向越來越低,監視部隊逐步撤出,最后就剩下了專門選拔兵卒的人事官。

  這些人事官經過長期觀察后,會挑選合適的人,作為六軍擴軍之用,對于依然有志在馬上取功名的人來說,這是個很好的脫離途徑。

  選拔的標準大體上差不多,無非身體健康、忠誠可靠之類的,但根據選拔部隊的不同,細節上會有些區別。比如羽林軍更注重對命令的服從,泰山軍更重視體魄的健壯,雷霆軍的人事官更喜歡選拔身手敏捷、手眼配合好的人…,諸如此類。

  有人愿意向上,也有人更滿足于目前的生活。

  坦白說,現在的生活并不算差每天出力勞作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個時辰,沒有生命危險,卻有很豐盛的三餐保障。由于高唐的那場大戰,一直到了夏天,青州軍中肉食供應還很充足基本上每天都有供應。

  新鮮馬肉當然保存不了這么久,但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青咐供應最充分的一種物資就是鹽,如何將馬肉胯制得更耐久、更可口,早就是高唐的廚子們最大的課題了。

  天天有肉吃,粟米飯管飽,井不時的還有白面饅頭、蘭州燒餅之類的稀奇物事打牙祭有那見多識廣的還指著燒餅說出了當年的典故,王膘騎如何只身探司徒府,如何月下戲貉蟬,李校尉又如何喬裝賣燒餅,最終一舉定乾坤。

  一天勞作之余坐在木香尚未消散的新屋子里,清涼的晚風徐徐楠過,口中吃著香酥可口的燒餅,耳中聽著跌寶起伏的傳奇故事腦海里幢憬著美女愛英雄,只手掌乾坤的英姿勃發…,恍惚間,讓人不由有種亂世已經結束,太平盛世重新到來的錯覺。

  就算解甲歸田,也不太可能獲取比這更好的待遇,享受斜如此愜意的生活了。

  通常而言,尊者為諱,就算是很輝煌的事跡,也不會被允許以這種方式流傳。上位者們只喜歡讓普通小民談論他們的偉大和崇高,入洛陽應該是為了拯救萬民為了天下大義,不怕犧牲,毅然獻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像只是為了去裝逼泡妞一樣。

  但這些故事早在河北大戰前,就在青咐領內流傳了,王膘騎似乎也是渾不在意,就那么任由人評說。

  降卒們開始時,都是不解且驚懼,但發現軍中無人因此倒霉后,頓時變得饒有興致,連被俘虜的憂懼都拋在腦后了。

  聽著,聽著,傳說那個中嘴里能噴火,眼神可以殺人的兇神形象就消失了,代之的是一位機智勇敢,有情有義的少年豪杰。

  驚畏忐忑皆去,親切感頓生,幾萬降卒能一直保持穩定,未嘗不是這些傳說故事的功勞。

  等到沒人擔心這些了,大伙兒就開始琢磨起將來的前途來。那些有志于重返戰場的自不消說,只要努力勞作、訓練,機會總是會降臨的。

  但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有過了慘敗被俘的可怕經歷,如果不是被強迫,或是生活所迫,依然有勇氣重返血腥戰場的人,膽量、勇氣定然異乎尋常。

  對大多數人來說,能躲開血腥的戰場,享受安逸愜意的生活,那是夢寐以求的。而仁慈的王膘騎,也沒有忽略大伙兒的感受,早就為大家鋪平了通向美好未來的道路。

  就在離開高唐,西行魏郡的前夜,關隊長親自宣讀了膘騎將軍的命令,他說:等到需要集中大量人手進行的大規模建設完成后,大家就可以各自返回家鄉,成為地方上亭長級別的官吏了。

  這是個讓人喜出望外的安排,亭長的傳統職責就是維護維護治安,抓抓盜匪,協調鄉里糾紛,組織人手修路筑堤什么的。在青帥新政中,亭長還有個每月組織兩次軍事訓練,并監督百姓送子弟去讀書的職責。

  老實說,大家都覺得,最后那條純粹是畫蛇添足。讀書那是什么事?天大的好事,求都求不來的!那些士子為什么要辛苦的在外游學?不這樣,找不到好老師,學不到真本事啊!

  現在將軍府會在每個郡縣設立郡學和縣學,每個百戶以上的村和鄉都會派遣教員,再加上都府高唐城的泰山書院,全然就是免費讀書,通往光明大道的一條龍!誰會看著光明大道不走,非得讓子弟一輩子刨土啊?

  誰也不傻不是?

  總之,新政給所有降卒都帶來了光明的未來,唯一對此心存憂慮的,只有來自并咐和充州的那些人。他們的家鄉目前還沒有處于驃騎將軍的庇護下,想榮歸故里,只怕有些遙遠了。

  盡管如此,這些人依然沒有逃亡的意思,而是相信膘騎將軍不會放棄自己,等著新政的光輝籠罩到家鄉的那一天。

  充州兵時常會為此和并州兵斗嘴。前者認為,充州的光復指日可待,并咐則是遙遙無期,特別是王羽興師動眾的到了朝歌之后,充州兵的底氣就更足了。

  并州兵雖然不忿,但也無話可說。并州又遠又貧瘡,即便他們自己,也想不出王羽有什么理由放著富饒的充咐不管,先去打并州那個不毛之地。而且他們的人數也比較少,斗起嘴來自然是不敵兩萬充咐兵的悠悠之口。

  不過,就在五月初五,端午節這一天,情況卻有了新的變化。

  五月正是仲夏,仲夏登高,順陽在上,五月的第一個午具正是登高順陽天氣好的日子,故而這一天又被稱為端陽節。

  城管大隊的待遇塢,同樣也體現在節假日上。漢廷本就有定例:五日一休沐,不過這規矩只限于大臣,普通小吏和老百姓是享受不著的。

  但現在,王羽將這個規矩普及開來。

  他免去了讓百姓離鄉背井的淫役,只征田賦和商稅的同時,也規定,每五天,即便是農夫,也得休息一天。

  每到休沐日,地方官吏會組織百姓集中起來,宣讀將軍府最新的各項法規、政策,并由專人解釋,解釋到所有人都懂了為止。同時,民間的軍事訓練也會放在這一天。以此來取代淫役。

  軍隊在這一天也不會操練,而是讓士兵們休息,或輪流回家探親什么的。城管大隊也是參照軍隊的規矩,自然也是要休息的。

  由于天氣很好,降卒們離開了營房和工地,三五成群的聚在大校場上,有人在懶洋洋曬太陽,有人在樹蔭下乘涼、下棋、聊天,一派放野羊般的景象。

  在這樣們背景下,快步行走的人自然格外顯眼,特別是這人一邊走,還一邊笑。

  “吳光,你撞了邪么?怎地笑得這般惡形惡狀的?”一個曬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的壯漢被吵醒,揉著眼睛一看,發現是個熟人,頓時就喝罵上了。

  轉頭看是熟人,吳光的牙都笑歪了,一個箭步躥過去,手舞足蹈的歡聲叫道:“牲口,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睡,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杜司馬回來了?山軍又來要人了?”被稱作牲口的壯漢一骨碌爬起身,瞪圓大眼,急促問道。

  “哪有那種事?”吳光搖頭否認,看也不看同伴失望的眼神,自顧自說道:“公明將軍在濟北、魯郡收編了一萬多黃巾,哪還有空來這兒找人啊?你這身板,進雷霆軍怕是希望不大,還是好好練練軍步,爭取早點被羽林軍挑中吧。”

  壯漢撇撇嘴,努力的用不屑掩飾著失望:“哼,男兒上陣,就應該輪著大刀巨斧,橫掃千軍才好,端著弓弩長矛遠遠的刺殺,有什么意思。不要老子更好,等回頭俺去風火騎兵自薦去,給膘騎將軍當親衛。

  吳光訕笑道:“還是那句話,就你這身板,除了山軍,哪兒也去不了。當騎兵?什么馬才能載得動你啊?不被你壓死就是好的了,再想沖鋒,那是休想啊休想。”

  “你這廝,沒的來消遣老子,老虎不發威,你就當病貓么?哪里走,老子今天不讓你長長記性,老子就不姓盛!”大漢怒了,伸出蒲扇大的巴掌,一把揪住了吳光的脖頸,掄起另一只毛茸茸的胳膊,眼看就是一頓狠揍。

  “別,別介!”那吳光生得本就有些瘦小,加之那壯漢身量實在龐大,這一發威,就像是打人抓小孩似的,他頓時就慌神了,口不擇言道:“牲口,盛大哥,我跟你說啊,真有好消息,你一聽準保眉花眼笑!聽完你要是不高興,不用你打,我自己幫你背荊條來!”

  “你且說說看。”壯漢半信半疑的看著對方,口頭上松動了,手卻不肯放,他知道這個同鄉的底細,上陣殺敵他不行,但嘴皮子卻很利索,套近乎拉關系什么的,都不在話下,打探消息自然就很厲害了。

  “其實…。”吳光不敢怠慢,當下把最新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了。

  軍營里自有法紀,同鄉這牲口不會動真格的打人,可問題是,對方的力氣可著實不小,用不著動真格的,隨便敲打兩下就很要命了。

  “咦…唔…,哦?啊!”

  一邊聽著,神情也隨之變化,開始的驚疑,很快變成了驚喜,最后那壯漢一下跳起老高,隨后將吳光甩開,狂笑道:“哈哈哈哈,蒼天有眼吶!主公果然英明,這下看王彪那些家伙還怎么說嘴?俺也有今天,出頭之日終于到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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