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戰場上的形勢有逆轉跡象后,李敏便再次活躍起來,攛弄著柳毅立刻催動大軍上前救援,哪怕看到太史慈和王羽先后發動突擊,也未曾改變初衷。(,小說更快更好)
他的理由倒也充分,管承的死活無所謂,能趁機殲滅這支新生泰山水軍最好,殲滅不了,順勢將海盜收編了也不錯。
對貧瘠的遼東來說,任何資源都是寶貴的,海盜加起來也有數千人口,其中熟練水手居多,另外還有不少船匠,再加上剩下的船只,是相當大的一筆收益。
這樣的收獲雖然還不足以彌補失去營州的損失,但也算是不無小補。
“為了這些收獲,把王鵬舉往死里得罪,你覺得很合適?”柳毅耐心的等同僚把話全說完,這才慢悠悠的反問道。
“當然…呃?”這是個順理成章的答案,李敏順口就要回答,可話到嘴邊,他心中忽然一動,眼睛瞬間瞪得溜圓,一下子變成了個結巴,話都說不圇吞了,“柳校尉,你是說…可,可是…”
從公孫度的來信,以及兩軍開始接觸后發生的一切,怎么看都是要翻臉的前兆吧?想翻臉就翻臉,想握手言和就言和,這種做法可不是一般的隨性,真能行得通?
“先前只是談判而已,漫天開價,落地還錢,一次談不攏,可以下次再談,毅一未斬使,二未擅動刀兵,在東萊設立營州之事,也發生在王君侯牧守青州之前,遼東青州本來就沒撕破臉啊。”柳毅無所謂的聳聳肩,把責任推了個一干二凈。
“道理倒是沒錯,可是…”李敏很想提醒同僚,王羽可不是個好脾氣,喜歡講道理的人,而且自家主公那邊的態度,也是個大問題。若是遲早都要翻臉,還不如趁著己方占優勢,來個先下手為強呢。
柳毅意味深長的說道:“王君侯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他會理解我等的苦衷,也會諒解我等先前的冒犯的。”
見李敏臉上猶有狐疑之色,他笑笑,解釋道:“李兄,你覺得王君侯為什么要打這一仗?”
“…”李敏眨眨眼,只覺一陣莫名其妙,官兵討賊,這還需要理由嗎?王羽平定了大半個青州,就差東萊這一郡之地了,管承既然不識相,當然要狠狠的收拾他,換了自己在王羽的位置上,這一仗也肯定是要打的。
柳毅猜到了李敏的想法,他搖搖頭,給出了提示:“某指的不是原由,而是這一仗的方式。”
“方式…”李敏看看柳毅,又眺望向遠處的戰場,此戰的經過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最后,他看看柳毅似笑非笑的表情,終于意識到對方的暗示到底是什么了,“難道…竟然…”
“無非殺雞儆猴罷了。”柳毅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既有感慨,也有失落。
李敏與柳毅的關系很一般,公孫度之所以派他二人同行,也有讓他們互相制衡的意思,所以,于公于私,二人的關系都很差,觀點意見都很少有契合之處。
不過,在這一刻,他的心情和柳毅是完全相同的。
“柳賢弟,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李敏不是懷著和同僚別苗頭的心思,純粹是出于好奇。
“那太史慈飛身上船的一刻,某就意識到了。”柳毅苦笑道:“王羽本身就是個勇冠三軍的豪杰,再有這樣的猛將相助,二人合力,別說管承的船上只有六七十人,就算有百人以上,又能如何?只消這二人一起突入,十個管承也只有授首的份兒。”
“的確。”李敏點頭附和:“那鉤索是事先準備好的,這突擊戰術顯然也是這套戰法的重要一環,管承開始沒做防備,旗艦旁邊并沒有多少護衛,如果王鵬舉有意速戰速決,那一開始就可以…”
“現在想想,還不止如此。”
柳毅緊接著補充道:“這帆板船的速度極快,航行時對風向的要求也不高,海戰的威力算不上太強,但若用以偷襲,卻是無往而不利,就算暗礁密布的地方,也阻擋不了這種船,他若只是為了求勝,大可以設法夜襲,讓管承等賊連上船的機會都沒有。”
李敏默然點頭,神色黯淡。
夜襲的難度很高,可是,以泰山軍的精銳,卻也沒什么難的,畢竟他們連趁夜空襲這種事都做出來了,有帆板之助,十幾里海路又算得了什么?
泰山軍之所以選擇這么個天朗日清的日子,和管承的海賊展開這么一場正面強襲的戰斗,顯然不是因為自大,而是向遼東展示力量。
如果,自己這邊識趣的話,那接下來就可以重新展開談判了。若是一意孤行,想必等待自己這些人的,將會是雷霆一擊!
正想得入神,柳毅的聲音又傳入耳中,“如果依照李兄所提議的那樣,我軍今天倒有可能占據上風,不過,很可能僅此一次,以后再來,面對的就是泰山水軍毫不留情的打擊了。”
帆板戰術尚存諸多弊端,但就算王羽不加以改進,只要憑借數量,采取消耗戰、襲擾戰的戰法,就足以讓勞師遠征的遼東軍碰上一鼻子灰。一旦再有改進,說不定遼東軍還要吃上大虧,傷筋動骨都未可知。
單是觀戰的這一個多時辰,柳毅就想到不少點子了,每個都讓他冷汗直流。太史慈沖陣的那一瞬間,其他人都只看見了太史慈的勇悍,柳毅卻在想,如果沖過去的不是太史慈,風帆上的火,也不是海賊的火箭造成的…
死士操控的火船?
這船制造起來又很省事省力,用這種戰術打消耗戰…柳毅打了個寒顫,多年的海上生涯開拓了他的思路,他想到的遠不止這一個戰術。
直到意識到王羽是在示威之后,他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好在先前沒有沖動,否則…
“王君侯已經開始收降了,戰事已經結束,李兄,等下就由小弟過去與君侯會面,你留守船隊坐鎮,如何?”柳毅是主將,不過他用的卻是商量的語氣。
“這樣確實比較穩妥。”柳毅的推測不離十,不過,身在敵境,該做的防備還是要做的。至于出使的人選,既然是談判,自然由見事更快的柳毅出馬比較合適。
想了想,李敏提示道:“既然賢弟要去,不如把那位子尼先生一道帶上,某聽說青州刺史府前些時日張榜招賢,曾點名找過他。”
柳毅拍拍腦袋,一臉恍然,拱手施禮道:“李兄不說,小弟幾乎忘了,多謝李兄提醒。”
李敏不敢托大,連忙還禮:“都是為了主公的大業,賢弟何必這么客氣?”
兩人相視一笑,今往種種,盡在不言之中。
“只來了一艘小船?這是不想打了么?”太史慈的語氣中充滿遺憾。
其實今天他已經彌補了不少遺憾了,殺了管承,再擒管亥,占領了敵人旗艦,然后又用帆板連續追擊了幾個見勢不妙,試圖逃跑的海賊頭目。
不過,他自己卻覺得不夠過癮,對手太弱了,也沒什么名氣,擒殺起來都不過癮。尤其是那個管亥,在都昌城下時還是有些兇悍的,結果今天再遇見,卻萎靡得跟幾天沒吃飯似的,搞得他都沒心情斬殺了。
原本以為遼東的水軍會加入戰團,正好殺個痛快,結果,本來囂張不可一世的遼東人竟然也萎了,這叫他如何能不失望。
“能戰方能和,”王羽笑道:“那公孫度也是個有雄才的,那柳毅聽說還是鄭玄的弟子,頗有機變之能,他們應該不會因為一時意氣,就與我青州搞得勢同水火的。”
盡管王羽對徐榮和公孫度的淵源沒多少了解,不過,他可以肯定一個有雄圖大志的人,是不會以個人的恩怨來左右國家大勢的。
與青州交惡,對遼東沒有任何好處,開始或可憑著海上的優勢占點便宜,等到青州也建立起水軍了,雙方的實力對比就會迅速偏移。
由于人口和資源的制約,遼東的實力太弱了,不可能真正和青州這樣的中原大州抗衡。除非公孫度打算犧牲自己,只為拖住青州的發展速度,否則他根本就沒必要將這場跨海之戰進行下去。
當然,這是在實力對等的基礎上,若是公孫度發現王羽有軟弱可欺的跡象,他也不會客氣了。所以,別看柳毅行事一直留有余地,但遼東會不會翻臉,都在一念之間,除非王羽明確的展示肌肉出來。
現在,王羽展示了足夠強勁的力量,除了重開談判,遼東方面還有其他選擇嗎?
柳毅來了,而且誠意十足,一見面就給了王羽一個驚喜。
“國淵國子尼?”
見王羽面露驚容,國淵趕忙解釋道:“淵家鄉為蛾賊侵占,無奈之下,只好去遼東避亂,日前隨柳師兄一同回返故土,設立營州,主要是也是為了收攏流民,免得他們從賊或餓斃于路,不想卻勞動君侯尋訪,慚愧,慚愧。”
“無妨,”王羽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營陵王叔治向我舉薦先生,備言先生的治政之能,如今青州由亂及治,正在用人之時,羽也是求賢若渴,故而命人張揚其事,尋訪先生,卻是讓先生受驚了。”
王羽說的客氣,國淵卻也不敢托大,躬身施禮道:“哪里,哪里,君侯禮賢下士,勤政愛民,由君侯牧守青州,乃是青州父老之福,承蒙君侯不棄,淵敢不效命?”
華夏傳統中,人脈關系是相當重要的,在名士之間的互相舉薦上,體現的尤為顯著。舉薦國淵的是王修,后者在疏導民眾返鄉時出了大力,眼下已經被王羽提拔為北海相,代替孔融治理渤海。
王修的治政水準已經頗令王羽滿意,他舉薦的幾個名士,也都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而眼前的這位國淵國子尼,卻是王修極力推崇之人。
用王修的原話來說:國淵的本領勝自己十倍!
這個說法肯定是夸張成分居多,王羽記得小說里,徐庶舉薦諸葛亮的時候,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但諸葛亮的才能再高,也不可能勝過徐庶十倍甚至百倍。
不過,王修的作風還是很踏實的,他極力舉薦的人,水平肯定差不了。如今,國淵已經明確表示了投效之意,又一個人才入手,王羽很高興。