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手何在?”看著張頜的旗號越來越近,王羽面容如常,平靜無波。
“旗手在此!”身后傳來一聲應諾,聲音很熟悉,秦風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上來,并取代了旗手。但此刻,王羽無意,也無暇追究。
“展旗,跟緊了,傳我號令,隨我破敵!”王羽長槊一擺,命令簡短而jīng確。
“諾!”在急速沖鋒的時候,王羽的將旗一直是卷著的,防著沖鋒過程中發生意外。現在,他命令展旗,秦風知道,主將要做相對jīng細的指揮了。
正面對抗是贏不了的,這一點,在早先的戰斗中,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與先登營的對決中,白馬義從傷亡很大,但還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先登的最大作用,是將白馬義從的速度給降下來了;冀州輕騎的作用,則是限制戰場,逼白馬義從正面和大戟士硬拼;真正的屠刀,就掌握在大戟士手中。
面對重裝騎兵,義從們的弓刀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哪怕用盡了全力,也很難斬破魚鱗甲上層疊的甲片,就算勉強斬破了,耗盡力道的戰刀,也失去了所有的殺傷力,義從們只能在敵人的反擊下飲恨墜馬。
不過,敵人再強,也沒有畏懼的理由,特別是在秦風等義從出身的老兵眼中。大戟士是弟兄們最大的仇人,仇人就在眼前,哪怕明知不敵,也要拼到底。何況,在無敵的王君侯的率領下,遇到再強的敵人。也沒什么可怕的。
盡管如此,當王羽下達了第一個命令時。負責傳令的秦風還是發了一會子呆。無論對他這個傳令兵來說,還是對即將接受指令的將士來說。這個命令的難度都不是一般的高。
””然而,命令終究還是要傳達下去的,秦風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起了大旗。
說來話長,實際上,從相互望見,到進入到交戰距離,相向而前的兩支騎兵一共只用了數息時間而已。
透過面甲,張頜看見了適才面對過的幾個強敵。在顏良落馬的同時,他就發現了危機,可卻來不及提醒文丑,只能落荒而逃,與自己的部下匯合。
現在,他趕來了。在文丑眼中,增援很及時,但張頜卻沒那么樂觀,他不相信。能因勢導利,打出剛才那樣的漂亮反擊的王羽,會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對方既然敢大大方方的上前迎戰,那就說明。對方有著相當的自信。
會是什么呢?
張頜在心里反復權衡。
換了他來指揮,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大戟士的鋒芒,重騎兵的沖擊很猛。但持續xìng比較差,一場戰斗中。頂多沖鋒三次,就達到極限了。
如果王羽繞陣而走。張頜也沒辦法留得下對方。不過,他可以直沖幽州軍的中軍。
被王羽攪亂的冀州輕騎,已經處于半崩潰狀態,半數以上的人成了潰兵,剩下的大部分也出于無所適從的狀態,只有數百騎在顏良、文丑的指揮下,正在集結。
公孫瓚被王羽的奮戰驚醒,又沒了冀州輕騎的干擾,幽州軍正在快速的恢復秩序,兩翼的騎兵,和后軍的步卒,正在快速集結起來。
不過,畢竟先前的頹勢太明顯,離幽州軍徹底恢復戰力,還有一段時間。如果王羽讓過大戟士的沖鋒,張頜直取中軍的戰術,就可以一舉奠定勝局。
..””所以,張頜認為,王羽肯定是要一戰的。至少,不能讓大戟士直沖公孫瓚的本陣。
轉眼間,兩軍之間的距離已經只剩下了二十步,在騎兵對戰中,這點距離有沒有,已經沒多大區別了。重騎兵們挺起了丈八長槊,鋼鐵刺猬再現,這一次他們面對的對手不再是驚弓之鳥般的潰兵,而是一群無畏的勇士,針鋒相對的沖殺而來!
然而,預想中的沖撞并沒有發生,就在眾騎士們的眼前,泰山jīng騎的鋒矢陣一分為二,從中間分開,先是變成了雁行,然后徹底分開。一隊跟著王羽、趙云,向右側閃開;另一隊則是反之,跟著太史慈沖向了另一側。
“果然是…騎shè嗎?”
張頜目光一凝,大聲斷喝:“舉盾!”
透過面甲,他的號令聲顯得悶悶的,但卻恰到好處的傳遍了整個隊伍,趕在泰山輕騎露出鋒芒前,提醒全軍做出了應有的防御。
單純的弓騎,并不足以讓張頜做出這樣的應對,人馬皆批戰甲的大戟士負擔本來就很重了,再帶上一面盾牌,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過,張頜很清楚,泰山輕騎手中不光有弓,還有弩!強弩!
在幾十步的距離上,什么甲也擋不住強弩的鋒芒,面對強弩,唯有盾牌才是最可靠的防御手段。
“叮叮叮叮…”像是雨打芭蕉一般,一連串密集的金鐵碰撞聲響起,間中夾雜著幾聲沉悶的慘呼,以及重騎轟然倒地的聲響。
弓弩齊shè,泰山jīng騎果然使出了看家本領。
只是”二七二章擊破大戟士”,面對甲盾并舉,防御到了牙齒的大戟士,無往不利的手段卻失靈了。雖然不至于顆粒無收,但取得的戰果卻是寥寥無幾,和聲勢浩大的騎shè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似乎是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箭雨越來越急,一波接著一波,無窮無盡的向重騎兵們揮灑過來。但戰果卻越來越少,到了最后,兩軍陣中,只剩下了馬蹄聲和箭矢擊打鐵甲、鐵盾的聲音,急促而清脆。
張頜吐出了一口濁氣,應該沒問題了。
強弩的威力極其恐怖,面對全副武裝,連盾都是鑌鐵所制的情況下,依然能對大戟士造成一定的殺傷。可這件利器也不是沒有弱點的,它的弱點就是裝填太麻煩,裝填的速度也慢。
弩騎兵。只能作為奇兵使用,用出其不意的一波重擊。對敵人造成最沉重的打擊,然后用其他方式擴大戰果。這一波重擊之后。麻煩就是他們自己的了,要么停下戰馬重新架弩,要么只能當普通輕騎使用。
如果對付的是步兵,他們可以下馬上馬,用騎兵的速度完成這一cāo作,但在騎戰之中,他們哪可能這么好整以暇?
就算大戟士無意掉頭追擊,但顏良、文丑的輕騎還有一定戰力,后軍的步兵也在努力趕過來。在這種態勢下。放棄賴以生存的速度,純粹就是取死之道,王羽不可能那么做!
馬蹄聲漸漸稀落,只剩下了大戟士獨有的沉重,但沒過多久,伴隨著清脆的箭矢撞擊聲,快節奏的馬蹄聲又漸漸清晰起來。
不用回頭,張頜也能想象出背后發生了什么。兩支輕騎在自家的隊伍后面兜了個圈子,換了個方向。從后面又趕上來了。
不””肯死心?面甲下,張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驕傲而冷靜。
沒用的,騎弓奈何不了重甲。縱然有少數幾個神箭手,可以在奔shè中取準,從盾、甲護持不到的角度殺傷幾個重騎。也改變不了大局。
自己要做的,就是忽略這些蒼蠅。直沖中軍,給顏良、文丑那兩個莽夫收拾殘局。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結了,因為他發現,這次的箭矢破空聲中,又夾雜了重弩那強勁的呼嘯聲,以及隨之而來的慘呼、倒地聲。
怎么回事?難道泰山輕騎手中不止人手一把弩?如果真是這樣還好,最怕就是…
透過激戰中的嘈雜聲,張頜依稀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驚呼聲,既有來自前方的,也有來自于后方的。他直起身體,舉目遠望,目光越過了屬下們的頭頂,看到了前方輕騎們臉上的驚容。
讓他們感到驚駭的原因,正是泰山jīng騎!
當張頜的視線轉回來的時候,他震驚的差點沒從馬上一頭栽下去,他幾乎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泰山騎兵真的在重新架弩!就在馬上!就在戰馬狂奔的過程中!
雙手放開了韁繩,拉住了弩臂,單腳踩著機簧,將緊繃的弩弦一點點拉開,弩弦發出了晦澀喑啞抗議聲,身不由己的被越繃越緊,直到至極!
如果這樣做的,只是一兩個人,張頜還不會這么驚訝,換成他自己,也能做到這種程度。真正讓他感到駭然yù絕的是,正在這么做的遠不止一兩百人,這種逆天的弩騎兵,超過了泰山軍的半數!
無一例外,這些人騎的都是白馬!
”娛樂秀”張頜終于明白了。
為什么王羽分隊前,隊伍中發生了一陣混亂,那是泰山騎兵和白馬義從之間在交換武器;
同樣的,王羽之所以這么有信心的上前迎戰,就是因為他的部隊中裝備的強弩,已經不再是大黃弩那種步兵弩,而是專門的騎兵強弩!
更重要的是,他搞清楚了王羽的總體戰略。早在騎戰發生之前,對方就已經決定好了先后次序,先設法擊潰冀州輕騎,然后,他就可以憑借機動力上的優勢,圍殺緊隨而來的重騎兵了!
重騎兵雖強,但卻不能單獨存在。無論是在東郡大顯神威,還是先前對白馬義從的攻殺,重騎都是在友軍的保護下,在友軍營造出有利的局勢后,發動雷霆一擊。
作為具裝騎兵的行家,張頜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就在沖陣前那短短的幾息間,王羽竟然已經接連擬定出了對付兩波強敵的策略,并且成功的實施了出來。
這種反應速度,實在是…太恐怖了!
現在,失去了輕騎保護的重騎,已經變成了一盤子菜,清蒸龍蝦!
盡管有重重鐵甲、鐵盾的保護,但在重弩的持續打擊之下,傷亡不斷上升,從幾十,上升到了過百!隨著陣型逐漸變得稀疏,增加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就像是龍蝦一樣,無論甲殼有多么堅固,但在這種只能挨打無法還手的局面下,也只有被一層層剝離的份兒。
“求援,快求援!”張頜無法保持冷靜了,他大聲狂吼,喝令旗出求援的信號。再這么打下去,沒等他沖到公孫瓚面前,手下的弟兄就要傷亡過半了。
“嗚嗚…嗚嗚!”凄厲的號角聲在重騎兵的隊列中響起,顏良、文丑大驚失sè,急忙帶著匆忙間集結起來的千余輕騎趕上去救援。
可是,還沒等加速沖刺起來,他們就愕然發現,自己的對手已經換了人。
一隊彪悍的輕騎如風般疾沖而來,當先一員健將手持長槊,身著銀袍,胯下一匹神駿的白馬氣勢不在王羽的烏騅之下。
“公孫瓚在此,賊子哪里去!”長槊揮舞處,幽州輕騎cháo水般洶涌殺來,一排排的駿馬,恰如天邊那道亮麗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